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阙长歌》苏濛

10、第三章 敛蕊

　　浮光温洒，正是春困秋乏的好时节。

　　我和沈域在房中午睡，呃，自然是他睡他的床，我睡我的榻。

　　长欢趴在房中的椅子上，絮絮叨叨的哭诉这几日那位天香姑娘对他的种种行为。譬如洗澡时她忽然冲进他的房中，再譬如早上醒来看见她躺在自己身边。

　　我捂着耳朵实在受不了，遂对他道：“道长，你就从了那女汉子吧。”

　　话还未落，长欢口中的天香姑娘便一脚踹开了房门，对着他大吼：“公子，你就从了我吧。”

　　我怔了怔，萌宝被那中气十足的吼声吓得连连往我怀里缩，眼神清明的沈域终于从假死状态中醒过来。

　　天香姑娘手持明晃晃的大刀，看见我和沈域惊疑了两声：“哥哥嫂子怎么分床睡？”

　　沈域与我异口同声，“她睡觉喜欢磨牙。”“他睡觉喜欢放屁。”

　　天香姑娘也未在意，继续之前的怒气冲冲。将大刀往桌上一扔，吓得长欢一蹦三尺高。她恶狠狠道：“你以为老子喜欢你啊，老子要不是为了娘亲，看都不会看你这弱鸡一眼。”

　　我被她一口两个老子惊的不轻，沈域却很淡定：“越姑娘的娘亲怎么了？”

　　天香姑娘愁眉苦脸的双手托腮：“我娘病了，大夫说她熬不过今年了，她唯一的愿望便是离弟娶妻生子和亲眼看我出嫁。紫依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入秋便会生下麟儿。我。。。。。。”

　　其实天香姑娘不凶神恶煞的时候，也挺好看的。与越韶离相似的大眼，唇红齿白，带着几分娇俏，可能是长期岁父亲征战的缘故，皮肤被晒出健康的小麦色。而且，独是她眉眼间的那分自信便不输任何女子。只不过现在的男人大多都是三妻四妾，谁愿意娶一个悍妇回家斩断自己所有的桃花呢？因而这也是她至今未出阁的原因。

　　沈域道：“老夫人生活起居都是谁在打点？”

　　天香姑娘道：“我不懂这些繁琐家务，府中的一切事物都是紫依在张罗。紫依也真真是有本事的女子，将府中一切都照看的很是妥帖。”

　　沈域眉头微微皱了皱眉，对越天香道：“欢弟可曾对你谈过，我们出生医药世家，家中三代皆为郎中，懂得些岐黄之术。可否让我见一见老夫人，略尽绵薄之力。”

　　越天香抬手拍了拍桌子，梨花木制成的桌子在她掌下瞬间便四分五裂。她怒瞪长欢：“你居然没跟老子说你是个大夫的，老子最喜欢的就是学医的了，你别想跑了，老子这辈子要定你了。”

　　长欢颤颤巍巍望了眼沈域，然后昏死过去了。

　　越老夫人病的极重，我们刚踏进她的园子便闻到了一股很浓的汤药味，那日在西苑辱骂誊紫依的妇人也在，她守在昏迷不醒的越老夫人病榻旁。见我们进来，怒道：“你们来这作何，怎么着？巴结完姓誊的女人还想来巴结我姑母？”她转过身一巴掌打在服侍越老夫人的婢女脸上：“你这作死的贱蹄子，也不看看是什么东西就放进来。”

　　那妇人名叫朱莞，是越老夫人娘家的外甥女。因朱家败落，越老夫人见她可怜，便接来越府抚养，性格极为嚣张跋扈。越老夫人曾有意将她许配给越韶离，可她却与一姓林的浪荡子私奔了，最后被那浪荡子抛弃，无处可归又回到了越府。

　　身后，天香姑娘冷着一张脸走来，对她道：“吵死了，还不快出去。”

　　朱莞似乎很怕天香姑娘，见到她吓了一激灵，然后脸上堆起讨好：“韶英姐怎么来了？”

　　天香姑娘嗤笑一声道：“我来看自己的娘亲，难道也要向你朱大小姐请示。”她说‘朱大小姐’这几个字时稍稍加重了一点力道。

　　朱莞吓得连忙摇头，在越韶英的怒目远视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她走后，越韶英露出嫌恶的眼神，看来她们这对表姐妹相处的很是不大融洽。

　　沈域装模作样的为越老夫人把了脉，然后又装模作样的摇头晃脑一阵，看的天香姑娘本就黑的泛光的脸继续黑了黑。

　　沈域对天香姑娘道：“容我先回房查找一些医书。”

　　在天香姑娘感激涕零的目光远送中，我与沈域出了园子大门。

　　拽了拽沈域的袖子，我问他：“二师兄，你那医书里可记载了生死人肉白骨的法子？”

　　沈域瞥了我一眼，手中的墨玉骨扇刷的撑打开隔开我的手：“自然没有。”

　　我抬头望了望天空，头顶黑泱泱的乌云大片大片翻涌奔腾，云中电闪雷鸣，压抑低沉让人喘不过气儿，就像一块漆黑的玉盘要从天上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