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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似是故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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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的我们,究竟是否懂得什么是爱?此时的我们,将爱看的如此轻易、简单、而纯粹。年少时的我们,又究竟是否懂得如何去爱?此刻的我们,在本应无私无求的付出与关怀中,任性地期盼着对方等值的回报,等待着索取。这真的是所谓的真爱么?
然而,年少时的我们,所产生的情愫,却真真是最纯洁无瑕的。没有丝毫功利可言;不去追求虚无的天长地久;一个眼神,一抹微笑,便是我们为爱满足的凭证。这难道不能说是真爱么?
离课本剧比赛开赛只剩下三天了,全年级所有演员都开始加紧排练。张寄秋他们也已经牺牲了好几节体育课用来排练了,效果还是颇为显著的。
“好啦好啦!今天就到这儿吧。不过,没事儿还是要多熟悉熟悉台本哦!”程老师临走前还不忘发号施令。
见大家都准备回家了,戴倩文忙叫住他们。“喂喂喂,别急着走啊,还有事情要宣布。”
“什么事啊?能不能快点,我快饿死了!”于舟又开始发牢骚了。
“是这样的,”戴倩文清了清嗓子,“我现在要分配一下大伙的任务。首先,我们要准备一些舞台道具,比如沙发啦,椅子啦,什么的……”
“有没有搞错啊!这些也要我们准备啊!”
“还有演出用的服装,看我们班谁能借到……”
“不是吧,那我岂不是要穿的跟个农民工样啊,太丢人了吧!”
“于舟!你给我安静点!”戴倩文终于发飙了,朝于舟大吼一声。于舟忙低头作顺服样儿。“好吧,现在大家讨论讨论看怎么办吧。”
陈志遥第一个举手发言;“沙发椅子还不简单,找学校的会议室、会客厅什么的借几条,不就可以了。”
戴倩文点了点头;“不错。张寄秋,你是学生会的吧,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哦。”张寄秋喃喃道,“我只是在学生会打打酱油的好么。”
“演出服的事,我可以帮忙……”杨莫诗微含着头,小声地说。
“是么!那真是帮了大忙了!”戴倩文顿时轻松不少,“对了,于舟,到时候你陪莫诗去取衣服吧。”
“嗯、嗯、好的。”
“最后化妆的事……就交给我吧!好啦,大家散了吧都。”
“不是吧!”众人一阵哀嚎。
张寄秋和陈志遥照例一块儿回家。入秋后,街道上纵是铺着一层稀稀疏疏的、金黄色的落叶,踩上去总有一阵阵清脆的声音。
“我已经不敢想象了……”
“怎么了?”张寄秋一面踩着落叶,一面问。
“拜托,班长说她要负责给我们化妆欸!”陈志遥一脸郁忿,“你能想象那是啥样子么!”
“我现在只希望自己穿大袍子的样子不要太丢人。”
“对了,你不觉得今天于舟有点怪么?”
“咋啦?”张寄秋回过头来。
“你想啊,平时班长要是让于舟干啥,他不总是吵吵囔囔的。今天班长喊他去取衣服,他老老实实的就答应了……不是很反常么?”
“经你这么一说……哈哈,那是肯定的啦!你也不想想他是跟谁去的!”张寄秋想了想,微微一笑。
“呃?杨莫诗?”陈志遥一下子变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你傻呀,能和美女共事,于舟估计都乐坏了!”
“你是说,于舟喜欢杨莫诗?”
“对啊!你现在怎么迟钝啦,想当年,你也是先进的早恋分子一枚啊。”说道这里,张寄秋心里流过一丝难受。毕竟眼前这个,是自己一直喜欢的人。
“其实当初……”陈志遥默默地盯着远方,欲言又止。“对了,说说你吧,怎么忽然就进了学生会了?初中时你不一直是‘一心向学,无心政治’的吗?”
“这个嘛,机缘巧合啦。你还记林若森学长么?”
当年唐山一中初中部的人,可能没有几个不认识林若森,这不仅是因为他是学生会主席,更重要的是,他初三那年沸沸扬扬的退学事件。学校把这件事封锁的很紧,但学生们还是查询到了些许蛛丝马迹——林若森向一个初二的男生告白,结果那男生没答应,还把他给打了一顿。最后,那男生给记了过,林若森也被迫退学了。
“他?当然记得啦,”陈志遥有些紧张,不晓得张寄秋忽然提他做什么。“怎、怎么了?”
“他也在平阳,就是他介绍我进的学生会。反正高一嘛,课程又不紧……”
“他可是……”陈志遥蹙着眉头看着张寄秋。
张寄秋心里一紧,他偏过头,不敢看陈志遥是什么表情,只自顾自地说:“那些都只是传言罢了。其实他人挺好的……”
“那就好。”
回到家后,张寄秋连饭都没吃,就倒在床上。他一直在回味陈志遥的话——陈志遥到底是讨厌同志的吧,从他提及林若森时的表情就可以略知一二了。张寄秋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难过么?可这种情况在脑海里已不知想象过无数回了;轻松么?终于知道了对方的态度,不用再没头没脑地试探了,可是,心里反而更沉重了。秋日暖暖的日光跃过明净的窗户,轻抚在张寄秋的身上,仿佛一床松软的蚕丝被。
很快,张寄秋睡着了。
十月十四日,课本剧大赛正式开赛了。这天,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瓜果飘香,全校师生都到学校东南角的那幢百年礼堂集合,准备欣赏高一同学们精心准备了一个月的节目。从后台看去,整个礼堂乌泱泱得全是人,比高考时的校门口还要壮观。
“哇!来了这么多人!”谢梦惊叹道。
戴倩文一边帮张寄秋他们化妆一边说:“那可不,全校三千多人呢!”
张寄秋望着镜子里贴着白花花的胡子、画着一条条皱纹、套着一身青色老式长褂的自己,真怀疑待会儿还有没有勇气上台……
于舟又在一旁给戴倩文找茬了:“喂,我非要绑这条毛巾吗?靠,这衣服是给农民工穿的吧!这妆也忒丑了,小爷我一表人才的!怎么也得……”
话还没说完,于舟就被班长敲了下脑袋:“人家都安安静静的,咋就你这么多废话!”
“你给别人都画得那么好!大班长,你也太偏心了吧!”于舟还是唠唠叨叨个没完。
果然,陈志遥他们都只画了淡妆,没贴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戏服也很简单,偏偏于舟被画的整一个刚从工地里返工的民工样。
“人家那叫天生丽质,你个歪瓜裂枣的,还想整成周杰伦啊。”戴倩文不爱搭理他,只对着镜子补妆,倒把大伙都逗乐了。
忽然,一个甜甜的女声响起:“青春是一首短暂的歌,总在有月亮的夜晚响起。像边城吹拂过的阵阵清风,令人心醉。请欣赏一班为我们带来的《边城》。”
张寄秋几个忙挤到舞台侧边看一班的表演。
只见一个面庞清秀,身形修长健壮的男生,穿着白褂子,黑短裤,赤着脚,走到舞台中央,清唱起一首《浏阳河》。歌声嘹亮、空灵,又饱含一种响遏行云的气势。台下的观众都被歌声所感染,静默地听着。
“这个男生叫谢雨晨,是一班的班长,小时候学过声乐。”杨莫诗说。
蓦地,黑暗处,又走出来一个女生,一头清丽的短发,穿一件碎花衬衫,一条青黑色的长裤,裤脚卷到膝盖处,也赤着脚。她羞涩地挪到男孩身后,低着头,与他合唱。
一曲终了,台下爆发出极为热烈的掌声。表演最后,那个清秀的女生,独自在聚光灯下轻喃:“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台下又是绝对的寂静,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舞台上的女孩。
“这个女生……叫王祝,是他们班的团支书……”杨莫诗轻声说道。
可此时,张寄秋完全没注意到杨莫诗说了什么。他直勾勾地盯着舞台上那个清秀的女生,一时竟愣得说不出话来——他感觉在很早以前就见过这个女生,可在漫长的记忆中,却只能感应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