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冠落民間》夜玥殘影

1、安穩

　　「不要再跑了，雁兒，我認輸，我認輸。」德嵐在後頭揮揮手，示意投降。
　　「這麼快，妳還真是弱不禁風，一下就不來勁啦！」我轉過頭望向德嵐，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這是個和煦的早晨，所有的一切是那麼的平靜且安穩。孩子們玩成一塊，毛奶奶坐在搖椅上織著毛線衣好讓我們過冬，突然遠方傳來一聲大喊。
　　「虞雁、杜德嵐，你們兩個別玩了，準備出門上工了，你們想餓死整間大雜院啊！」德風沒好氣的說，而我跟德嵐快步迎向他並應聲好，其實背後做了個不服氣的鬼臉。
　　德風與德嵐是對兄妹，長的都真的很好看，德風雖然不是望族出身，卻總有非凡的氣宇，支撐著整個大雜院，這也是我為什麼迷戀著他；德嵐則是標準的美人胚子，我敢說，如果她是位千金，排隊央求著提親的人，一定排到不知道多長去了。
　　他們跟我一樣，是個孤兒，但我羨慕他們，至少還有位至親，真搞不懂為什麼有人會狠心丟下他們於大雜院並置之不理，他們只要多加培育，一定是兩支潛力股。
　　我們一面走向工廠，一面盤算著下工後該買哪些東西回去。我們都賺的不多，畢竟我們並不合法，是幾位童工，但現實把我們指引至此。在大雜院，只要滿十五歲就會被毛奶奶安排去她熟識的店家或工廠工作，我們也很願意，畢竟這裡對我們的恩及德實在太大了，要還也還不完。
　　我們工作的工廠是成衣工廠，男的就搬重物或者運送貨物到市集上；女的不外乎就是縫紉衣服等等女紅。我們到了工廠就分開了，我跟德嵐找主管報到後，隨即就去上那千篇一律的工。
　　大夥工作時甚少交談，偶爾就是應個聲，答個數，我跟德嵐不同，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妳跟我哥到底進展如何，真是急死我了。」德嵐一臉殷切盼望我會給她想要的答案。
　　「妳要死啊！甚麼進展，妹妹不許胡說。」我紅著臉，把臉拽向另一邊，繼續縫製衣服。
　　「唉呦，少裝了，看的出來，你們一定有這麼一回事。」她信誓旦旦的說。
　　我佯裝在縫紉機的巨大聲響下，故作沒聽見，但我已經回憶起最近兩年的點滴......
　　起初，我們是如此害羞，連對視彼此雙眼的勇氣也沒有，直到有一天，他落下一張紙條，讓我午夜前往後院秘密基地，我撫著我的胸口，那撞擊的力道是我從未體驗過的。
　　說是祕密基地，其實就只是幾塊木板及茅草搭建成似屋非屋的場所，他向我表白，而我也早認定我此生就只與他共，之後我們便時常幽會，縱使毛奶奶禁止夜間活動，也就是宵禁，說是對發育不好，但我們早就把它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在那裡，我們談心、我們擁抱、我們親吻，我們幾乎做了所有事情，除了禁果，我們還是有分寸的，我可不想還沒看盡社會百態就開始當媽，他也是這麼認為，他沒辦法給我任何保障，還是純純的愛最適合現階段的我們。
　　想到這裡，我不禁害羞了起來，低下頭玩弄頭髮，想得出神，直到領班敲了我頭一下，我才從美麗的邂逅中跳脫回來，回來這個又吵又忙的工廠裡。
　　下班後，我們三人在工廠門口碰頭，一起回大雜院，途中經過市集，購買些院裡的必需品，德風與我展現看家本領，把價格壓到最低，並確保量是足的。但與大嬸大叔們對峙可不是開玩笑的，一句來一句去，著實花了不少時間，但這是值得的，對我們的處境，一毛錢也得省。
　　「唉呦，我們得加快腳步了，上回新聞有說，今晚有皇室特輯，我可不想錯過迷人的皇太子殿下。」德嵐看不下去且著急的說。
　　「整日竟想些不切實際的，準時祭五臟廟才是最重要的。」德風翻了個白眼。
　　其實德嵐是種現象，皇室家族在民眾心中已經到了崇拜的地步，創國皇帝確實是個傳奇，在清朝衰敗，外辱入侵時，他帶領著民眾戰八國、敗日倭，才有今日的金氏王朝，這也難怪幾乎全國女孩對皇太子傾心，總有個太子妃夢未圓。
　　但我不一樣，我確信皇太子不會是我的理想型，不管從電視哪個角度看，他總是拘謹，絕對的完美，簡直就不像是一個活人，更貼切來說，他根本就是黃金比例的雕像。我不敢想像，嫁到那裡去，我怕，我也會變成收藏之一，那樣的可遠觀卻不可褻玩。
　　不知覺，一抹橘紅在天，才知時間不早，我想，安穩的一天又會這樣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