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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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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走到村东口才停下。
一条小河蜿蜿蜒蜒的流着,河边还有群女人们正在挑水。走上前,小河三五尺宽,大约到小腿肚的深浅,一个跨步就到了对岸。
夏少阳看着那男人利落的接满两桶水,用担钩挂好,轻轻松松的挑起,沉默离开。
“祁扬,怎么空手过来啦。”男人离开后,女人们才释放本性,一反刚刚的沉默,七嘴八舌的问候。
对于这些女人们的热情,夏少阳微笑着答:“出来走走。”
“呦,祁扬,告诉婶子,石家赔的钱你林婶退给你没?”
石家?赔的钱?林婶?退?
夏少阳觉得信息量有些大。由于不清楚事情缘由,只是摇摇头。
“还邻居呢,霸占个孤苦伶仃的娃子的钱。”一个女人愤愤道,但眼底却流露着浓浓的羡慕。
“沈家的,你这是羡慕吧。祁扬生病请大夫吃药,哪个不花钱。”
“那也用不了二两银子,那可是二两啊。”
“石家......”夏少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些妇女的八卦天性就毫无保留的发挥出来。
等到这些农妇结伴离开时,夏少阳已经勾勒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他名祁扬,从小娇弱,母亲一直将其庇护在臂膀下,护的严严实实,所以性子也有些自闭。父亲一直在外做工,收入还算不错,今年家里刚起了新房,所以打算回村定居,可是,发现自己家租出的土地被石家占了一大块儿,意外死于双方纠纷,母亲进城找娘家去了,一去未返,据说是死在半路上。
而本该赎铜一百二十斤,最后变成白银二十两私了,这已经是石家的极限。若不是石家的人口不旺,绝对不会出这笔巨额赔款。祁扬撑起精神办完丧礼,就倒下了。唯一的亲人舅舅从头到尾也没有出面,只好村里的人管他。村里的人把他送到家里新起的房子,村长还让祁扬从赔款里拿了二两银子交给邻居林婶,让林婶照料他。而且看似这笔银子很多,听着不少人嫉妒的挑拨,祁扬只是笑笑。
妇人们结伴离开后,夏少阳沿着河岸向西走,不时的看到在河边打水的人。
两岸青草依依,不知名的小花点缀其间。走了一会儿,就看到远处地平线上有粼粼波光,果真,一路向西,另一条河愈来愈近,在村西的地方,两条河交流一起,在河汊处,冲出一片河滩。在连绵的白沙岗上星罗棋布的水洼里生长着丛丛蒲草。
十多个男孩儿光着屁股在河里玩耍。
站在这里都可以看到自家的青砖青瓦,原来自家北面竟有这么漂亮的风景。
“祁扬哥,你今儿也出来啦。”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看到夏少阳,招呼道。
“恩,出来走走,你们在做什么?”
“捞虾掏蟹模鱼儿。”孩子们直起身,一脸自豪。这就是村子里的孩子,现在初夏,农忙还未过去,大些的孩子已经下地,这些小孩子就自己找些零嘴儿,不成为家里的负担。
“我也想加入,好吗?”
“恩。”对于这群孩子而言,陌生的祁扬,无疑是一个令人羡慕又敬畏的存在。他有一个温柔的教他识字的母亲,有一个有能力的不用他劳作就能生活的父亲,虽说他现在父母死了,但他还是有砖瓦房子,有石家赔的一大笔钱,他还是可以过着小少爷的生活。
这种情绪夏少阳很熟悉,外婆家就是村里第一家住小洋楼的,还请了个小保姆。对于村民们来说,有钱有文化就划出一道不可逾越的壕沟。所以刚到村子的夏少阳就被隔离了,或者说他隔离了其他人。
在他看来,与其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每天在烈日下疯跑,他宁可去当“住二层楼的小少爷”。
不过,看到孩子的陌生就知道这个祁扬确实不爱和人交流,这真的是一个理想的身份啊。
夏少阳脱下外衣,叠放在岸边,卷起裤腿下河。虽已初夏,但早上的河水还是太过清凉。脚尖轻触河水,不禁冷的打了个寒颤。适应片刻,就可以感受到脚底的沙砾、圆滑的石块儿,还有一只小鱼亲吻着脚趾,一触即离。一抬脚,小指大小的鱼儿惊慌逃窜,流水在小腿肚上滑下。
“祁扬哥哥,给你。”一个小男孩儿拿了一个柳枝条编制的巴掌大的小筐子,怯怯的站在夏少阳身旁。
“谢谢。”祁扬接过小筐,小男孩儿则害羞的躲到其他人身后,只露出眼睛来。
“你叫什么名字?”
“他是小年。”小男孩儿身前的大一些的男孩子替他回道。
“那你呢?”夏少阳又问。
“我是阿木。”阿木很护着小年,夏少阳猜测他们可能是兄弟。
“怎么抓鱼,可以教我吗?”
“恩。”阿木一手拉着小年,一面将夏少阳带到孩子群中。
夏少阳这才看到,他们在小河里垒石头,河水遇到小石坝,激荡出白色的水花,几只小鱼就在这里游的欢快。
“小鱼喜欢白水花。”阿木轻声轻语,怕吓走小鱼。
白泡沫代表更多的氧气,这些孩子不懂的原理,但很好总结应用了。而且他们还会就地取材,拿草编了临时用的小渔篓。
这些孩子还又带他抓小螃蟹,捞小虾米,享受着他从未体验过的童趣。
转眼就快中午,孩子们要回家干活了,这时节,下地的人是要吃三顿饭的,所以很多孩子中午要帮着做饭打下手。
这些淳朴的孩子临走前还分给夏少阳两只掌心大的小鱼。
夏少阳拿着把这两条小鱼送到林家。
除了下地劳作的人之外大家都是两顿饭,所以夏少阳只能饿着肚子,开始睡觉。一边想着林婶家下午吃什么。
下午,夏少阳在家里乱转,盘算着要买的东西。林婶家虎腾腾的小儿子就上门来叫他吃饭。
林婶的丈夫林生,老实能干,两人有两儿一女,大女儿林文娟已经嫁人,昨天蹭饭时见到的是七岁的林文青和五岁的林文海。
据说这名字还是他娘亲取的。
吃饭间,林婶说:“扬扬,你把村东的东西搬过来吧。”
村东的东西?对。否则盖房子时自家住哪里。又聊了一会儿,夏少阳了解到村东的祠堂边有可以出租的房子,自家盖房期间一直住在那里。
“一会儿婶子跟你一起。”
“不用了,一会儿让小海跟我一起去吧。”
“小海?你是说虎子吧。也行,顺便把小黑带上。”
夏少阳开始以为小黑是一直小狗的名字,没想到这竟属于一头小毛驴。毛驴在古代可算是家里一大财产,没想到林婶竟愿意借给自己,看来,李婶是真的对他这个孩子持有着一份怜惜与善意。
吃过饭,夏少阳和林文海就出发了。
小黑很认主,不允许夏少阳牵他,所以只能让个五岁的孩子牵着拉板车的小黑。五岁的小孩儿还小,夏少阳顺手就拉起文海的手。没想到这个活泼的小朋友居然害羞了,文文静静的跟着走。
夏少阳很喜欢这种单纯,这里可不像末世,小孩子都像天山童姥似的个个成熟近妖。在见惯了阴谋阳谋后,这些纯真的小东西很容易让人放松心神,所以才会在村里的孩子们身上花费一早上时间,虽然也有打探消息的目的。
“我早上见到阿木、小年他们在河滩上玩儿,你怎么不参与呢?”
“要在家里做事情。哥哥跟父亲下地,我要在家里帮阿娘。”
真是听话的小孩儿,不过以后要少麻烦他。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都是相互的,夏少阳可不想当做累赘磨着两家感情,好钢用在刀刃上,这点他看的很清。
逗逗小孩儿,探探消息,两人溜达着来到了村东。
在小海的带领下,夏少阳见到自己曾经的家,院门关着,但没有上锁,径直推开院门。
院子不大,但布置的雅致温馨。一米宽的石板路将院子分为东西两部分,小路两边的半米高的篱笆上攀附着长长的藤蔓。西墙边上一溜的花卉,地里种着各色蔬菜。
这些一定要带走,在进屋里看,行李物品都已经打包好了,看来主人已经做好搬家的准备,省了不少事儿。翻看了一圈,这屋里的都是些旧东西,不是很喜欢,不过还是先带回家在具体看吧。
夏少阳拖着这具废材身子,将打包好的行李搬上板车。而小海呢?旧的家具,锄头犁耙、缸盆瓦罐、锅匙碗筷、箩头筐子,一件不落。还又把家里搜了一遍,不停的往车上搬运。最后连抹布,树枝也要带上车。
“小海,这些就不要了。”
“要的,要的。木材可以烧火,布子也有用的。”林文海留下这些。
“真不用了。”夏少阳已经觉得自己在捡破烂了。他虽经历末世,但是并没有缺衣少食过,末世大家争的是军用物资,生活物资当然也在收集,但是并不算短缺。
“那能给我吗?”那堆木柴也够他和哥哥上山捡好久的,那块儿布子也很干净,还能做很多东西,林文海真的不舍得扔。
“恩。“夏少阳曾经参加节目时,也试过砍柴。在他印象里,木柴就是一个个整齐划一的圆柱体,整齐的码在一起。现在当然不喜欢这些凌乱的树枝。
最后,回到家卸下东西后,夏少阳开始收拾东西,林文青也被林婶派过来帮忙。
夏少阳看着一院子的东西愈发觉得自己在捡破烂。
有豁口的白瓷碗,扔了吧。
“祁扬哥哥,这个不可以扔。”小海阻止道:“这个,这个还可以用。”
夏少阳: “小海,这些我真不要了,你看那些能用就拿走吧。”这小孩儿还真是勤俭持家啊,可是家里自己就一个人生活,也用不了那么多碗,不太好的就不要了。
有一个洞的陶缸,扔了吧。
“祁扬哥哥,这个不可以扔,这是生豆芽的。”
原来这个可以生豆芽啊,夏少阳只觉得神奇,但他不会用,还是给人吧。
刚把菜搬到厨房的林文青听到这些,也不禁暗骂一声:“败家。”
夏少阳才不理会,快散架的筐子,扔;破烂的扫帚,扔;脏旧得看不出本色的布子,扔......
“文青,把锅放进厨房。”夏少阳一边扔一边不客气指挥林文青跑这儿跑那儿,把东西摆放好。
文青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做惯家事,麻利的收拾着。
月已挂稍,夏少阳看着这个不再空荡荡的家,嘴角上扬。
他喜欢祁扬的生活,他要过祁扬的生活,他就是祁扬。
躺在硬实的炕上,拉起被子,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