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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蜉蝣与斗师兄弟,大师绝武定纷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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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子阿丘用平时抢食堂的速度在前头带路跑着,尹璐和沐水则跟在阿丘身后。尹璐远远的就能听到稚童们的嚓糟的争吵声。
“给我道歉!给我向阿桥还有我道歉!”
“蜉蝣,你冷静一点。”
“我不管,都是这帮混蛋,阿桥你都流血了。”
“我的鼻血是你撞的……”
“你别替他说话!我今天一定要揍到他娘都不认识他!”
“……”
“真别打了!我把尹师兄他们叫过来了!”丁丘拼命跑过去想要在尹璐之前拉住蜉蝣。蜉蝣本来就常打架闯祸,的罪过教里师兄们很多次。但好歹尹璐是所有师兄中脾气最好也最不会记仇的一个。丁丘想着这次真的不是蜉蝣起的头,她装个可怜,尹师兄至少也不会责罚于她。现在这个样子,蜉蝣恐怕又要像上几次那样,饿着肚子面壁思过了。
——简直就像之前的每一次群架一样的混乱。尹璐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隐隐跳动。面前一个女孩子跨坐在另一个男生的身上,一只手领着对方的领子,另一只手的拳头用力地一下下地挥舞着。身边的几个男生都被她的气势吓得不敢靠近,只是都围在她的周围,却不敢上去帮她身下的那个男孩。
之前几次的群架里,那些要上去帮忙架住她的男孩都被她狠狠地咬过好几口,早就是看着她就像见条疯狗一样恨不得绕道走了,眼下的情况,大家也是怕被她的怒火卷进去而不敢靠近。
只有另一个被叫做阿桥的男孩子,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还企图抓住女孩儿的衣服把女孩儿拽起来。
——平时看陆桥那孩子吊儿郎当的弱鸡样子,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挺有胆子的。
——真勇士永远都那么不露山水,尹璐欣赏地点了点头。
“都说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沐水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情形,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小孩子打架他不是没见过,但是打人的是个女孩儿,还打的那么不要命,这还真心头一回看到。
只是被女孩压在身下的也是个横的,虽然周围的人都没敢上前帮忙,他还是在那里用力嚷嚷着:
“不道歉!就是不道歉!你是妖怪!肯定因为你是妖怪你爹娘才不要你的!”
“够了!都给我住手!”
看到二人越吵越不像话,尹璐皱着眉头冲上前去将两个孩子拉开。在看到女孩儿额头上一大片血迹的时候,尹璐的心头一凛,冲着周围的孩子厉声问道:
“到底谁干的!”
看到平时平易近人的师兄真的发火了,周围的童子都安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不语。尹璐低下头查看了一下女孩的伤势,但是让他奇怪的是,女孩儿的额头虽然一片血迹,但是伤口却很小。
那么小的伤口,会有那么多血吗?
“蜉蝣,你头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尹师兄,蜉蝣她,蜉蝣她是妖怪啊!”
听到尹璐的问话,之前和蜉蝣厮打的男孩突然大声地叫了出来。
“你再说!”被叫做蜉蝣的女孩立刻跳了一来,又是一副我要和你拼命的神情。尹璐忍不住想起自己在和师父抱怨蜉蝣“太过活泼”的时候,师父淡淡地笑着说“小孩子精神一点不是很好嘛。”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
敢情不是你带当然好了!
可恶,总觉得牙痒痒的。
“我们道士窝里出了妖怪,那还真是稀奇啊。”
一个苍老温和的声音从身后想起。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尹璐翻了个白眼,起身转过身,向那个拿着浮尘,一副仙风道骨做派,走的慢慢悠悠的白胡子老人鞠了一躬。
“师父。”
看到大师父都下来了,这下孩子们是真的都低下头不敢说话了。袁飞远平日里总是闭关修炼,除了几个亲传弟子外,平时极少出门和童子辈的弟子们接触。虽然袁飞远本身是个温厚宽容的人,但那份距离感却让童子们倍感威严与陌生。
加上这帮孩子被送进来之前,就常听父母讲袁飞远掐指一算,就能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要是敢对父母撒谎就把袁师父叫过来算算说的是真话假话。就差把他形容成神仙了。孩子们担心自己若是说谎会被看穿,又担心顺着真话说会受罚,此刻就更加的不知所措了。
“袁师父,好久不见了。”沐水看到来人,也规规矩矩的向其作揖行礼。
“啊,稀客,令尊和令堂还好吧。”
沐水脸一红,开口道:“托袁师父的福,我爹娘最近身体都转好了很多。”
“嗯,这就好。”袁飞远微笑着点了点头,就没理沐水,而是就蹲了下来面向不知所措的童子们,平视着面前闹剧的始作俑者们。
“一个一个来,林乐你先说,为什么说蜉蝣是妖怪?”
林乐愣了一下,他之前只在入学的时候远远地见过袁飞远,一直觉得大师父不会记得自己这种小院儿里的童子,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知道自己的名字。林乐一下子就想起了爹娘赞袁飞远无所不知的话。这孩子虽然早熟,总不信其他父母骗小孩的那些虚话,但现在面对满脸皱纹却笑得和蔼可亲的袁飞远也有些发憷。
尤其是一想到这次闹剧可能开头真错在自己,更是有些心虚,倒不像之前那样对着尹璐那般神气了:
“之前我们有次玩,蜉蝣摔破了皮,但是第二天就好了……我和其他人说他们都不信……我们,我们本来在打雪仗,然后我想如果蜉蝣伤了……他们就会信我了!那次真的很奇怪啊!哪有伤口好那么快的!她肯定是妖怪!”
蜉蝣本来想说话,但是被尹璐拉住了。袁飞远歪着头继续问道:
“怎么说伤口好的快是坏事儿了?”
“就是……很奇怪……”
“所以,不是坏事儿?只是奇怪?”
林乐低着头没有回答,袁飞远从地上捡起一堆雪团,在手中捏了捏,继续问道:
“真是怪了,我们紫元山上的雪松松软软的,会把人砸伤吗?”
“他在里头加了石头。”一直在一边沉默着的陆桥开口了。林乐狠狠瞪了他一眼,对方完全不怕他,倒是一脸的“有种你来咬我啊”的欠揍表情面向他。
“是真的吗?”袁飞远看向林乐的眼睛,逼迫对方直视自己。
林乐更加不安的咬了咬下唇,瞥了瞥周围的人,看到他们都沉默不语,自己只能断断续续的小声说道:
“我……我怕砸不出伤……可能不小心地……不小心在雪里……混了石头……”
“这能不小心吗!”尹璐气愤地冲着林乐喊道。林乐自知有错,便把头压得更低了。袁飞远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尹璐安静,而林乐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辩解道:
“我又不知道会把她伤的那么厉害。”
“嗯,那我知道了。也就是说,因为你觉得蜉蝣很奇怪,所以就用雪裹了石头砸她?”
林乐满脸憋得通红:“尹师兄教过的!事出非常必为妖。所以……”
我教你人以正为贵,心以善为贵你们这帮猴子怎么就记不住呢……尹璐摸着自己的肚子,就觉得自己的胃也开始隐隐抽疼了。
袁飞远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他面向尹璐:
“尹璐,我记得之前我教你的‘弹神指’,你一直说不得入门,对不对?”
尹璐不知道袁飞远为什么会突然把话题转到自己的武功修炼上,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
“弟子愚钝,一直无法窥见其中奥妙。”
袁飞远点点头,然后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手腕一转,并住了小指和无名指,用食指和大拇指衔住了石头,然后胳膊向前一甩,电光火石之间,飞出去的石子就击中了不远处的一个石椅。
“轰”的一声,石椅就一下子碎成了渣。面前的童子们,包括尹璐和沐水都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尹璐身为进了内院的大衍教的正式弟子,虽然见识过袁飞远舞剑运功,但是却没见过自己师父正真在自己面前露这么一手,当初教自己“弹神指”也不过是当做暗器的入门之法来教,这个功夫居然能有这番威力倒是尹璐不能想象的。
其实在真正的高手而言,弹神指的最高境界应该是石头嵌入了石椅而石椅依然完好无损,虽然袁飞远早已经练到了那种“润物无声”的境界。但为了警示面前的几个童子,他自然还是选择了看上去威力最大的方式来展示。
“我做到的这点,算不算‘非常之事’?”
袁飞远淡淡的吐出一句话,而林乐吓得只是不停的点点头,但当他意识到这样不等于是说大师父是妖怪的时候,他又开始拼命的摇头。袁飞远没有在意林乐的反应,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蜉蝣伤口好的快,可能因为她身体好。也可能是因为上次我们大衍教的祖传金疮药效果好。无论是因为什么,‘她很奇怪’也并不能成为你可以随便伤害她的借口。”
听到这话的几个童子都羞愧的低下了头,他们虽然没有像林乐那样找蜉蝣的麻烦,但是之前因为听了林乐的话,也或多或少的有故意冷落过蜉蝣。
“不仅如此,你也不能因为‘别人很奇怪’而把对方和自己划分开。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奇怪的地方,我们求道之人,有时候求的就是一个独一无二。反常为妖,异于常人。但是我们求的也是真解脱啊……”
几个童子都听不懂大师父的感慨,而深知袁飞远性子的尹璐却明白对方可能在武学修道的造诣上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却在心境上难以踏入那个领域。想着那些童子大约无法理解师父的意思,尹璐厉声对几人说道:
“大师父的意思是,天下万物各有不同,无论是先天有异,还是后天变化,我们求道之人都应该一视同仁,而不可区别对待。我们的修行,就是求同中存异,而不是拼个你死我活。”
袁飞远点点头,然后面向捂着鼻子的陆桥:
“陆桥,你的鼻子又是怎么回事?”
陆桥同林乐一样,听到袁飞远叫出自己的名字也是一愣。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说道:
“拉架的时候被撞到的。”
听到这话,蜉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陆桥瞪了她一眼,像是在怪她没有良心,蜉蝣才收了笑。看到蜉蝣故意板起了脸的样子,陆桥和林乐他们反而被惹笑了。孩子的笑声是最有感染力的,三个站在一边的大人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行了,今天的事情,就这样吧。”袁飞远刷了甩手中的浮尘,算是这件事情就这么结了的意思。
正当尹璐打算回头拉沐水回去再聊的时候,袁飞远突然说道:
“蜉蝣,尹璐你们和我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