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冠落民間》夜玥殘影

4、報名

　　今日的陽光如往昔般燦爛，我癱在床上，想著，等等我就會起床整理儀容，之後吃著毛奶奶手藝精湛的作品─平民式貴族早餐，再與德蘭嬉鬧一番，最後去上那了無生趣的班，結束像是不斷輪迴的早晨時光；但，並沒有。
　　一早奶奶就通了電話給工廠主管，替我請了一天假，並連夜趕工出一件衣裳，這衣裳非常精緻，應該是打從我出生以來，穿過最華麗的服裝了。
　　奶奶用一件看來像是宮廷才會出現的服飾為底(在電視上似乎看過類似的)，加上大雜院所有能用上的碎布點綴，如此繁雜的做工，讓我活像一位大家閨秀，可見她的女紅了得，動作迅速的讓我忘了她是年入七旬的老人。
　　但看她樂此不疲的樣子，我也不想潑她冷水，便收起那無奈的表情，隨她上路前往鄉公所報名。
　　鄉公所擠滿了人，我還看見幾位工廠的同僚，真沒想到，平常藏在破舊工廠制服裡的她們，打扮起來，個個美麗動人。
　　「妳也來報名啊！」一名叫怡秀的同事問道。
　　「是啊。」我提不起甚麼精神。
　　「不要一副大家欠妳八百萬似的，笑臉些。」奶奶輕輕撞了我一下，提醒我的狀況要佳，畢竟這是她所期盼的。
　　「你們在這啊！看到妳們報名，讓我安心不少。」是工廠老闆的女兒蕭楓。
　　「甚麼意思。」怡秀問到。
　　天哪！怡秀是真單純還是裝傻，我真是不敢相信她會問……，沒錯，我們要被諷了。
　　「唉呦，看看妳們的行頭，寒酸到了極點，是哪裡撿的破布裁成的。還有怡秀妳這可笑的妝，別忘了我們是來參加選秀的，可不是選戲班的小丑呢！說到底，這裡可不是讓妳們這種人來癡心妄想的。」
　　我拳頭握的死緊，並克制我的情緒，不然她那花貓妝似的臉上，一定會吃上我一記拳。她怎麼可以一句話就否定奶奶的辛苦，我厭惡她的傲慢無禮。
　　「是蕭千金啊！您今天看起來美極了。」奶奶接話。
　　「是毛奶奶啊！一大清早就陪虞雁來參觀？」
　　參觀？我更火了，我快受不了了，我好氣，老天實在太不公平了，像她這樣的人卻是從小吃好穿好，為什麼？我就是不懂。
　　「咱們可人的蕭千金，雁兒今天是來參加選秀的。」奶奶依然和氣地說，真是佩服她的氣度。
　　「是啊！瞧我這的，來這裡，當然是參加選秀的，一時口誤說成參觀，還請奶奶多見諒，不過奶奶能帶她來參加，也真是豁出去了，我瞧德嵐倒是不錯，可惜時不她與啊！只好委屈奶奶派她上場了。」
　　我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我知道我不如德嵐，但也犯不著她這種人提醒，我好想離開，要不是為了奶奶，我真想立馬離開這裡。
　　「蕭楓，妳…怎麼這麼…說話啊…」怡秀畏怯的頂撞。
　　「怎啦？放心，等我真的成為咱們省的代表，我的隨旁侍女，倒是可以考慮妳們其中幾個。」一副已經當選似的。
　　「蕭千金，咱家姑娘雖然服裝不如您、裝扮不如您，行頭更是不及您萬分之一，但您知道她為何叫虞雁？正是因為她出落的沉魚落雁；勸您和善些，不然再多優勢在您身上，也難免消風，是吧！蕭楓大小姐。恕咱們失陪了。」
　　消風，虧奶奶想的到，她就是那麼有智慧，我永遠也學不會，今天的奶奶讓我崇拜極了！
　　「……去吧！就算我不阻攔妳們，覆核尚宮娘娘也會攔下妳們的，哼。」她一臉尷尬的離去。
　　能讓她踢鐵板，讓我一陣舒爽，剛剛的仇算是報了，況且還是奶奶自己報的。
　　「奶奶，謝謝妳。」
　　「謝甚麼？」
　　「剛剛的事兒。」
　　「老人家記性不好，忘了。」她對著我微笑，並吐了個舌頭。
　　我們到了領單處，要填寫基本資料，上頭有：會的才藝、會的樂器、會說的語言、讀過哪些難忘的書……等等，每一個問題都刺痛著我，讓我看到我的不足，可以說是十分不足。
　　「雁兒，怎麼啦？為什麼不填？」
　　「這是要我怎麼填啊？我根本一無是處。」
　　「我瞧瞧。」她拿過單子看內容。
　　之後奶奶開始提筆，寫了起來，我倒是一頭霧水。
　　過了一陣子，奶奶把單子遞給我，於是我看內容。
　　姓名：虞雁
　　年齡：一十七
　　身高/體重：五尺六寸/九十六斤
　　嗯，沒錯，我身高不算矮，身形算是好的吧，但下面的內容。讓我眼睜的越來越大。
　　會的才藝：砍價高手，能替後宮省下不少銀兩。
　　會的樂器：口哨倒是吹得不錯。
　　會說的語言：普通話及地方方言，說的極好。
　　讀過哪些難忘的書：水滸傳及三國演義。
　　我看不下去了，趕緊把報名表塞到窗口，給鄉公所人員辦理，心想，皇宮的人要不就是瘋了，要不就是犯傻了，不然，這樣的報名表可以選上，看來皇宮也不是個甚麼上流地方。
　　話說，原來毛奶奶是這樣看我的，砍價是我的罩門、口哨技藝了得、與地方人士用土話溝通流利以及我偏愛閱讀陽剛的書籍，我無言了。
　　這時有人來唱名，唱著唱著，她停頓了一會兒，像是要做足了勇氣才能一口氣說完似的，我有預感，是我那搞笑的報名表要來了。
　　「虞..雁，拿著…報名表到隔壁照個像。」
　　真是拜奶奶所賜啊！
　　我拿著報名表到隔壁交給工作人員，攝像大哥讓我坐在一張椅子上，讓我先擺些他教的姿勢，並留最後一張讓我自由發揮。
　　這是除了有一年奶奶帶我們去拍全家福後，第二次照相。我哪知道要擺甚麼姿勢，我異常緊張，表情迥異。
　　「放鬆一些，想想快樂或可以讓你自在的事情，或許會好一些。」原來他也看的出來我表情跟殭屍一樣的僵。
　　自在的事情……自在的事情，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撫摸起奶奶送我的金鎖項鍊，讓我安定了不少，我也想到，只要我落選了，我就可以繼續待在大雜院，也可以繼續與德風及其他孩子生活下去了。
　　這時，喀擦一聲，拍下了我低頭望著金鎖項鍊及想起解脫後的生活而泛起的滿足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