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鸣山隐》倾珂一笑

14、他不在那里

　　今年的寒假其实比往常要早很多，但是我却觉得它迟到了太久，不知道是不是我归心似箭的原因。封乔准备寒假的时候参加一个国外的冬令营活动，在西班牙。其实就是一种旅游活动，一群有钱人在一起消遣，和这个比起来，我更宁愿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陪家人一起过个年。封乔总是嘲笑我这种想法，认为我太古板太守旧。在她看来，我们这么大的孩子，就应该趁着年轻，到世界的各个角落跑一跑。时下不是有句流行的话“你连世界都没见过，哪里来什么世界观啊？”我想她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只是她没办法说到韩寒那么精确罢了。
　　我也很喜欢旅游，但是我没有那么多的金钱用于旅游，所以封乔的建议只能搁置到我工作之后了。
　　在飞机上的两个小时比我想象的要漫长很多，程晏在我登机前并没跟我联系，但是我却并不担心，因为我知道在我下飞机之后，他就会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候着我，带着些许戏谑的表情。
　　但是——我目光所及之处也没看见他的身影，直到我走出机场也没看见他。那一刻我感觉到体内很强烈的热气涌了上来，即使在冬天也让我大汗淋漓。我想我的头顶一定在冒热气。我决定打电话给他。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冰冷的机械的女声传过来的时候，我仿佛更热了，我甚至感觉到汗水顺着我的脸往下流。几秒钟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谁也没有规定程晏一定要信守承诺，一定要来机场将接我。于是我悻悻地自己跟着机场大巴回了家。也许我就是那种非常容易把情绪放在脸上的人，所以我一到家大家就察觉到了我的低气压，尤其是我弟，一个劲儿地问我怎么了，怎么了。莫名其妙地惹得我十分烦躁，就跟他说是坐火车坐累了，反正谁也不知道我是坐飞机回来的。
　　爸妈照例烧了一桌子可口的饭菜，我却没什么心情品尝，不停地查看手机。
　　“是在等什么人的电话吗？”我弟弟总是这么聪明地不是时候。
　　“没有，就是觉得无聊。”
　　“姐，你今天不对劲儿啊，平常你回来不都很兴奋吗？”
　　“哎呀，我不是说了吗，旅途劳累。”
　　“去去去，别烦你姐了，要不你去睡会儿啊？”我妈妈总是这么贴心，面对我无端的坏脾气总是采取一种十分宽容的态度，当然这种宽容会随着我待在家里的天数呈下降趋势。我回到房间继续玩手机。穆霏珏发来消息问我有没有到家，她这样的无微不至让我突然心生一种愧疚。但是穆霏珏的短信并没有彻底减轻我心中的不快，程晏这样放我鸽子想来还是头一回，虽然他没有照顾我的义务，但是我仿佛已经习惯身边有他这样一个奇怪的存在了。这个男生永远都不属于我，但是他却一直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我总是这样自虐着，享受一种求而不得的快乐。

　　我一直没有再次尝试联系程晏，但我知道他现在人在西班牙，从他的□□状态上了解到的，他像是去参加什么活动了，具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一点也不想问，心里暗暗地在为他这次的爽约而赌气。当然如果非要追究起来，程晏没有什么过错，他不是我什么人，没有必要信守承诺。我感觉我越来越像林黛玉了，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大概是我回家的两个星期之后，程晏回来了，他约我到一家甜点店去，说要去请我吃冰淇淋。大冬天的我一点都不想吃什么冰淇淋这种东西，但是既然他开口，就让我没法拒绝了，想来有时候自己就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明明知道没什么结果还非要努力，用中国一句古话来说，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我看着眼前的水果捞没有半点食欲，只是用勺子漫不经心地搅拌。这家甜点店的气氛很不错，大冬天的生意也不差，也许他们家的热饮也很美味，只是程晏说邀请我吃冰的。甜点店的装修总是千篇一律，甜美暖暖的风格，暖黄色的灯光打得有点暗，在顾客的脸上留下斑驳的影子，让人徒生一种暧昧的错觉。我一直觉得我和程晏才不适合去什么甜点店这种地方，感觉都是小情侣、闺蜜等聚集场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程晏明知故问道。
　　“两个星期前。”我边吃水果捞边答道。
　　“你记日子记得挺清楚啊。”程晏的语气有种莫名其妙地得意，让我有种又被他摆了一道的不安。
　　“我不像你贵人多忘事。”
　　“哎？此话怎讲啊？”他言语中的戏谑，让我宁愿保持沉默，“你是想说我怎么没去机场接你吗？”看来他是故意的。
　　“对，你为什么说了又没去呢？”我质问道，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逾矩的地方。
　　“因为我临时决定要去西班牙。”他的语气里没有半点愧疚的感觉，“我报名了一个活动，本来时间是刚好的，但是那边又临时有点事情，必须提前去。”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下呢，你知不知道我——”
　　“很失望？很担心？”他的语气让我除了缄默别无他法，“玮玮，你经常说你不是个小孩子了，可是你还是非常依赖我。”
　　他的话仿佛是一记沉重的耳光让我彻底醒悟，我明明不是小孩子了，但是我还是在依赖着他，我一直不自觉地在依赖他，旅行我就让他做我的活地图，回家我就指望着他在车站等我，就像现在在甜点店吃东西，我也会在座位上傻傻地坐着，等他帮我把冷饮推到我的面前……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程晏的眼睛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真的非常漂亮，用小学语文作文里经常用的一个成语“熠熠生辉”，而我仿佛在他眼里看见了整个银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