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尘外》秦汉

14、第14章

　　泅渡千年的时空，穿越者就像是一滴滴墨汁滴入这个时空，将平静的历史击碎，蛛网般的破裂，每一个灵魂都是一个破碎中心点。

　　祁扬躺在竹藤躺椅上，手捧的是一本线缝制的书，周身环绕的是木头原始馥郁芬芳。

　　太阳散散地照进来，既温和又倦怠。

　　这样的温度让人倦倦的，半睡半醒间，思绪在无知的空间蔓延，像是修仙之人天人感应似的顿悟。

　　这个时空像他这般穿越的灵魂不知道有多少，这些新注入的灵魂或惊艳，或平庸，或绚烂，或平淡，每个人都像一只小蝴蝶，本能的煽动翅膀。

　　这股风扇起政治运动的风潮，卷起科技改革的巨浪，不过唯有在文化方面，除了抄袭，就再也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

　　也许，这是因为后世的环境比较浮躁，可以写出潋滟精致的文章，但再也没有坦白的禅意心境，写不出文化中的风骨与精魂，写不出沿袭千年的思想境界。

　　睡意朦胧中，祁扬感觉到小九给自己盖上薄被。

　　阳光暖洋洋的，不动声色的使人慵疎。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一觉醒来，已是红霞满天。

　　抱着薄被，进了屋，就见小九在右边的房间里，跪坐在炕上，侧对着门，认真的写着字。余晖进屋，增添最后一抹亮光。

　　祁扬把被子往床上一堆，跨坐在炕边，看着小九的字。

　　这些日子，小九已经学到“首孝悌，次见闻”了，字也写的横平竖直，有模有样。

　　小九坚持写完一句话，才放下笔，问候：“睡醒啦？这觉睡的挺好。”

　　“恩，你这字儿也挺有进步的，就是这个‘悌’笔画不对，这笔是竖折弯钩，是一笔，不是分开两笔的。”祁扬指着小九的作业讲道。

　　“是吗，是这样？”小九在纸上比划起来。

　　“是。对了，小海这就不过来了？”前些日子，家里装修，肯定是停课，现在装完了，也没见开课。

　　“前一段时间，咱们家里那么乱，就顺便停了课，已经跟林叔林婶说了，你没怪我自作主张吧？”小九说完才想起这个问题，略微有些紧张的看着祁扬。

　　“这本来就是我丢你的事儿，你自己决定就行。”祁扬不在意的回复，看小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抬抬下巴示意：“还有什么一遍儿说吧。”

　　小九清清嗓子，整了整语言：“阿扬，我自从跟你去了清岳楼后，就很有感触，我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你帮我参谋一下。”

　　“好啊，你说。”祁扬还没和小九谈过心，似乎小九这是有了什么的宏图大志，自然好奇，跳上炕，坐到小九对面，认真的充当人生导师的角色。

　　“我觉得吧，阿扬你就很厉害，比陈老板还厉害，我是不指望成为你那样的人，但是，我想跟着你，就像陈老板身边那个大叔，他叫什么来着，就是那个最亲近的。”

　　“阿袁，陈老板这么叫他，咱们的话叫袁叔就好。”

　　“恩，我就想成为那样的人。我认为他心很细，什么都不用陈老板说，就能做的很好。而且我到镇上卖东西时，就听过这个袁叔的事，很厉害的一个人。我就想成为他那样的，不想躲在你的身后，可有可无。”

　　“你不是可有可无。”祁扬适时地安慰。“你看，现在都是你照顾我啊，怎么会可有可无。”

　　“我知道，我就是说在外面的时候，袁叔将陈老板护的很好，不是说保护，是照顾，也不是照顾，我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反正就是很好。”

　　祁扬听到小九质朴的话语，笑了，忍不住揉一揉他还未长长的头发。维顾老板，这是一个秘书、助理等有权利没权位的人必备的一点职业素质。想老板所想，做老板想做，既能独当一面，又能把握分寸，这一行门道很多，讲究也极多。

　　“你别笑，你看，我和你朝夕相处，肯定比别人都明白你，这就是我的优势。”小九还肯定的点点头，支持自己的观点。

　　“没笑话你，你的确有优势，好好学习，将来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写得了文章，打得过流氓，谈得了生意，进得了卧房，恩，最后这个是我口误。反正就是新一代的全能管家，我们家的塞巴斯蒂安，有理想，有前途。”祁扬赶快恢复严肃表情，郑重打气。

　　“那我要怎么做呢？”小九一脸困惑。

　　“你呀，已经是很全能的贤妻良母了，所以就多多学习，涨涨见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当然，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也要注重实践。”

　　“谁是贤妻良母了，我是男的。”小九尖锐的指出祁扬不恰当的比喻。

　　“合着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听到这一个词？”祁扬挑眉。

　　“不是，不就是让我好好读书嘛。我肯定会认真学习的。”

　　“不只是这点，还有你既然想成为袁叔那样的人，自然要多同他接触，好好学着。这个世界很大很大，比袁叔厉害的人数不胜数，你要一步一步的迈出去，踏踏实实的走，走的越来越远。”祁扬不希望小九局限自己的眼界，一个人有多大的成就，就是看他胸中有多宽阔的格局。五年后，小九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虽然祁扬期待小九会继续跟着自己，但他还是更希望小九能够成为一个独立自主有担当的男子汉。

　　“我不往远走，我就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小九认真的说。

　　祁扬无奈：“你怎么老是抓不住核心呢。”

　　“阿扬，你别气，慢慢说，我尽量找核心。”小九反过来还安慰祁扬，让他无奈又好笑。

　　“谁生气了，再说，你怎么知道以后我是什么情况，用你追随？”

　　“我会努力的，阿扬以后一定学业有成，要做官的，我会努力跟着你。”

　　说实话，祁扬看到小九眼里的真挚是有些触动的，觉得自己没有白对他这么好。“不和你说了，反正，你现在有了目标，就好好努力，等到你实现了它，到那时，你就发现你早已换了目标。”

　　“那些太远，我要想想现在，你说的太多，我整理了一下，就是两个词，学习，实践对吗？”

　　“这还差不多，没白费我口舌，这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适用的。找到切实可行的目标，积累自身，踏实做事总会成功的。”

　　祁扬此刻觉的自己简直就像是专业的职业规划讲师，自己都觉的挺有道理。可惜实际上他自己的人生关键词只有一个“实力”。

　　“行了，难得你今天开窍，就在这儿好好想。”

　　“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反正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其他的再说吧。我先去做饭，你饿了吧。”

　　祁扬对于小九思考人生但没有忘记照顾自己这事儿表示高度赞扬。

　　小九下了炕，把笔墨收拾，顺手又把被子叠了，放进柜子里。

　　“阿扬，你要吃什么？”

　　“熬个粥吧，不想吃饭。”

　　“恩，姓，反正就咱俩，省事儿。我还腌了点白菜，不知道能吃了没，也给你夹点儿尝尝。”

　　“恩。”

　　看着小九的背影，祁扬觉得这娃是不是又长个了，自己要想办法弄点儿羊奶补补，总不能差太多。不过小九这迎风长，会不会长的太快一些，还是要让他准备几顿骨头汤。

　　清晨，天还未亮，祁扬就睡不着了，索性披上衣服，爬到房顶，小资一把，等日出。

　　小九不知他又怎么了，只能认命的陪同，还顺便拿了垫子，怕祁扬着凉。

　　“你接着睡去吧，我坐一会就回去。”

　　“没事儿，我陪你。”小九立志要做贴身管家，已经开始以他那模模糊糊的理解付诸行动。

　　“不用，你白天还要干活，我一会儿还可以睡个回笼觉”

　　“那好吧。”小九突然发现职业生涯的第一个问题，主人的要求和自己的工作矛盾时要怎么做，虽然按照惯性的同意了，但他还是不确定专业管家是这样做吗？迷迷糊糊的回去睡觉想问题去了。

　　祁扬看着北边，安静的等着，河滩静静的睡着，对岸显出稀稀落落的房屋轮廓。向远望去，目之所及，山峦之巅，已经有了一条亮光，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涂抹上一片绯红。

　　祁扬一动不动的看着那片绯红，绯色愈来愈浓，酽酽滟滟的迷人心魄，忽的，一束光冲破晨雾刺了过来，两辈子都没有关注过的日出，就这样熟悉又陌生的突兀的出现 。

　　祁扬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文人大家愿意为日出花费笔墨，这种震撼与明媚带给人一种生机，润泽人们干涸的内心。整个灵魂都像是泡在温水里，逐渐舒展。

　　不过祁扬没有什么时间大发感慨，小九已经准时起床，发现祁扬竟然还在屋顶，赶快爬上来：“阿扬，赶快去睡一觉，怎么还在这儿。”

　　“恩，这就准备睡。”祁扬准备起身，腿上一阵刺骨的麻意，这才惊觉，自己沉浸在那光辉下太久。

　　天边的太阳还在一点一点的露头，祁扬收回视线，暗自嘲笑：“最近太能发呆，这要是末世，早不知死了多少次。”

　　小九发现祁扬那一瞬的不适，已经自觉的上前给他按摩起来。

　　祁扬放松后仰，双手支着身体，让小九更好的按摩。

　　这时，一辆马车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他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