《凤九歌》陈九歌

4、第四章

　　“奴才愚见，太平公主确实是带着异象出生的这毋庸置疑，但……”李泉看了一眼凤天明，表情有些惧意，显然是后面的话不大敢讲，凤天明白了他一眼，才道：“有话直说，朕恕你无罪。”
　　“是。”李泉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但公主的出生究竟是祥瑞还是恶兆如今还说不清，让公主参加祭祀无疑是在与天赌，胜算实则不大的。”凤天明闻声，停下手中的笔，转头看向李泉，“此话怎讲？”
　　“今日宰相大人在朝堂上提到了灵帝的典故，灵帝当时参与祭祀时虽然是个幼婴，但灵帝毕竟是龙子，是未来天子，所以未有不详。但公主毕竟是女流，一下同时触犯神的两项忌讳，其结果想必是会引起神怒，可能会为国家带来厄运啊。”李泉一口气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凤天明。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朕今日在朝堂之上已经同意了让公主参与祭祀。”凤天明略显惆怅，他金口一言，怎能随便更改，但若是真如李泉所说的，因为让太平参与祭祀而为国家带来灾事，那不只是他，就连太平也会成为千古罪人啊。
　　“是，陛下是在朝堂上答应了宰相大人，但若是公主不小心感了风寒，再让公主参加祭祀岂不是亵渎神灵。”李泉靠近凤天明，小声说道，凤天明闻言，笑着点点头，“昨日带公主游园，风大，公主受了风寒，不宜参与祭祀。”
　　眨眼间，三个月已经过去，祭祀之事已在眼前。朝堂之上，凤天明一身明黄色龙袍异常明亮。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凤天明说道，表情比平时更加庄严几分。
　　“启禀皇上，祭祀之事已全部安排妥当。”甘怀往中间跨一步，躬身说道。
　　“公主昨日偶感风寒，身子欠佳，不便参与祭祀，尔等随朕前往便是。”凤天明说着，已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甘怀闻言，松了一口气，倒是林凡抬头，一副了然的样子看向凤天明。轻笑：“好一个一举两得的方法。”那日林凡回府后才发现，权衡利弊之后，还是不可让公主参与祭祀当中去，可那时要改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今日凤天明用这么一个理由将此事推脱了，林凡也松了一口气，跟在凤天明身后出了大殿，前往祭祀的天台。
　　祭祀氛围一排肃静，只听见祭司按着祭祀流程一步步来，“供祭品。”祭司告声道。话毕，就见三个身着祭服的官员，一人手中捧着金盘，金盘中放着一个大猪头，中间的官员手捧银盘，银盘中放置着上好布帛，最后一个人手中捧着铜盘，盘中放的是五谷。
　　其中五谷寓意收成好，百姓可有的吃；而布帛是纺织等发展好，人们有衣穿；而彘头则变现国家繁荣昌盛，除吃穿外，还知享乐，特供三物以示天恩。三人走到及台前，双膝跪地，将盘举过头高，由站在祭台旁的祭从将盘放到祭台上，然后告声道：“三拜以谢天恩。”三人同时俯身拜谢，双手置于地上，头置于手上。
　　“起。”祭从又道。三人起身。
　　“拜。”
　　“起。”
　　“拜。”
　　“起。”
　　“礼毕，祭官归位。”三人站起身，回到原来站的地方。
　　“君王祭拜神灵。”祭司头微台，眼神一直停留在天空某个地方，似乎能看到神灵一般。凤天明抬步往前走，走到祭台前三米处停下，结果祭从递过的三炷香，举与肩高，俯身三拜，将香递给祭从，祭从拿到祭台插好。另一个祭从将软垫放在凤天明脚下，风天明跪下，正欲行跪拜礼，这时从天上传来一阵婴儿的笑声，凤天明听出那是凤九歌的声音，所有人都回头看往祭台飞来的红色大鸟。
　　“是凤凰，火凤凰。”凤凰一身火焰般的红色，一个小婴儿坐在凤凰身上，众人的视线随火凤而移动，凤凰一直飞到祭台前才停下来，收了翅膀，高度正好和祭台其高，凤九歌抓起一把铜盘中的五谷，洒在地上，并发出孩童天真纯真的笑声，转而又将布帛抓起，布帛太滑，顺着小手就滑了下去，小九歌望了望地上的布帛，“咯咯”笑了两声，将手伸向猪头，猪头太大，小九歌拿不起，便“哇哇”大哭起来，凤凰听见小九歌的哭声，展开翅膀，将猪头从祭台上拂下来，金盘落地声音才止住了小九歌的哭声。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来不及反应，凤凰用嘴将小九歌叼起，让她在祭台上玩，小九歌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下面的所有人。凤天明还跪在地上，而祭拜的人是…他的女儿—凤九歌。当朝君王给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下跪祭拜。本该诡异荒唐的一幕这样却没有半天唐突的感觉，一切太过自然，就好像…凤九歌就是神灵一般。但凤九歌终究不是神灵，她只是个三个月大的小孩子。凤天明反应过来，从地上站起身，缓缓走向祭台，想把小九歌从祭台上抱下来，但凤凰守在小九歌身边，不让任何人靠近她。
　　凤天明隔着火凤看向凤九歌，凤九歌望着凤天明，顿时停了笑声，伸出双手想要抱他，“抱抱，抱抱。”小九歌含糊不清地道。凤天明微笑，火凤也退到一旁，凤天明缓缓靠近小九歌，九歌咧嘴，笑呵呵地看着凤天明。凤天明走到祭台前，将九歌抱起，又走下祭台。火凤突然腾空而起，在九歌头上方盘旋鸣叫。
　　小九歌乐呵呵地扯弄着凤天明的头发。凤天明也不恼，任她玩弄他的发丝，宠溺地捏捏他的小脸蛋儿。
　　“快看。”不知是谁高声叫了一声，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去，远方百鸟齐齐朝这边飞来，鸣叫声更是愈发接近，如此壮阔的百鸟齐飞图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百鸟飞向凤九歌所在上空盘旋鸣叫。凤九歌抬头看了一眼百鸟，发出“咯咯”笑声。
　　“公主可真是贵人呐。”群臣中有人叫道。其他人闻言，皆附和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平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凤天明闻声，敛了笑，转身，肃然地看着跪下众人，“起身吧。”
　　“谢皇上。”百鸟盘旋久久，直到祭祀完成，凤天明抱着已经睡着的凤九歌回宫，百鸟这才散了去。凤天明看着凤九歌熟睡天真的脸，轻抚她的脸，眸色微深，“九儿，你是神派来的救世主吗？”
　　熟睡的小九歌咧嘴一笑，那一笑很甜美，很天真，好像是吃到了棉花糖一样甜甜的，而这一笑，也为凤天明祛除所有顾虑，“九儿，不管你是神是魔，对天下是福是祸，我都会保护你，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这一次，就容我为你自私一次吧。”
　　其实凤天明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看着凤九歌将三盘祭品扔在地上时的笑容，那场面像极了妖魔让生灵涂炭时的兴奋，只是凤九歌尚幼，稚嫩的小脸上只有纯真无邪。但无论如何，凤天明都不相信凤九歌一介女流能掀起如何的波澜，或许不是他不相信，只是他不愿去相信。身为皇上的他，坐拥天下，应以天下百姓为子女，理论上说来，他是不应该为一己私利而置天下于不顾的。但他终究还只是个凡人，对自己的孩子终究还是不忍放弃，宁可弃天下不顾，也要护子女周全。
　　第二日便传出太平公主是神降之女的传闻，百鸟齐鸣也成了一段佳话，百姓们都相信，凤九歌是带着祥瑞出生的，她将会为天下带来太平，没有人怀疑，太平公主就是来打破着天下太平的局势的。
　　自那之后，天下变得异常安宁，凤王朝比及往年也更繁荣昌盛了几分，大家都觉得是凤九歌带来的繁荣，但正是这份安宁，让凤天明更加不安，他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宁静之后好像是场血雨腥风的杀戮，他连着好几晚都没有睡好，每天晚上一睡下就梦见自己站在城墙之上，而城墙之下早已血流成河，他从梦中惊醒，额上都是密密的汗珠。
　　但这份不安随着凤九歌的长大而渐渐浅去，甚至让凤天明忘了祭祀那次所发生的那些事，只有偶尔听人提起当时的事，才偶尔想得起来，但也没多大感觉了，无关痛痒。但随着凤九歌长大的还有她那颗心，皇宫就像一个牢笼，而她就像是被囚困住的一只凤凰，望着笼子外的广阔蓝天，一派向往之色，却又逃不开。
　　“九儿，在看什么呢？”凤天明走进凤九歌的宫殿，见她用手撑着她小小的脑袋，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眼里都是不和年纪的寂寞。凤九歌听到凤天明的声音，敛了脸上的表情，笑嘻嘻地跑到凤天明面前，“父皇，今日又给九儿带什么好东西了？”凤九歌一脸期待地看着凤天明，天真的脸，好像寂寞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她。凤天明有点难过，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那么不快乐，他尽量满足了她所有要求，哪怕是无理取闹的要求，他也尽可能地满足他，但尽管他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她，她却依然快乐不起来，“九儿啊九儿，你到底想要什么呢。”凤天明心里轻叹，然后从身后取出一支玉笛，凤九歌看着凤天明手中的玉笛，很是不解：“父皇，这支玉笛有什么特别的呢？”
　　“九儿，这支玉笛是用上好和田玉做成的，已有百年历史，是他国进贡之品，世间只此一支，再无其他。”凤九歌听凤天明说着，一手接过玉笛，觉得握在手里暖暖的，她微微一笑，虽然不知道这支玉笛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但她确是喜欢这种暖暖的感觉的。凤天明见她脸上露出微笑，不像是为了安抚他而伪装的笑，凤天明有些宽慰，看着凤九歌，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