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公主》钱燃

7、入伍

　　燕子飞走了，另一个孩子进入了贺兰文慧的眼帘。这个孩子叫流风，姓穆赫亚默勒，不用说也是显贵人家的孩子，不然是不可能选作皇太女陪读的。穆赫亚默勒·流风与皇太女同岁，纯正的胡人血统，高鼻深目，肤白面嫩，比燕子飞还白上几分。性格活泼，能说会道，原先总被燕子飞压着一头——说起来这些选进来的孩子资质都是不错的，但和燕子飞相比，就都弱了些。贺兰文慧以为差别应该在血脉上吧。
　　贺兰文慧叹口气，她明白，这些孩子除了陪读，家族里还有另外的任务交代——争取入皇太女眼缘，待皇太女成年后看看能不能选作皇夫。历朝历代，皇嗣传承都是大大重要的事。想想将来必须要成亲，她就发愁。要是真能像小说里写的一样，扛过责任，抵住诱惑，只此一生与心爱之人携手白头该多好。然而想到她穿越来所经所历，所处环境，担负的期许责任，她就忍不住懈气，唉，不说也罢！
　　原先贺兰文慧只瞧得上燕子飞，于他们几个实在平平。穆赫亚默勒·流风早看出燕子飞对皇太女情意拳拳，便不去插足他二人友谊，每日里认真读书。燕子飞临走时那一眼包含的警告意味他心里门儿清，但并不在乎。你燕赤于兰·子飞后台硬，我家也不是吃素的！你在这里，皇太女只和你好，我无能为力，你不在这里，嘿嘿！那就说不得了！！他又心细如发，把他这个年龄所能使出来的讨好招数尽拿出来送了贺兰文慧。文慧诧异，原来怎么没发现这小子也是个人物？随即释然，流风不是他家的族长人选，被选进宫恐怕是为了皇夫之位。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在身边一起长大情谊自然比别的多些。
　　这件事再次刷新了贺兰文慧对胡人的认识：看来他们的脑回路也不都是直的，直的只知道抢劫掳掠，放火杀人么。将来攻打齐国限制他们也能便宜点儿。
　　燕子飞六岁陪读的时候还有点婴儿肥，走的时候打磨的已经有点小小少年的意思了。流风还是一副孩娃儿样子，气势较燕子飞差得远了。他人虽小，心眼却多，皇太女跟前不提燕子飞其名，就连文慧偶尔提起也坚决不搭腔儿。他巴不得皇太女从此忘了那人，又怎么会提呢？
　　贺兰文慧不知他这么想的，以为他只是和燕子飞没交情不熟悉，后来果然不提了。流风暗暗欢喜，皇太女记不记得那人无所谓，只要她的心步步被他占据，那自己就算是赢了。
　　各大家族的打算，古进封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但这些男孩子们的小心思，他直筒筒的人从来察觉不到。
　　文帝呢？答案就是这样的安排是他默许的。
　　后来，穆赫亚默勒氏改作穆氏，穆流风真的进宫了，成了贺兰文慧的侍君。他不知道，他永远占据不了皇太女的心。但那有什么要紧呢？他想要的已经初步达到了。更多的，他会努力争取。

　　梁国对齐国的战争部署开始的时候，燕子飞艺成归来。这一年是齐历承安十八年，而梁国国祚已经有七十四年了，为武帝显贵四年。
　　宫人通报燕子飞觐见的时候，贺兰文慧在上书房批阅奏章。闻言一愣：“快传！”
　　她坐着没动，微笑着看他缓步行来，正装叩拜，三呼万岁，才道：“爱卿平身！”
　　十年了，一晃，他长成了挺拔的青年，越发的轮廓俊美，眉目修致，一双招子瞳光湛湛，炯炯有神。皮肤不那么白了，呈现出好看的蜜色。十年间，偶然相逢她都没仔细打量过他。
　　燕子飞起身，细细凝视着贺兰文慧，杏仁大眼，桃花粉腮，悬胆高鼻，樱桃小口，依稀是胡人的容貌，但仿佛又是汉人的样子。她并不十分美丽，怎么十年里每回相见都是自己喜欢的样子？爱慕她哪里呢？他不知道，只觉得心情复杂，说不出来的欣慰，自怜。她是皇帝了，她终于还是做了那个位置。往后她是君，他是臣，再不能像小时候那般与她亲近的相处了。一瞬间往事纷至沓来，他有点恍惚，鼻头竟有点发酸。又是难过又是高兴，难过她终是纳了侍君，高兴他日后能为她而战斗。
　　贺兰文慧见他望着自己的目中饱含情意，她不是那等冷情冷性的，况前世也有求而不得的经历，体会过那锥心蚀骨的痛苦，便任他看着，没皱眉也没出言呵斥。然心下惋惜，这番情思，终将错付！直到他情绪收敛，神思平静，温言道：“爱卿，回来的正好，出师了？”
　　“承陛下厚爱，家父来信，攻打齐国的行动开始了？”他甫一见信，马不停蹄的就赶回来了。
　　“唔，齐国这些年境况不好，天灾不断人祸不绝，百姓水深火热，正是该拨云见日的时候了。”贺兰文慧心里其实很沉重，私心里不愿意两国兵戎相见，互相残杀，苦的不还是百姓？但她不得不为，肩负责任，心怀愿想。不过，把侵略说的这样冠冕堂皇，她委实汗颜。
　　“如此，臣请参军。”
　　“准。大将军呼罕而仁多次提请，要你去他处担职。朕属意参事参知，不知卿意下如何。”
　　燕子飞想了想，觉得确实适合。担将军职凭他能力尽可使得，但他初来乍到，恐不能服众。草原汉子性子躁，脾气直，不像齐人温和，一旦哗变，难以收拾。虽与呼罕而仁是忘年交，但军队不比别处，是不能徇私的。他身份显赫，但多年学艺，大多数部落却并没见过自己。参事参知不扎眼，职务却不低。遂点头同意。
　　人才啊！贺兰文慧再三感叹，宠辱不惊，进退有度，遇难不惧，迎难而上。搁现代简直是大公司争相抛橄榄枝，然后人家傲娇的一个看不上，拍拍屁股，自家艰苦创业去也······的牛人！！
　　“朕有一重要任务交给你，务必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