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儿潺潺》鬼葳葳

31、第三十章

　　“咳咳咳咳咳…………”连绵不断的咳嗽声自射月教的地宫内传来。
　　“小夜，你听我话，吃药吧。”蓝沁溪边苦口婆心地规劝着夜倾月，边拿素帕帮她擦拭着自她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
　　“我说过了，我不会吃药的，所以，你也不用再劝我了。”夜倾月一脸轻松的微笑，“今天是最后一次替你过血了，现在你体内的毒终于清得干干净净了，我也可以放心了。”
　　“放心什么？放心去死吗？”蓝沁溪满面怒容地瞪着她，“你休想用死来撇清所有责任。”
　　“你又想说什么啊？如果你当我是病人的话，就不要总是说一些会令我不开心的事。”夜倾月皱眉。
　　“怎么你终于愿意当我的病人了吗？”蓝沁溪眨着一双大眼，笑得好灿烂。
　　“原来你是设好了圈套等着我钻啊，你……咳咳咳……”
　　“拜托你，情绪不要那么激动，病——人——”蓝沁溪虽然嘴上开着玩笑，但手上却仍不忘为夜倾月运功顺气。
　　“你毒伤刚刚痊愈，不好好休息，却在这儿为我耗费力气，你就这么想辜负我的一片心意吗？”夜倾月高挑着柳眉，以示不满。
　　“哦，那以后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放弃活命就是放弃和我双宿双栖的机会喽！”蓝沁溪好心提醒着。
　　“你……”
　　“教主，属下有要事禀告！”屋外传来夜倾月的贴身侍婢紫藤的声音。
　　“讲。”
　　“禀教主，据看守教门的弟子回报，教门外发现异动，恐有外敌入侵！”
　　“外——敌？”夜倾月自朱唇中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她表情微妙地看向蓝沁溪，“你说……会是谁呢？”话尾随着她如风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诺大的地宫中。
　　“谁知道呢！”蓝沁溪浅笑着，这句话自她唇中轻轻地溢出，而听者却只有四面的石壁。
　　大雪山——
　　“花蕊，你说香味到这里就消失了是什么意思？这里四下只有雪，除了雪还是雪，哪有什么射月教！”蓝沁淳心急地喊着。
　　“她们停止熏衣，香味自然就没了。”花蕊没好气地回瞪他。
　　“应该不仅仅是单纯地停止熏衣。”蓝沁溟满脸自信的微笑。
　　“不错！”宇文澈接口，引来蓝沁溟不满的侧目，“如果只是停止熏衣，空气中仍会留有余香，香味会渐渐转淡，直至消失。但据花蕊你说，香味是突然消失的。”他以眼神向花蕊再次确定，见花蕊肯定地点了点头，他继续道，“如此说来，她们应该是有意而为之！也就是说，她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所以故意隐藏自己的行踪。”
　　“那也就代表，射月教一定就在这附近！”蓝沁溟的声音虽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目光中却透着一股令见者心惊的侵略性。溪儿，努力地活下去，二哥马上来救你！
　　“既然如此，大家四处找找看。”宁远大师说道。
　　宇文澈寻至一面被白雪覆满的山石前，他直觉地觉得这里似乎有什么问题，但定定地站了很久，仍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突然，他眼光一亮！那是一小片未被白雪覆盖的山石，但上面似乎有被人雕刻过的痕迹，凑近一看，才发现那竟是几道精致的花纹。
　　宇文澈毫不迟疑，伸掌贴住石壁，用内力将壁上的积雪悉数震落。这面在白雪掩埋下的石壁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只见石壁上布满了繁复的花纹，而这些花纹组成的图案则是——一弯隐于山间云雾之中的新月！
　　“找到了！宇文大哥，我们终于找到了！”花蕊兴奋地欢呼着。
　　“阿弥陀佛，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宁远大师欣慰地道。
　　“门是找到了，可是，这么大的一道石门，我们要怎么进去呢？”蓝沁淳有些泄气地说着。
　　“唉，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笨弟弟啊。”蓝沁溟假装心痛地叹息着，“喏，”他伸手指向石门上的一块不寻常的突起，他的目光已经锁定那里很久了，“看到没有，有机关的！”手掌轻轻一按，石门即刻开启。
　　“这不就行了？”蓝沁溟拍了拍手掌，率先走了进去。
　　“大胆！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射月教？”一名负责看守的弟子拔剑便攻。
　　“小姑娘，我们来找夜倾月要人的，你快点去叫她出来见我们。”蓝沁溟轻而易举地夺了对方的佩剑，毫不客气地打发她去叫人。
　　“大胆狂徒，竟敢直呼教主姓名！”又一名弟子持剑奔来，“来人，把他们拿下！”话音刚落，十数名射月教的弟子从大殿内鱼贯而出，齐齐向众人攻来。
　　“想打架，我们奉陪！”蓝沁溟飞身应战。
　　顿时，射月教的大殿前斗成一团。射月教虽然人多势众，但毕竟武功不及宇文澈等人，不久，便齐齐败下阵来。
　　“你们已经输了，还不快点去帮忙叫人！”蓝沁溟得意地说着。
　　“你……”
　　“翠儿退下！”被呼作“翠儿”的弟子刚想开口，便被一男子喝止。
　　她一见来人，连忙行礼，“白护法，他们……”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男子的声音温和好听。
　　“但是……”
　　“你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还不速速退下！”男子声音含怒。
　　“是，领命！”虽然仍旧心有不甘，但因不敢违令，翠儿偕一班女弟子悉数退下。
　　“好久不见，白楚晨！”宇文澈冷冷地说着，“白楚晨”三个字更是自他的齿缝中一个一个地被挤出来。
　　“诸位好。”白楚晨有礼地拱手行礼。
　　“哼，你这衣冠禽兽，少来这一套！”清和道长不齿地怒道。
　　“你若还想留着一条命，就速速带我们去见夜倾月！”玉少容冷冷地道。
　　“很抱歉，教主此时正在休息，任何人都不能打扰。”白楚晨平静地说明。
　　“如此说来，你是不想活了？”宇文澈冷笑着，“恐怕你的伤现在还没有痊愈吧？你以为，就凭你，能挡得了我们吗？”
　　“白某但求无愧于心，定会尽力而为！”
　　“哈哈哈……好一个无愧于心，亏你说的出口！好，我就成全你！”宇文澈提气而起，伸掌便直朝白楚晨面门拍去！
　　“你要等的人已经来了，你现在应该很开心吧？”查探完情况后，夜倾月再度回到地宫，如今正与蓝沁溪品茗聊天。
　　“我并没有要等什么人。”蓝沁溪轻啜一口茶水，“再说，你把我关在这个地方，没有你引路，他们根本就找不到。而你，恐怕是死也不会带他们来的吧？”她淡淡地笑着，“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出去。”
　　“难道你不想见他了吗？”夜倾月不解。她一直自认为很了解蓝沁溪，但现在她却真的糊涂了。
　　“见了，也只会徒惹伤心，不如不见。”蓝沁溪平静地说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忘了吗？我曾对你说过，我命不久矣。见他做什么，让他陪我等死吗？”
　　“你不是这么悲观的人。”夜倾月不可置信地瞪着她。
　　“我也曾经以为我不是，但是，直到那天，当我以为我真的就要死了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原来我也会怕，怕死了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世上自己所珍视的一切！人真的是很脆弱，在命运的面前，人命竟是那么的渺小与不堪一击。在我刚知道自己会命丧于二十岁这一年的时候，其实我好怕，我好希望师公是骗我的，但是我不能让别人为我担心，所以我必须撑住，我必须告诉他们我没关系，也必须告诉自己我一定能靠自己的力量改变命运！可是这些年，无论我如何努力，我的命途轨迹一直都在沿着师公的推算毫无偏差地发展。我不是神仙，我会累的，我撑不住了，因此我投降了，我认命了。但是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心啊！所以，哪怕明知道家里人会非常非常担心，我还是任性地从家里跑出来，想方设法地让哥哥们找不到我，由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一些我一直想做却不敢做，但死前不做又心有不甘的事。”
　　“例如，爱他吗？”夜倾月苦笑着问道。
　　“不，不是的，”蓝沁溪摇头否定，“我只是想帮他做一些事而已。对他的感情，放在心里就好，我……并不认为自己还有资格被他爱着。如果没有你，待我帮他取得蚀仙草之后，便与他再无瓜葛了。”
　　“佛曰：‘自作孽，不可活。’原来是真的，我做了这么多事，竟然一点意义都没有，我还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啊！”两行清泪滑过夜倾月的脸颊。想不到，她竟错得如此离谱！
　　“不，小夜，并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啊！”蓝沁溪轻拭着她的泪，“至少，你让我知道了，还有这么多人爱着我，关心我。”
　　“是让你知道了宇文澈爱你吧？”夜倾月笑中带泪地揶揄她。
　　“我有这么说吗？”蓝沁溪脸红地道。
　　“你就是这个意思。”夜倾月肯定地点着头。
　　“你……”
　　“不好了，教主！”紫藤的惊呼声突然响起。
　　夜倾月皱眉，“什么事，值得你如此大呼小叫的？”
　　“禀教主，姐妹们抵挡不住，已让宇文澈一行人攻入大殿，白护法也已失手被擒！”
　　“是吗？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夜倾月云淡风轻地说着，接着她对另一名贴身侍婢下令，“梅儿，去把少主带来。”
　　“是！”
　　不久，白慕寒便被带到了地宫。
　　“无名……不是……小寒，你乖乖跟蓝姨呆在这里，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知道了，娘，我会乖乖听蓝姨话的！”白慕寒开心地答着。娘怎么肯叫他“小寒”啦？一定是蓝姨把娘打败了，哇，蓝姨好厉害！
　　“蓝姐姐，我……”夜倾月很难得地露出难为情的表情，“我知道自己欠小寒太多了，我根本不配做他的母亲。你……代我照顾他。”
　　“小夜，你明明知道我……”
　　“我知道！但就算是做鬼，他跟着你也比跟我在一起好。”夜倾月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去。
　　“娘，你要快点回来哦！”白慕寒甜甜地喊着。
　　“小寒……”夜倾月飞快地回身紧搂住白慕寒，在他额上印下一吻，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蓝姨，娘为什么哭了？”白慕寒不解地拉拉蓝沁溪的衣袖，他刚刚看到有眼泪在娘的眼睛里打转转，好奇怪哦，娘从来不哭的。
　　“蓝姨？”蓝姨怎么不理他啊？等了很久却得不到回音的白慕寒不满地仰头望向蓝沁溪，“蓝姨，你怎么……也哭了？”
　　“蓝姨没事，没事……”蓝沁溪说着，她紧紧握住了手中那只稚嫩的小手。小夜，你放心吧，我不会放手，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