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独唱曲

7、7

　　江南当然知道今何在说的“他”就是自己。
　　今何在急着向潘海天证明着，他没有碰上江南，他不在乎江南。
　　多么可笑。江南竟然觉得有点难受。
　　这种一口气郁结在胸口的感觉，却也是江南所熟悉的。就是某一个清晨，他独自对着龙阳路上陡然冷清的房子时，心里的感觉。
　　他还记得自己靠在墙上发了很久的呆，想了什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唯一记得的只有这种难受，想问一句“为什么”，也找不到人可问。
　　当然今何在也从没解释过，为什么。
　　“你说说，到底为什么呢？”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将这句话说出了声。
　　“什么为什么？”没料到今何在已经打完电话，江南耳畔传来他的声音。
　　“没什么。”江南回过神来，摇摇头。
　　事到如今，答案早就不重要了。
　　“我得回去了。”今何在说，“其实还有一句话忘了和你说。”
　　“什么话？”
　　“新婚快乐，虽然现在说可能有点晚。”今何在看着江南无名指上的戒指。
　　江南顿时浑身僵住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无名指上的戒指像是烧起来了一样，让江南觉得被烫得生疼，他简直有一把将戒指取下来扔了的冲动。
　　但他又清楚地知道，那是不行的。
　　戒圈里有一个秘密，所以它是不能扔的。那是只有江南才知道，连他的妻子都不知道的秘密。
　　那天他去定做戒指，报上尺寸后他问：“戒圈内侧能刻字吗？”
　　“可以。请问先生您要刻什么？”店员微笑着问。
　　“我……想刻两个字母。”他说，“在戒圈里左右相对的两侧，一边刻‘Ｙ’，一边刻‘Ｚ’。”
　　“‘Ｙ’和‘Ｚ’？是您夫人名字的缩写吗？”店员好奇地问。
　　江南摇头，末了又补充一句：“只刻在男戒上。”
　　店员点点头记下，识趣地不再问字母的含义。
　　只是在江南离开柜台时，店员看着他填写的登记表上“杨治”这个名字，自言自语道：“这难道是他自己名字的缩写？哪有人会把自己名字的缩写刻在婚戒里的？”
　　江南听到了店员的话，但他没有解释。
　　就当我是自恋吧，不需要别人懂。江南心想。
　　眼下他看着今何在，又想：永远只有我知道，连眼前这个人也不知道是最好。
　　于是他说：“谢谢你。”
　　“那我走了。”今何在说着，转过身去，“再见，江南。”
　　他走向这条长长的街道尽头，灯火阑珊处，背影看上去像是对身后的一切毫不留恋。
　　很久以后，每当江南看见《西游日记》中的一句话时，不知为何他的眼前总会浮现今何在的这个背影。
　　那句话其实出自海子：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我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