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蜉蝣》7872614

7、七、孽徒反目逼蜉蝣，大衍真情自难断

　　尹璐一惊，心道：我们大衍教与朝廷绝无任何瓜葛。为何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会来此？而且，御史姓沐……莫非……莫非……

　　来人大步走入大厅，此人身后的几个随从都是普通的捕快打扮，而令在座的人惊讶的是跟在他身边三个身着飞鱼服，带着乌纱帽，腰配绣春刀的高大男子。教中极为极少下山的童子不知道这些人的衣装意味着什么。但是齐元山、马思志与高万寿皆是一惊——锦衣卫！

　　不奇怪众人为何如此惊讶。锦衣卫是皇帝的专属部队，可以不经三法司授权，直接听命于皇帝取旨行事。传说锦衣卫中人对待犯人极为残酷，常常有犯人被活活在审讯中被折磨致死。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愿意在自己家中见到一个穿着飞鱼服的人。

　　“沐水！”当看清来人的面孔后，尹璐高兴的惊呼起来，正打算上前和沐水亲近。沐水身后的捕快立刻提刀挡在了两人的中间。

　　“退下！这位可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沐水木大人！”

　　沐水不在意的挥挥手对着那捕快说道：“他是我故人，而且还有举人的身份。放心，他不会害我。”

　　捕快立刻讪笑着退了下去，边退边说：“是小的太紧张大人了，原来是大人的朋友，该死该死！”

　　随后，沐水立刻转向了其他的几位掌门人道：“今天各位都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不才晚辈虽身附一官半职，但是对于各位武林前辈甚是敬仰。还望各位前辈不要因在下头顶这顶乌纱帽，而把晚辈当外人才好。”

　　“阿弥陀佛。”至礼向沐水合什道：“沐大人言重了，沐大人用心帮助贫僧寻找当年残害我们少林寺僧人的凶手。此等帮助贫僧感激不尽，又怎会有生分之理？”

　　随即，至礼转向尹璐道：“之前尹施主问贫僧从何处得知卫临风曾路过大衍教。其实，贫僧的消息正是从都察院所得。”

　　尹璐心下一凉，心道：沐水居然是帮着那群人的？青梅竹马的玩伴此时居然站在自己的面前准备同自己对峙，尹璐顿时心乱如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尽管我对都察院何时开始插手江湖纷争很感兴趣，但是我更好奇都察院到底是何处来的证据，说那位卫临风来过我们这里。”齐元山皱眉道：“我从未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齐师兄此言差矣。”沐水挺了直了腰板，似乎想让自己身上绣着的孔雀看上去更大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湖上的事情，自然也是朝廷的事。江湖人的问题，自然也是当今圣上关心的问题。更何况，卫临风本来就是朝廷钦犯，我身为御史，自然有责任将此人缉拿归案。”

　　尹璐此时真心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袁飞远虽然和自己提过卫临风，但是关于他所作的一切却缄口不言。虽说尹璐早知道此人定因寻找天芒之事，而得罪皇帝。可从沐水口中听到“朝廷钦犯”四个字，他也意识开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当今圣上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寻找过天芒的卫临风。

　　那么，他们肯定也不打算放过蜉蝣。

　　“沐大人，不知这位朝廷钦犯究竟做过些什么？”高万寿神色冷峻的问道。

　　“刺杀当今圣上与当朝国师。”沐水冷冷地答道。

　　在座个人皆是神色一变，虽然本来就觉得能得到神威的人不简单，但是胆子大到刺杀当今圣上倒是极为罕见。众人除了惊讶此人能通过重重守卫，试图刺杀深宫之人，同时也很好奇当今圣上和国师到底是哪里惹到卫临风的。

　　“此人以下犯上，杀人如麻。如此十恶不赦的奸徒，我也不信袁师父会和这种人有所牵连。”沐水长叹一口气：“原本这件事情不应该是我来管，但是当我知道此人最后一次露面是在我们紫元山上，我就不能不管了。我深知袁师父慈悲为怀，菩萨心肠。我担心袁师父是被此人的花言巧语所蒙骗，一时心软，才救济了此人。可是，救了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放虎归山，助纣为虐。反而损了袁师父这种高人的修为。我也是为了大衍教着想才硬是要下了这个案子。”

　　红朱娘听他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大衍教和那个朝廷钦犯有牵连极为恼怒，说道：“之前我大师兄已经说过我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你却句句都在污蔑我们大衍教和此人有关，证据在哪儿？”

　　“证据？”沐水微微一笑：“卫临风有一个女儿，九年前只有两岁，现在大概也有十一了吧。请问，我们大衍教是不是有一个叫做卫蜉蝣的女孩儿，现在大约也是这个年岁了吧。”

　　【护着那个女孩儿，就像当年我护着你一样。】

　　袁飞远的声音突然在尹璐的脑中响起，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往前一步，怒道：“你凭什么说蜉蝣和那种人有关系？”

　　尹璐个性温和，在沐水记忆里他极少动怒，没想到这次他居然为那四年前的野丫头冲他发火，沐水也隐隐有些恼怒，他冷冷笑道：“尹兄是承认大衍有这么个孩子了？”

　　“有又如何？先不说她到底是不是那个卫临风的孩子。就算她是，九年前她不过是个牙牙学语的稚儿，你难道还指望从她身上得到那人的下落？”

　　“到底有没有关系，我们还在调查中。我们也是按照朝廷的规章制度办事。尹兄，我希望你不要妨碍我办理公务。”

　　沐水那一声尹兄说的极为生分，竟是有种要与他割袍断义，恩断义绝之感。尹璐又气又怒，想到他这话说明朝廷并无蜉蝣和卫临风有关的证据，故而却丝毫不让步道：“你若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他们有关，我就绝不会让你动她！”

　　“沐大人，若你无法处理这件事情。不如交给我们锦衣卫如何？”沐水身后身着飞鱼服的冷面男子开口道。

　　“贾大人，这件事情就不老您费心了，我相信我的师兄弟们都是奉公守法之人，定不会与朝廷为难。”沐水皱眉道。

　　和直属于当今圣上的锦衣卫不同，沐水是国师一派。两年前，他凭着自己曾经学过一些粗浅的易经道术，接近了当朝国师，因机缘巧合得知国师在研究改造人体，让伤口治愈更快的道术。当时，沐水立刻就想到了在四年前，那个被同伴叫做妖怪的女孩。

　　在他向国师提到他在家乡遇到过可能天生拥有这种体制的人后，国师立刻告诉了他一些有关卫临风的事情，并让沐水着手调查两人的关系。为此，国师将他推荐给了当今圣上，给了他三品右御史的职位。

　　好不容易通过少林，查到有人最后一次见到卫临风正是在紫元山附近，虽然沐水并没有证据证明卫蜉蝣与卫临风之间有没有关系，但是先把线索抢过来才是重点。

　　谁知好不容易事情有了些进展，却中途泄露了消息。结果锦衣卫的人居然出面说要同自己一起来大衍，沐水虽入朝不久，但是他隐隐觉得皇上和国师貌合神离。这一次，他决不能让锦衣卫抢了自己的功劳。于是沐水转向了大衍众人道：

　　“各位师兄弟，如果你们定要护着那个罪人之女，我也只好硬闯来抢人了。”

　　“等一下。”高万寿出声道，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只见高万寿死死盯着沐水问道：“如果我们交出卫蜉蝣，你是不是就不会找我们大衍教麻烦。”

　　“那是自然。”沐水笑道。

　　“高师兄！”尹璐不可置信的叫出了声，但是高万寿却没有看他。尹璐忍不住望向其他几位师兄姐，但是几人皆是默不作声。若只是单纯的江湖寻仇，大衍五子定然不会让任何人动他们门下的弟子。可是，忤逆朝廷，私藏罪人之子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如果一个冲动，可能就是整个大衍教的覆灭。

　　“高师兄你如此通情达理，到时候我在圣上面前也好为大衍讲话。”沐水得意的笑着：“要是我们之后发现那个孩子与卫临风无关，我自然会把她放回来的。”

　　他脸上笑的开心，但是眼睛里却毫无笑意。锦衣卫的手段残酷狠毒，蜉蝣那个孩子若落入了他们的手里，必定会受尽折磨。更别提她那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体质……

　　正当沐水打算上前，与尹璐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感到手腕一痛，当他打算拍掌而出之时，一股内力居然将自己往后推去。站在他身后的冷面锦衣卫立刻就闪避开了，结果沐水就倒在了来不及躲开的捕快身上。

　　“大衍教这是想要忤逆朝廷了？”冷面锦衣卫只是淡淡的望着尹璐，他的脸明显看上去更黑了。

　　“和大衍教，无关。”尹璐对着冷面锦衣卫一字一字的吐出道：“卫蜉蝣，是我的弟子。”

　　【护着她，就像当年，我护着你那样。】

　　尹璐咬了咬牙，他突然向着内院的方向跪下，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对着几位师兄弟道：

　　“我对不起诸位师兄弟，也对不起师父。从今日起，我不再是大衍教的弟子。”

　　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是高万寿，他一直以为是尹璐并非心甘情愿成为蜉蝣的师父。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可以为那个丫头做到这个地步。

　　沐水有些狼狈的推开想要扶起他的捕快，恶恨恨的指着尹璐道：“你以为只凭你一人之力，就可以抵挡我们了吗？”

　　“那若是加上我呢？”李凯旋上前一步道。

　　“李师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蜉蝣是我的弟子，自然是我的责任。”尹璐知道自己的师兄们是重情重义之人，倘若自己一力要护蜉蝣，师兄们定不会不管，但这样就等于给大衍教打来了无穷的灾祸。所以尹璐才会先割袍断义，不想连累师兄们。

　　“哼，我们大衍教哪里是你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高万寿也上前一步，眼神炯炯有光：“况且，我们大衍教虽然不是什么武林大牌，但是我们大衍六子，却不会任由别人欺负我们门下弟子。”

　　这大衍六子一出口，是明显不打算置身事外了。马思志长叹了一声，齐元山在一旁有些似笑非笑，红朱娘摇了摇头，像是一个年长的姐姐在恼自己不听话的弟弟，但她的手却敷上了自己腰间的佩剑。

　　“沐大人，你也听到了，您的这几位师兄弟是打算同进退，共生死呢。”冷面锦衣卫故意把“共生死”念重，讪笑着抽出了自己的刀：“情义可嘉，只是我们也是奉旨行事。我看沐大人顾念师兄弟之情，大约是不想动手的。不如，这个坏人就由我来做吧。”

　　几位锦衣卫立刻就拔出了刀。原本来寻神威的几个掌门都默默后退一步，腾出争斗的空间。至礼、至信、至智几位大师双手合十，口中默念“阿弥陀佛”。就在气氛凝重一触即发之时，丁丘突然冲内院里跑了出来，又惊恐又害怕的冲着众人大叫到：

　　“大师父！！！！！大师父他诈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