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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舞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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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普雷斯顿残留着冬天的寒气,却无法阻挡春天的脚步。布兰琪七点从托兰西小镇出发,这个小镇是托兰西家族从中世纪以来的领土,即使现在大部分的土地权也归现任公爵所有。布兰琪不知道是托兰西家族以地名命名还是小镇以家族命名。
不过这不影响布兰琪欣赏乡村美景,树枝抽出绿色的嫰芽,看起来可爱又有生机。布兰琪坐在来往城里的列车,吃着提供的食物,当然火车上的东西质量不怎么样,她有点想念默里太太的厨艺。
到了车站布兰琪打听去往百货大楼的公交车,还好百货大楼是在市中心,去那儿的路线很多,等了一会儿就有车来了。
9:50,布兰琪来到百货大楼,乔治还没有到,她在外面找了个座椅休息等待乔治。
10:00乔治到了商场门口,远远地瞧见了在座椅上的布兰琪,他连忙走过去:“抱歉让你久等了,我没想到你会早到。”
布兰琪站起来,“没关系,我也是刚刚才到。现在我们要去哪儿?”
“跟我来吧。”乔治带布兰琪来到一辆宝马车前,为布兰琪打开副驾驶的门。
车稳稳地行驶在路上,布兰琪问:“你找的是什么地方?”
乔治看着前方,语气平淡:“我在普雷斯顿的一位朋友的房子,他暂时借给了我。今晚,”他有点停顿,“我们要去参加一个舞会。”
“舞会?”布兰琪疑惑,“难道,你想让我去?”
“是的。”乔治肯定。
布兰琪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别开玩笑了!乔治,我很乐意和老朋友聊聊,但舞会不是适合我的场合。”
“别激动,布兰琪,”乔治尽力安抚她,并解释:“我知道没有事先告诉你很不好,但我没有戏弄你的意思。我是很诚挚地邀请你去这个舞会,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什么事?现在说不行吗?”
“不行。”他转头看了布兰琪一眼,“我必须要在适当的时候和你说。”
布兰琪也不再纠缠着问,但她很郁闷,一言不发。
大约半个小时的行程后乔治在一栋白色洋房前停下。下车后有人把车来到停车处,布兰琪和乔治进了屋子。
房屋布置简约又不失英伦风情,桌子中央那只插满红色玫瑰花、白色菊花和绿色藤蔓的长颈花瓶营造出一种清新高雅的氛围。
“在这里稍作休息吧,我有些事情处理,抱歉不能陪你。”乔治歉意地说。
“恩。”布兰琪闷闷地答应。
仆人们很尽责地服侍她,布兰琪感觉有点拘束,她有多久没有接受过别人的服务了。
吃过午饭后没多久女仆朱莉带着几个女仆和化妆师开始为她打扮。
“现在才两点钟。”布兰琪说。
“是的,小姐。打扮通常要花很多时间,这时候开始到八点钟的舞会正合适。”
他们把她的头发烫成波浪式鬈发,在她的脖子和双臂上抹上香水,又在其双唇上涂上桃红色的唇膏,显得更为鲜艳动人,要不是布兰琪反对,女仆贝尔还想再加上些红润的胭脂呢。她们给她套上一条天蓝色的丝裙,由于裙子很小,布兰琪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裙子的领口很低,望着镜中的自己,朴实的布兰琪羞得满脸通红。朱莉拿出一套用透明的金线串起来的精美饰品——手镯,项链,胸针和耳环,然后一一给布兰琪戴上,而别在她胸前的一束散发着芳香的玫瑰花蕾和束在腰间的一条漂亮褶带,使得布兰琪原本漂亮白皙的双臂更为柔嫩动人。也不知她们从哪里拿到本该在夏天开放的玫瑰。
接下来穿上的那双白色细高跟鞋使搭配更完美。再加上起点缀作用的一块花边手帕,一把羽毛扇和一束花,布兰琪的装扮可谓大功告成。朱莉像小女孩看装饰一样的新洋娃娃似的仔细审视着布兰琪,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真可爱,太漂亮了,不是吗?”贝尔狂喜地拍着手,大声说道。
布兰琪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这一切装扮足足花了四个半小时,布兰琪都坐得僵硬了。
“劳伦斯先生应该回来了,来,让他看看。”朱莉边说边领着布兰琪向客厅走去。
布兰琪踩着沙沙的脚步声跟随其后,长裙逶迤拖地,耳环摇曳不止,鬈发起伏飘逸,心儿砰砰直跳,她觉得自己像堕入一个不真实的梦境。女仆们热情地赞美她,说她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真是赞不绝口。有那么几分钟,她就像寓言里的那只乌鸦,站在那里,借用别人的羽毛炫耀着自己,而其他人则是上了当的喜鹊,受了骗还在一个劲儿地夸奖着她。
乔治在楼下等她,布兰琪对朱莉说:“我不敢下楼,这高跟鞋太细太高了,而且,穿得这么露……”
“没事的,放轻松,小姐。慢慢地走,注意脚下,对,很像个淑女。”
布兰琪照她的话小心翼翼地行走,慢慢下楼。
乔治用充满惊艳的目光看着她,“你这样穿戴跟你原来简直是判若两人,不过,很好看。我都不敢和你站在一起了,她们为你打扮得很好。你长得像法国人,真的。胸前的玫瑰就这样戴着吧,别去管它们,小心些,别绊倒了。”乔治走过去。对乔治的赞美布兰琪小小地开心,每个女士都希望别人说她漂亮,可同时布兰琪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先吃点东西吧,布兰琪。”餐桌上摆上了小牛排。布兰琪入座,坐了很久她也饿了,可是极力克制着少吃,不然肚子涨起来十分难看,尤其是在这样贴身的服装下。舞会上也会有很多美味,可是大多数人都不会真的吃太多,以避免出现食物渣沾在牙齿上的尴尬局面。
“我们该出发了,女士。”乔治作势提醒布兰琪挽过他的手,曾经深受礼仪教导的布兰琪会意主动上前。
司机为他们打开车门,布兰琪和乔治双双上车。布兰琪端正地坐着,其实她很想靠着休息,可是这裙子不允许,她感觉要是动作稍微大些就会把裙子撑破。之前在屋子里不觉得冷,出来后寒风阵阵,毕竟是三月,气温还是较低的。布兰琪尽量收拢身体保持温度,仍免不了寒冷。
四十多分钟后他们来到一个庞大的建筑物前,已有不少人到了。
布兰琪把朱莉的话牢牢挤在心里,挽着乔治小心翼翼地行走,又飘然步入大厅,有不少客人聚集在里面。
她很快便发现了盛装华服的魅力,因为有不少人把目光投向她漂亮的衣着,并由此博得了他们的尊敬。几位打扮精致的小姐向前搭讪,她们开始和乔治谈话,然后把话题转移到她身上来。
乔治笑着回应:“布兰琪.韦斯特小姐出身名门,父亲是法国的一位贵族。她家和托兰西家族十分友好。”
“真的呀!”姑娘们都兴致勃勃地向她打量着,比起法国贵族她们对与托兰西家交好的事更感兴趣。而对于乔治的谎言,布兰琪虽然惊讶,但假装没听到一样。乔治也不再给她们多问的时间,带着布兰琪到另一边去了。
这个舞会虽不豪华,但也足有规模。布兰琪独自留在一边,大概乔治怕她穿帮。她实在是不懂乔治的想法,这位儿时的玩伴和当初不一样了。
有几个年轻小伙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而且还让人引见,对她说些肉麻的话,真是大献殷勤。
如果不算上最后的场景,这一天布兰琪还是过得不错的,让她重新体会了“高贵”的生活。
她站得很累,也不想再应酬男士们,于是到阳台上透气。她听见落地玻璃窗的一边一个声音问道:“她多大了?”
“我猜十七八岁吧。”另一个声音回答说。
“对她来说这将是件好事,不是吗?劳伦斯说她家和托兰西家关系很密切。”
“我敢说,她的父母早已有所打算,她这步棋走得还真不错呢,尽管不免早了些,显然,这姑娘今晚是有备而来。” 布兰琪听出这是和她谈过话的卡西迪太太。
“她看上去很高傲……”一个声音说。
“不,不过变样地卖弄风情罢了,你没看到她刚才在劳伦斯先生面前一脸媚笑的样子吗?”这个尖细的声音十分刻薄。
她站在那里,垂挂的窗帘遮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布兰琪回想着刚才听到的话,百思不得其解。她越想越气愤,脑袋开始发痛,冰凉的泪水不断沿着发烫的脸颊往下淌。那些愚蠢且恶意揣度的话为布兰琪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搅乱了她以前宁静平和的内心世界,同时也使她和劳伦斯一直的友谊蒙上了一层阴影。她本来理智地觉得,自己家境贫寒,应当靠努力奋斗来改变命运,可此时,她坚定的信念有所减弱,因为无论她怎样做实际上也是个低层人,即使现在穿上华服博得他人表面的赞美,也无法改变现实的差距。
她抹掉泪水,多年苦难的生活造就她隐忍的性格,正是这种忍耐帮她掩饰了此时心中的怒气。她强打起精神,不露声色,假装很开心,她装得很成功。
她回到舞会,沉浸在一种“奇怪的感觉”中,她一边气愤,一边被这种觥筹交错的盛宴影响而变得不太像自己。
一切倒也应对自如,这是裙子太瘦,勒得腰部阵阵发痛,长长的裙摆不时被踩在脚下,弄得她手忙脚乱,还要时常担心耳朵上的耳环会掉下来,那样的话,不是丢失就是砸碎。一位小伙子在她面前卖弄自己,努力说些诙谐的话,布兰琪一边玩弄着手中的扇子,一边应酬地笑着,突然,她的笑声停止了,还一脸茫然。就在她对面,她看到了托兰西公爵,只见他双目紧盯着她,似乎有些吃惊,他掩饰得很好。除此之外,她觉得,还有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