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阙长歌》苏濛

2、第二章 蜚语

　　王都闹鬼，鬼还吃人。

　　苏焕被那恶鬼害的不轻，却还没死。

　　曾经俊逸如玉的脸上被折磨的形如枯槁，甚至见到锦绣夫人时面色略带迷茫后，唤她：“笑笑。”

　　过往鹣鲽情深，只羡鸳鸯不羡仙。如今却连自己都认不出了，这锦绣夫人确然有几分可叹。

　　苏焕躺在紫檀木榻上，一袭玄衣长袍，虽然缠绵病榻，却隐隐流露的的帝王之气让他在气势上不输给常人。唤错锦绣名字也并未知觉，牵起她的手疼惜道：“这么凉，怎么不让宫人多添几件衣裳？”

　　锦绣夫人对他笑了笑，摇了摇头。额前的发垂下一络，遮掩了她的面容，辨不清喜怒嗔悲。

　　苏焕看见我和沈域，略带疑惑。锦绣夫人扶起他，引荐道：“这是沈仙人，这是阙仙人，是隐居世外的得道高人。”

　　初初见时，她的那声沈师兄唤的好不亲热，今次却这般的清冷。沈域倒是眼观鼻，鼻观心，向苏焕微微行了一礼，便退到一边。我的一颗八卦心被吊的七上八下，萌宝趴在我肩膀上打着哈欠，恹恹欲睡。

　　许是困意会传染，苏焕也有些恹恹欲睡。锦绣夫人服侍他睡下，便领着我和沈域出去了。

　　一出房门，锦绣夫人便一脸哀戚的跪在沈域面前。“我求求你，救救他。”

　　沈域面色波澜不惊，回她的话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他说:“因果轮回皆报应，你自己种的因，这果也当你自己尝。”

　　锦绣夫人泪雨连连，哭倒在地上。

　　回到寝居，我推开隔壁沈域的房门。

　　沈域正在吐纳打坐，房中点着檀香。见我不请自来，也并未理会。

　　我顺手拿走一颗色泽光亮的苹果，用随身的佩剑削去果皮，咔嚓咬了一口，唔，甜的醉人心底。对沈域含糊不清道：“坦白从严，抗拒从更严。”

　　沈域闭着眼，也不知是睡了还是在发呆，反正与修行冥想之类没有多大关系。

　　我嘻嘻笑了一声蹭到他旁边，揶揄道：“二师兄，想不到你的情史很发达嘛。听说以前有只花精哭着嚷着死活都要嫁你，没想到来人世，还有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师妹盼你盼的望眼欲穿呢。”

　　沈域义正言辞的斥责我：“修道之人，莫要胡说八道。”

　　我扔掉苹果核，清了清喉咙，态度端正的坐在他对面。“那来说点正经的，你觉得这个南国王宫有何异样？”

　　沈域这刷的一下撑开他手中的墨玉骨扇，斜睨了我一眼，道：“整个王宫正气缭绕，未有妖气入侵的现象。从上空看，也未曾出现妖云。小师叔赠你的辟邪剑可有异动？”

　　辟邪剑是凤琊早年所得的仙剑，能斩妖除魔，辟邪守正。只要有妖邪临近，便会有响动，凤琊曾用它叱咤六界。临行前，她曾为我掐指一算，得出我此次下山会遇一道劫难。不过她的卜算在羽仙门是出了名的不靠谱，所以我也未曾放在心上。只是看这辟邪剑锋利无比，用来削水果皮还是很好用的。

　　我摇了摇头，问他：“这剑会不会是时间久了，过期了？”

　　沈域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

　　我：“……”

　　春光明媚，我邀沈域同游南国王宫。这个‘游’字我用的比较隐晦，可以理解为：暗暗打探。

　　我一直觉得沈域这人有点小傲娇，而且是欠抽型小傲娇。

　　在羽仙门内，除了凤琊和师父，我与他感情最好。每次遇见奇怪新鲜的事物，我总会大力怂恿这三人一同探知究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也不知为何，我所遇见所有的新奇事物，必然会与羽仙门规产生或大或小的冲突。凤琊自认清高，不愿与我同流合污。而师父，虽愿与我同流合污。但我却觉得，折腾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必会遭天谴，说不定渡仙引劫会多引几道雷火，因而作罢。于是，每次我总会大力邀请沈域同我一起。他先是义正言辞的拒绝，然后慷概激昂的长篇赋论后果的严重性，再之后就变成苦苦挣扎，挣扎完了就稍作考虑。考虑的结果一般都是悻然同意。

　　这次也不例外，我与沈域变装成两个洒扫小宫人，我是宫女，沈域是太监。不得不说，沈域扮的太监还真有几分本色出演的意味。

　　锦绣夫人虽早就下了规矩，王宫闹鬼的事情一律不许言论，违者必然重罚。可是这鬼，并不是普通的鬼，而是会吃人的鬼。

　　所以整个王宫的宫人都犹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安。假山后，一群终于憋不住心事的宫人终于低声谈论起来了。

　　一个胖宫女神秘兮兮的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说：“长寿宫孙厨子的外甥的表姑姑的姨妹曾见到过这鬼。”

　　一群人听罢吓得心惊胆颤，我抱着一根笤帚挤了进去，听的津津有味。沈域站在一边，翘首而望，为我们放哨。

　　一个小太监尖着嗓子翘着兰花指颤声问：“那鬼长得是何摸样？”

　　胖宫女压低声音道：“是个女子，穿着一身红衣，跟新嫁娘似得，漂亮极了。”

　　众人俱都瞪大眼睛，唏嘘不已。我问：“这鬼闹了多久了。”众人将目光转向我，我堪堪开口搪塞：“嗯，我才刚进宫不久。”

　　胖宫女叹息一声回道：“不知道，王都的宫人都是三年一换。我自进宫就有了这样的传闻，之前带我的嬷嬷都是老人，这种事不会对我们这些下等奴才说的。”

　　这时，沈域咳了一声，宫人们惊慌失措的散场了。

　　我问沈域：“有何感想？”

　　沈域回答：“悬疑伦理惊悚还带点奇幻，果然是很符合你口味。”

　　我点了点头，又愣了愣，问他：“伦理在哪里？”

　　沈域表情比那胖宫女还神秘：“你不觉得，那女鬼可能是来找情郎复仇的。因为家庭伦理而酿成的悲剧，所以要加诸在那些活着的人身上，报复社会，报复全人类。”

　　不得不说，沈域的想法确实很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