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即将落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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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已尽，暖春到来。当人们褪去身上厚重繁琐的棉服时，那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也被嫩绿草色替代。淙淙流水淌出欢快的乐曲，声声鸟鸣唱出优美的歌曲。就在这万物复苏的时节，有些人的心，却依旧如寒冬般冰冷着。
悠扬的乐音无法赶走心中的灰暗，侧卧软榻，在温暖阳光下浅眠的武曌，在乐音结束的刹那，蹙着眉心微微转醒。不远处停下颤抖琴弦的上官婉儿似乎当真与武曌心有灵犀，猛然抬头之际，就见武曌翻动身形。上官婉儿匆忙起身来到武曌近前，抬手将武曌扶起，“时辰还早，您昨晚没睡好，怎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苦笑的摇摇头，武曌就着婉儿的手饮下两口香茗，“还是婉儿煮的茶香啊。”
“依奴婢看，天后您是心里甜才对。”
“就属你贫嘴。”白一眼开玩笑的墨涵，上官婉儿不满的嗔斥一声，冲墨涵使了个眼色道，“还不下去？”
“是，奴婢现行告退。”墨涵似乎看出些什么，急忙正色施礼答应着，躬身退了开去。
“呼，本宫没那么容易动怒。墨涵这丫头聪明活泼，偶尔开开玩笑无伤大雅。”轻柔说着，武曌倚着软垫靠在床上，接过婉儿递来水果咬了一口，颔首笑道，“果然好吃。”
“能进到宫里来，自然都是好的。”抿唇笑笑，上官婉儿轻叹口气瞧了瞧不远侍立的墨涵轻叹，“婉儿真担心，墨涵的性格会害了她。”
“你少乌鸦嘴。”满怀宠溺的刮了婉儿的鼻尖娇嗔一声，武曌瞧了瞧墨涵笑道，“这丫头机灵着呢，你与其为她担心，还不如为你担心。本宫调教出来的人，最不让本宫放心的就是你了。”
“瞧您这话说的。”不满的嘟起小嘴娇嗔一声，上官婉儿自饮了口香茗，挑起眉梢轻轻叹了口气。
“恩，好端端，叹什么气啊？”
“恩，没什么。”调皮的耸耸肩，上官婉儿把玩起腕上的一串珠串蹙了眉心，“近来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好像要出事。”
“恩？”对上官婉儿敏锐的危机意识一向信的过的武曌眸光陡然一颤，凝眸觑向婉儿担心的道，“婉儿有什么忧虑，说给本宫听听？”
“不，婉儿并没觉得怎样，只是最近心里总是隐隐不安着，不知是否会发生什么事。”默默摇摇头，上官婉儿玉指抚了抚有些头痛的额蹙眉。
“你前两日去见李清逸，可有听说什么事？”佯作无意的开口询问，武曌心底却隐隐透着些许不安。连武曌都不清楚，自己何时竟对自己的魅力不自信起来。自从决定让婉儿从李清逸那里探听些关于李贤的情况，她就心里总有些惴惴着。
“呼，没有。”长出一口气，上官婉儿紧锁眉心将身体向武曌怀里靠了靠，“天后，婉儿不想再去见那个李清逸了，求求您，别再让婉儿去了。”
“怎么，婉儿是担心自己看上他？”
“去您的，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一脸愤懑的上官婉儿豁然离开武曌的怀抱，皱紧眉望向武曌怒道，“您怎么可以这样不相信婉儿？”
“哎呀好了好了，不过和你开句玩笑，怎么还当真生气起来了？不会是心虚了吧？”依旧抱着试探性的心里，武曌面上溢满温馨的笑靥柔声打趣着。然而所有的笑容，却被上官婉儿眸底凝起的冰冷所冻僵。讪讪的收回笑意，武曌轻咳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案上，坐正了身子轻轻握住了上官婉儿的手，“婉儿，本宫见过李清逸，那人长得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又能诗会赋，祖上还是显贵，说起来，与你婉儿也极是相配，本宫曾想过，倘或婉儿能与这样的人……”
“够了！”再也忍不住胸中怒火的上官婉儿一把甩开武曌握住自己的手，豁然起身，立起两弯峨眉怒视着武曌，“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你以为我……”咬紧唇，上官婉儿凝起水雾的眸偷眼瞥向四周，深吸口气忍下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微微攥紧了手。
武曌愕然瞧着上官婉儿骤然而起的怒火，张了张嘴却半个字都说不出。不知过了多久，武曌方从软榻上下来，垂下眼帘轻叹一声，扳过婉儿的香肩喑哑着嗓音柔声道，“婉儿，你知道吗，本宫经常都在想，和你在一起，是不是会害了你。”默默凝视着上官婉儿困惑的目光落在自己面上，武曌深吸口气叹道，“这皇宫里无时无刻不充满着危险，就算本宫将你纳于羽下，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保证你的安全。何况，你我都是女子，本宫又比你大了这么多。呵呵，说句不像本宫说的话，本宫总会有离开的那一天，倘或本宫走了，又有谁，可以如本宫这般保护你周全？”
“婉儿不要别人保护，婉儿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婉儿以后还可以用自己的智慧保护天后。所以婉儿不要离开天后，也求天后，不要不要婉儿，好不好？”
默默凝视着那满是痴恋的一剪秋水，武曌只觉得一颗心绞痛起来。咬紧唇，忍下胸口传来的裂痛，武曌将上官婉儿紧紧拥在怀里，“傻丫头，你怎么就不能为自己考虑一下呢？你知不知道，跟在本宫身边，本就意味着被伤害。”
“婉儿不要管！若是婉儿不能和自己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婉儿情愿一辈子一个人。”
“哎！”长叹一声，武曌既感动于上官婉儿的痴情，有感慨于自己的身份。倘或自己可以选择，倘或自己能够早些遇到上官婉儿，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梦境中出现的场景，武曌缓缓合起眼帘，玉手轻柔安抚着婉儿的情绪，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或许，这辈子注定，还是要我欠你了。这样也好，欠得多了，也不在乎了。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一并通通还给你，再让你来欠我的，这样，我们就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了。”心中默默想着，武曌稍稍放开了上官婉儿。
“天后，婉儿不想再去见李清逸了，婉儿觉得，从他口中，很难套到什么有用的价值，婉儿实在被他缠的烦透了。”撇撇嘴，上官婉儿满腹委屈的和武曌一道在软榻上落座，抿抿唇叹道，“再者说，您之前的棋局已经布好了，为何非要让婉儿去套李清逸？万一被人拿到把柄，以后您在天皇面前也不好说话啊。”
“这事，本宫另有一番打算。”轻叹口气，武曌无奈的摇摇头叹道，“不过既然婉儿实在不愿意，那就不去了。如你所言，贤儿那边的情况，也确实不必非要你来打探。”
“自从太子殿下奉命会长安留守，李清逸被单独留在这边，婉儿就知道太子没安好心。”冷哼一声，上官婉儿颇为不屑的挑起峨眉嗔道，“要婉儿说，太子殿下如今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好在他还没有丧心病狂。”满腹感慨的轻叹一声，武曌慵懒下娇躯靠回椅背，玉指转动腕上的玉镯苦笑，“那个赵道生，如今怎样了？”
“前两日得到紫曦的回话，说是已经和他简单的接触过了。之前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也是担心被太子看破，及时阻拦。”
“这赵道生，说不定还真能助本宫一臂之力。”唇角勾起一抹冷嘲，武曌凝眸觑向长安的方向，心底隐隐透出些许伤感。
“天后，婉儿昨日听您问起封禅之事，究竟是为何啊？”
“恩？”收回思绪的武曌微微一愣，凝眸觑向上官婉儿片刻方才道，“天皇有意封禅，想要借机问问苍天能不能多保留他几年寿命。”苦笑嘲讽一声，武曌饱含感慨的长叹道，“如今洛阳之地发生饥荒，朝廷广开官仓赈济。可天皇偏偏想要此时封禅，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您没向天皇言明？”
“说了，不过天皇没有一口应承。想来天皇还在考虑此事得失。”摇头暗暗不满李治如此任性，可想想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武曌也不好多加指责。毕竟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感性大于理智，武曌心里也是颇为了解的。
“那天后您的意思是……”
“早年封禅泰山，一切制度礼仪都是现成的。只是需要建立皇家驻跸的宫殿以及斋戒之所，只是当此百姓遭灾之时大兴土木，恐怕又要有人骂本宫喽！”颇有些自嘲的苦笑一番，武曌转向一脸担忧的上官婉儿柔声道，“婉儿你不要苦着一张脸，其实也无所谓。眼下虽然有地方遭灾，但是毕竟都得赈济，倒也不会激起太多民怨。何况天皇也未必会执着于此，你且宽心。”
“天后，咱们明日到宫外走走如何？眼看春天到了，郊外一定开满了野花。而且此次遭灾属东都为甚，婉儿觉得，咱们顺便可以看看降旨后，各级官吏对朝廷开仓赈济之事是否执行得力啊。”
“你这鬼丫头，想出去玩就直说，竟拿这些好听话来哄我。”满是爱怜的薄嗔一声，武曌思索片刻笑道，“也罢，便依你。只要明天不要临时有事扰乱行程，本宫就陪你出去玩玩。”
“当真？”
“本宫和你说话几时不算数了？”不满的白一眼上官婉儿，武曌脑海中忽然闪过之前接到的密报，心中忖度半晌方才叹道，“婉儿，有件事，本宫想与你商量一下。”
“恩？”暗暗疑惑着武曌的措辞，上官婉儿挑眉看向武曌认真下来，“您有何事只管吩咐就是了，怎么还说到商量了呢？只要您的示下，婉儿一定遵旨。”
“鬼丫头，别在这儿和本宫装正经了。”捏了捏婉儿鼻尖薄嗔一声，武曌淡下笑靥柔声道，“前两日本宫得了些消息，说是你舅父频频进出你母亲的府邸。”
“舅父是家母的亲弟弟，拜望家母也是应该啊。何况母亲自从离开皇宫，一直住在长安，这多半年，也多亏了舅父在外帮衬，您……”
“问题是，你舅父可是贤儿的座上宾啊。”摊开手向上官婉儿道出自己心底的隐忧，眼瞅着上官婉儿面上一阵惨白，武曌急忙拍抚着婉儿的后背安抚道，“婉儿，本宫与你说这件事，不是有了什么不好的结论，而是本宫想要将你母亲接到东都来。这样你们母女可以经常见见面，也可以阻断你母亲与贤儿和你舅父的来往，就算之前真有什么，只要今后不再参与，相信也不会有什么事会牵扯你母亲的。”
“问题是，母亲愿不愿到东都来？”皱紧眉，上官婉儿深吸口气长叹道，“婉儿了解家母的性子，她这多半年一直与舅父相处，倘或这时候让母亲到东都来，婉儿担心……”
“傻丫头，你母亲这么久没见你，还能不想你？先找个理由将她带到东都，其他的慢慢再说也没关系啊。”
“恩，或许，这是个办法。”微微颔首算作认可武曌的提议，上官婉儿沉吟片刻续道，“只是母亲到东都来，难道让她住在宫里？”
“暂时现住在宫里与你叙叙也没什么不好啊。”满含温暖的笑笑，武曌捏了婉儿水嫩嫩的面颊笑道，“这么久不见你这个宝贝女儿，到时候本宫放你一天假，让你好好陪你母亲。”
“那还是算了吧！”上官婉儿急忙摆手告饶，一脸为难的道，“婉儿担心离了您的怀抱您的床，婉儿睡不着呢。”
“噗哈哈哈……”放声爽朗的大笑两声，武曌颇感无奈的抬手在婉儿眉心用力一点，“上官婉儿啊上官婉儿，你这张嘴啊，可真是前一刻能让人哭，下一刻就能让人捧腹大笑。”无奈白一眼上官婉儿，武曌思索片刻续道，“既如此，那这样，左右咱们明天要出宫，到时候本宫待你在东都转一转，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给你母亲买下来，到时候就让你母亲在那边住下。”
“家母喜欢幽静一点的地方，咱们就往离市集远些的地方去找好了。”
“好，这事依你。”颔首答应下来，武曌深深松一口气，端起案上的香茗抿一口，“明天要不要叫上太平？前些时日太平说要自己去太平观住，本宫还着实有些不放心她了呢。顺便咱们去瞧瞧她都做些什么，如何？”
“天后您在公主离宫之前，不是给了她任务吗？”依旧心存疑惑的上官婉儿撇撇嘴，不满的抱怨道，“可也真是母女呢，有什么事还得背着婉儿，好像婉儿是外人似的！”
“你呀，这点事你也要吃醋？”唇角勾起浅笑，武曌玉指抚着玉杯温软笑道，“平儿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她的驸马本宫一直留心着，可却也没什么好人选。她去了道观，少不得外出疯跑。本宫是想看看，她能否遇到有缘人。”
“恩？婉儿可不相信公主会答应您这种事！”撇撇嘴不屑的浅笑着，上官婉儿抿一口香茗续道，“明日，是否要紫曦的下属暗中保护？”
“明日，本宫要调左御林军的人马护驾，当然，这些暗卫也少不得。”抿唇笑笑，武曌眸光陡然一亮，凝眸觑向上官婉儿挑眉道，“你对付韦氏的计划，是不是也该收网了？”
“恩，差不多了吧。”沉吟片刻，上官婉儿眸底闪过一丝残酷，勾起嘲讽的弧度笑道，“这事天后您就别操心了，婉儿这一网下去，还要捞几只大鱼呢。”
“如果是锦韵和泠汐，本宫可要让你手下留情了。”
挑起眉梢，上官婉儿回眸看向武曌苦笑道，“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您。”心底暗自忖度片刻，上官婉儿若有所思的道，“韵姑姑和泠汐姑姑的事，婉儿没打算做什么决定。她们这么做的原因和理由，婉儿都知道。她们是为您好，婉儿不会同她们计较的。”
“婉儿……”满是欣慰的轻柔唤出那痴缠一生的名字，武曌玉指轻柔抚上婉儿的腰身，将上官婉儿拉在自己怀里，下颌顶着婉儿头顶柔声道，“谢谢你，我的好婉儿。”
“天后，您别谢婉儿。婉儿之所以原谅她们，是因为婉儿能够明了她们的害怕，也敬佩她们的手段。说实话，她们能够将婉儿身边的人一个个全都收归她们所用，婉儿是真心敬佩的。何况她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只要她们没有触及到天后您的利益，不管什么事，婉儿都是可以忍耐的。”柔雅的嗓音道尽婉儿心底最柔软的温暖，上官婉儿双手紧紧搂着武曌的腰身，唇角勾起满足的幸福与温馨。
“傻瓜，以后不要这样想，知道吗？”微微蹙眉，武曌下定决心再教导婉儿一次，“婉儿你要记得，这世上你可以相信的，只有你自己。或许有朝一日，连本宫都会因为某些原因伤害你。不管到时候你与本宫何去何从，本宫都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所以，不要为了本宫放过任何潜在的威胁，那样对你而言，太危险了，懂吗？”
“天后您放心吧，婉儿知道自己该怎样做的。”仰起头，满怀崇拜与幸福的甜甜笑着看向武曌，上官婉儿眸底溢满感动的晶莹，“婉儿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因为婉儿受到伤害，天后不会不开心。您放心，婉儿会懂得保护自己的。该心狠手辣的时候，婉儿绝不会心慈手软，您要相信婉儿才对啊。”
“好好好，相信你。”宠溺的抚了抚婉儿的后背，武曌松一口气笑道，“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去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也好好好逛逛，恩？”
“是，婉儿遵旨。”满是认真的答应下来，上官婉儿复又开心笑起来，一面拉起武曌，在武曌的臂弯里一道往寝室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即将落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