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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叁.执剑(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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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阿魂沿曲水河一路穿过层层荒木,快深冬了,清冷月色下枯枝寒风我竟也不觉得怕。
“我就送到这里了,”快到洞口阿魂停下脚步转身对我一笑,说,“你自己进去。”
这是讥笑我呢。害怕我没胆进去不成?
我疑惑又有些恼怒地看他一眼:“你不走……”转念一想人家这是帮着我这个外人进来呢,怎么好被自己人看到,于是点点头往前走,“我自己走吧。”
他一直站在原地,我走了一半回头还能看见他。
山洞里的黑暗有增无减,所幸这地儿我来的次数多了也就摸熟了,一路无阻地摸到了我师傅做药的地方。
我站在护栏前俯视下面的景象,看着人是比上回少了,也清闲了些。洞顶石壁上褶皱蜿蜒而下,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师傅靠在角落里想着什么的样子,许久才注意到我,倒是旁边人有不少看我好几眼了。她走进一条暗道,取了只粗布包袱出来。我顺着石梯走下,师傅冲我招手,示意我跟着她走。
难道我这么久没来看她老人家,她也孤独寂寞所以想我了?
看来师傅她还是爱我的,我果然是师傅的贴心小棉袄!
师傅引我从小道走出洞外,走近那汪池水前我猛然想到,我怎么忘了这条小路呢!
我果然还不够机智!
池水呈青碧色,冬日里如同一块凝结的碧玉。依赖在石壁上的藤蔓早已枯死,冷清清剩下了裸露的岩石。
“哪位大人帮了你吗,几天前通往这里的路就被封住了。”我师傅理了理我的衣服说。
我有点犯愁,我和威胁过师傅的阿魂在一块玩儿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师傅,师傅生气怎么办?
“是,一位朋友。”我只能这么解释。
“星魂?”师傅皱眉猜测。
师傅你真是太机智了,可是徒弟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为了不让师傅担心又添了一句:“他没问我要什么。”
“正因为是无所求的帮助,才是可怕的。”师傅略有愠色,轻拍我的头以示惩戒,“你少和他为伍。”
“那是,那是。”我嘴上应得热情,心里却不这么想。
想我这小胳膊小腿,百无一用是书生,对阿魂来说连我的性命恐怕都懒得取舍。没有用处的我,与阿魂相处起来反而轻松许多。
至于阿魂为何愿意与我说话,我哪知道。或许他是想,我这样弱小的家伙,和我相处总是他比较强势的——虽然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尽是我在占他的便宜。
师傅捏我衣服的手让我回过神来,看看师傅的动作疑惑:“师傅你干嘛?”
“这样的天气,你还穿这么单薄。”师傅又拍了一下我的头。
我简直要哭了,师傅我真的是你的亲徒弟吧!这样拍迟早长不高啊!啊!
再看看我师傅,这山洞几米开外就能感觉到寒气森森,师傅也只穿了几件布衣。难道习武之人都不怕冷?
“师傅你可没资格这样说我……”我话还没说完,师傅拎起一直单手抱在胸前的粗布包袱,“嗯?”
师傅看我一眼:“我得空的时候给你做了几件衣裳,嫌弃也要穿,没钱给你买新的。”
我知道师傅一定不会吝啬那么点小钱的,不过这衣服也必须穿。心狠手辣又傲气的美人好歹贤惠一次,谁敢不领情!
“多谢师傅!”我真心实意的道谢,接过包袱抱住,再抬头看看师傅,又说,“师傅你最近气色好多了,越来越美啦”老虎屁股摸不得,我给老虎说几句好听话总好的吧。
老虎也爱听好话的呀。
我师傅轻笑,眼里柔光流转。她气色看起来确实不错,果然药的研究差不多要结束了吧。
“快走吧,这里不能呆太久。”她赶我。
“师傅你这么嫌弃我?”徒弟简直不能忍!
“我那些医书,你不用看得很精,我不指望你继承我的衣钵。何况,医者,唯独不能医治的是自己。”
我不言语,没敢告诉师傅为了学剑那些医书最近都被我荒弃在竹屋里了。
“你活在乱世最好的选择,是隐世。”师傅俯身摸摸我的头,然后轻推我一把,“行了,走吧。”
我点点头,想想自己此行过来的目的,还是算了吧。师傅既然平安无事,那我就在句鱼村等着她回来好了。
转身离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看来师傅也走了。
行至江阴县城的时候,已是正午。
我经过曲水河边,站在小巷口望了望,邹仲的铺子一如既往冷清却也热闹着。
看了几眼,我又迈步向前行走。
快走出县城了,前路却被一堵肉墙挡了去。仰头看,正是赵生。
赵生的脸对着殷通以外的人从未好看过,不过今日虽也凶恶,却像在隐忍着什么。
“我家大人请你来府上喝杯茶。”他说完,身后又冒出两名身形不逊于他的男人。
心下好笑,请喝茶?殷通的茶,可真贵。
“我何德何能,竟能博得大人的青睐?”话要说好听,又不甘屈服于他们,只能讥笑一下。
“姑娘既然得空就跟着我们走吧。”没问过我的意见,赵生自行决断了此事。
不过他这次倒是不动我,看来殷通也训过他了。赵生顺着我身后的大路做了“请”的手势,眼神冷冽似刀。
我的脸色当然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曲水边光天化日,人来人往,却不是每个人都有邹仲那样的勇气和功夫来救我的。
一咬牙,还是跟着赵生去了殷通的宅子。
殷通的宅子与往常小官员并无二般,朴素简单,又不失了县尉的身份。
赵生领我去了后院,入眼的先是一大片幽静碧水。
这殷通,真会享受。我四处张望,冬日寒风,万木皆枯。院里一片沉寂,倒是有几分清雅高远之感。
“寒衣姑娘瞧我这小院,可还入得了你的眼?”湖上一小亭,亭中一银灰衣男子,正是殷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