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独唱曲

4、4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从喉间挤出话来：“是啊今何在，好久不见。”
　　他觉得说出这句话耗尽了他全部力气，再也无法发出声来。声带干涩地摩擦着，让他几乎有要流出血来的错觉。他想过很多次再见到今何在时要说些什么，他想说的话太多了。但，幻想了千次万次的重逢，也料不到是此时此地，这样情景。准备好的话语全是徒劳，站在今何在面前，他无法开口。
　　那人轻飘飘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江南辛苦经营并引以为傲的冷静和成熟悉数崩溃，让他变回很久以前仰视着今何在的才华觉得高不可攀时的样子，变回很久之后与今何在于网络隔空骂战激动得一句话打错两三个字时的样子。
　　那是江南不愿记起的过往，可是今何在的存在逼着他不得不一次次记起，逃也逃不开。
　　江南有些恍惚地想着，今晚自己大抵是不该出门的，或者在得知不能成行时，自己就应该抗争到底——这样他此时就已经身在南美，可以逃开今何在了。
　　可是，为什么要用“逃”字呢？
　　他全想起来了，今何在这时候会在北京其实是他一早知道的事，只是他刻意装作自己不记得了，刻意装作不在意。装作自己没有看见今何在的微博上明明白白写着因话剧公演来了北京，装作不知道这一切，装作自己四处游荡全凭无心。
　　装作自己没有看见几个小时前那人发的微博，说他正在街上逛。
　　自己是否想见到他呢？江南摸不清楚，也不敢知道答案。
　　而相逢陌路又是否好过再不见呢？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见到今何在是这么耗费心力的事。仅仅是看见而已，仅仅是说上一句话而已，他就已经觉得力不从心。
　　明明是简单的事，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复杂？
　　这四周围如此寂静，北风的呼啸好似都被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了，两人之间连呼吸声都隐约相闻。江南觉得气氛尴尬，见对面的人目光低垂不知想些什么，并不说话，随即又想到他性格原本就是这样寡言。这样的气氛让江南无法忍受，他一心想着要找句话来打破沉默，不觉脱口而出：“九州幻想最近怎么样了？”
　　话刚出口，江南就开始后悔，只是已经收不回了。今何在抬起眼来，表情看上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你竟不知道你们的对手停刊了？”
　　“对手”两字，今何在咬得格外重，就像是刻意提醒江南他们俩是以什么样的立场面对面站在这里。江南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九幻停刊，自己会不知道？会说出这句话，大概是因为他想不到除了九幻，自己和他之间还能有什么话题可谈。
　　可是天空里的第一滴水，终归没有变成海洋。
　　“这是天空里的第一滴水，我们希望它能变成海洋。”关注过九州的人大概都不会忘记这句话，就像记得“铁甲依然在”一样清楚。江南也一直记得。
　　那时候他们还并肩而行，心怀壮志，以为只要站在一起就能战胜一切。
　　那时候谁也没想到他们战胜不了的不是别人正是彼此，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