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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愁情相与悬 ...

  •   颜自秋面色铁青回到自己的小院,关好门的后愤怒渐渐消散,转为无力与茫然。他颓废回到屋中坐下,寿宴上的情形历历在目。席上无不是一干贵胄子弟,置身在锦衣华服中的颜自秋显得格格不入,他的不同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有人故意高声嘲讽:“这是哪个府上的公子?好像从来没见过!”另有人帮忙唱腔:“哟哟哟,建安兄,你可孤陋寡闻了,前段日子的考试,有位告状的士子,一告不仅扬名上京,还获得了国舅大人的青眼哪。如今更与我们坐在了一起饮酒,你不认识只怪你眼拙!”说罢鼓动三四个人向颜自秋递酒,张建安过来凑热闹,故意一个趔趄,把杯中酒浆悉数泼在颜自秋衣衫上。颜自秋面色铁青,站起正要发作,张建安笑嘻嘻向他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服。你说说多少钱,我三倍赔偿给你!”颜自秋眼露厌恶之色,答道:“不必了。”周围人哄然大笑,张建安急了,拽住他袖子道:“这样,我与你换一件,大冷天的那么冷,不如换上我的.....”他一面拽住颜自秋,一面脱掉身上的锦袍,颜自秋对他怒目相斥,扬手甩开张建安的纠缠:“走开!”众人嬉笑:“建安兄,人家瞧不上你!”张建安丢了脸,愈发不肯放过颜自秋,揪着他的衣服强行扒下,颜自秋举手阻挡,袖中露出一节纸卷,张建安劈手夺了,展开大声念出来。原来是颜自秋写给刘胡安的祝寿文章,张建安念了两句便笑的直不起腰来。众人好奇文中写了什么,纷纷催他念完。

      不防颜自秋伸手夺回去,纸张被扯个稀烂,张建安手中仅剩一片残角。颜自秋怒而转身离去,张建安犹自要追,但因身上衣衫不整,不好追出去,只得让他走了。出了厅门,张建安的啐骂还隐约飘到颜自秋耳中。

      日间不似晚上寒冷,屋中也并不燃炭火,几束白色的太阳投在桌上,砚台投下一撇淡淡的影子。颜自秋垂头盯着脚下青砖,心中百味杂陈。忽闻有人砰砰地敲门,颜自秋以为是张建安追到了院里,心中气的不打一处,正打算充耳不闻的时候,窗外飞入一粒石子。颜自秋抬头望去,院墙的青瓦上浮现一张女子的脸,把他吓了一跳。那女子对他怒道:“开门!”
      颜自秋方知她并非鬼魅,连忙起身去打开院门。门外站着一个怒气冲冲的女子,柳眉倒竖,指着他道:“我叫了许久的门,你是故意晾着我不开麽?”颜自秋報然揖礼告歉:“姑娘息怒,在下确实没听到。”刘青玉第一次著红妆见颜自秋,入鬓的翠眉之间贴着胭脂红的花钿,眉目婉转,透着一丝狡黠。颜自秋脸红到脖子根,连忙垂下眼帘。但见她身穿银鼠夹袄,腰间流苏因身体移动轻轻晃动,他眼波微暗,神思不知飞到了何处。刘青玉见他木然,不满问道:“你见过我麽?”

      颜自秋默然摆首,她心中不悦,顿了片刻才对他道:“方才我的鹦鹉被你院里的猫叼走了,你磨蹭许久,只怕鸟儿都被吃了!”颜自秋面路讶异,赶紧回到院中,刘青玉跟在他身后,两人在屋前屋后仔细寻找,最后才在屋后的大槐树上找到一只大黄猫。它嘴边正挂了几撮羽毛,见到人后“喵”地一声,蹿上院墙的黑瓦上,一恍消失了。刘青玉一手叉了腰,嘴唇勾起,不知是不是怒极,反而笑道:“这鹦鹉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是极品白羽。如今被你院中的猫吃了,你看看该怎么办?”

      颜自秋闷道:“这不是我的猫。不过发生这样的事也并非我所愿,姑娘买的时候花了多少银子,我照价赔偿便是。”刘青玉道:“两百两。”颜自秋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姑娘是故意为难我麽?”刘青玉挑眉道:“是你说的要照价赔偿,你若是认为我故意诓你,你也可以去市上买来同样的还我。”颜自秋思忖片刻,点头同意。不防刘青玉趋前一步,伸手摘掉了他腰间的黄玉螭龙壁佩:“防止你赖账,此玉先扣押在我这里。等你买到白羽鹦鹉,我再还你。”颜自秋皱了眉头道:“你怕我失信,我还怕你故意行骗。”刘青玉挑眉,重复之前的问话:“你仔细看看,你真的没见过我?”颜自秋不解她为何反复强调这句话,心中生疑。再看刘青玉,除了感觉眉眼有点似曾相识,仔细回想却无印象。刘青玉见他实在记不起,叹了口气:“我是刘胡安的女儿。”颜自秋脸色微变,出入刘府数月,自己与她偶尔见过也未可知。遂躬身揖歉:“是我失礼了。”他抿了抿嘴唇,脸上流露几丝倔强神色:“但这块玉佩是家父遗物,恕我不能抵给你。”刘青玉摩挲手中玉佩,淡黄玉质上寥寥几根粗线勾勒出一条盘卧的螭龙,雕法粗犷,如今很少见这样古朴的玉佩,只怕是家传古物。刘青玉忖度道:“如此也不是不可,那你换个值钱玩意给我。”颜自秋面露尴尬:“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姑娘要是相信我,可以先给我赊账。”闻言刘青玉立刻把玉收到袖中,故作怅然道:“既然你我不相识,我怎么能相信你。”她转身即要离去,颜自秋着急道:“现在与姑娘结识可算晚?”刘青玉“噗嗤”掩笑:“晚倒是不晚,既然如此,此玉我更得收下了,有此凭证,他日相见你还不至于忘了我。”颜自秋道:“在下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刘青玉答道:“好的,知道了。”刘青玉离开颜自秋的院子,颜自秋呆在原地,耳边似乎还留着她裙裾扫在地上的沙沙声。

      刘青玉离开南园,她她边走边端详手中玉佩,心中不禁懊恼万分。她途经赵姨娘园子,赵姨娘院中栽种的腊梅已吐露花朵,此时午间众人皆聚在席上吃饭,院中并无人留看。这几株腊梅本是大夫人托人从南边运过来的,还没见着,就被赵姨娘夺去。大夫人为此气得几天吃不下饭,赵姨娘得知惺惺回答:“不知道梅树原是夫人定下的,所以才先挪种到自己园中,不知道因这事触怒夫人,如今梅树倒是适应了我院里的土,再迁挪只怕不容易活,倒是可惜。不如直接请夫人过来赏花倒还便宜!”赵姨娘是刘胡安的姬妾,在府中待了数六年,为刘胡安添了两个公子,现年八九岁。又因刘胡安与大房淡薄,平日行事莫不趾高气扬。母亲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她刘青玉可不是。她进去折了根梅枝,用力抽向枝条上的梅花。枝上梅花被抽得七零八落,刘青玉想象赵姨娘见此情景该会有多恼怒,心中快慰,忍不住噗嗤一笑。

      忽然有人从后拽住了她的手腕。刘青玉唬了一跳,回头看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刘蟠立即松手,朝她嘻嘻一笑:“妹妹生得如此貌美,心肠怎的那么狠?”言罢,手指揩揩自己肥圆的下巴,眼睛滴溜放肆往她身上扫了个遍,点头道:“我猜是这梅花不自量力与妹妹争艳,若是如此,确实该打。”刘青玉冷冷一笑:“你虽认了我爹做干爹,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妹妹!这内院是府中女眷所在,即使仗着赵姨娘,也不该如此招摇吧?”刘蟠笑道:“不敢不敢,嗳,妹妹莫动,头上有片花瓣。”他身子挪过来,伸手摘掉刘青玉头上花瓣,顺路在刘青玉雪白脖颈吹了一口气。刘青玉大惊失色,后退两步,举起手中树枝狠狠抽向刘蟠。刘蟠举手遮挡,露在外面的手臂立即鼓出一条红痕,刘青玉嫌恶道:“恶心。”举手要再打,门外传来赵姨娘与丫鬟的说话声,刘青玉慌忙扔了树枝,跑出了园子。

      刘蟠目送她离开,把手臂举到眼前,他恋恋不舍盯着臂上伤疤,正巧赵姨娘进来,见到他低声叱道:“你怎么跑内院来了?叫你干爹知道不扒了你一层皮!”见他手上红痕,便抬起来皱眉询问:“怎么弄得?”刘蟠一把揽住她的腰肢,涎着脸道:“姐姐上次叫我来赏梅可不记得了?我为了摘朵配得上你的梅花,不惜爬上树梢,谁知那树枝不禁踩,跌下来了蹭伤了手臂。”言罢果真拿出了一朵红梅别到赵姨娘发髻上。赵姨娘脸颊绯红,扭捏着推开他,又催他走:“好了好了,你快些走吧!前厅筵席快散了,别人找不见你可就麻烦!”刘蟠连连称是,身子却赖着不肯走,直到从赵姨娘身上抽出一件贴身小衣才心满意足抬脚离开,赵姨娘亲自送他出院门,两人各去不提。

      周渊林回到席上,旁人对刘胡安单独见他颇为好奇。纷纷嚷着罚酒,又嬉笑着让他招供国舅爷专召他所为何事。周渊林告歉道:“耽误诸位许多功夫,周某对不住,愿意自罚三杯。”有人急忙替他斟满三杯酒,周渊林一气饮下,众人不禁称好。见周渊林不说话,禁不住又催他。周渊林淡淡笑道:“并无他事,只因国舅爷府上请了位收价不菲的画师,请周某鉴定罢了。故多费时间,诸位可以问问刘大人。”事情似乎不如众人猜想中的暧昧,既解了疑。众人便不再为难周渊林,他回京数月,既无晋升也无加俸。自然无人在他身旁盘桓。他对皇帝也不无感激,泯于大流里,才能更专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握紧手中酒杯,沉默饮下。

      寿宴上刘胡安只在正午现身一次,他推说年纪大了,受不得热闹。便退回后院书房,其余都是刘忠打点各处。好不容易挨到晚上,筵席才一桌桌散去,周渊林似卸了一身武装,在踏出刘府的时候禁不住加快了步伐。刘忠与一干府中刘姓子弟站在门口送客,周渊林走至,向他躬身告谢,刘忠眼睛一横,似是没看见他一般。周渊林不与他计较,自顾走下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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