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挣扎难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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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欢宴过后，一切再次归于平静。然而看上去平静如镜的湖面下，却是无数暗潮涌动，各方势力都在叫着劲儿，想象着如何走接下来的路。
“上官才人，这是您要的将作监近来的记录。”
“给我吧。”接过侍女递来的卷册，打开后随意瞄了两眼，两弯柳眉微微蹙起，沉吟间凝眸觑向侍女道，“此事，还有谁知道？”
“回上官才人，奴婢没敢跟任何人提。之前灵泷姐姐问奴婢，奴婢并没说实话，只说是您让奴婢去弘文馆找了卷藏书。”那侍女微垂了头，一派谦恭谨慎的低语道。
“好，那没旁的事了，你退下吧。”远远目送着侍女离去，上官婉儿唇角隐隐勾起一抹自嘲，无奈的摇摇头，垂首再度细细打量一番手中的卷册，眸底杀意渐渐升腾而起。暗暗咬牙扣上书卷，眸底蜿蜒出一抹不解之色，凝眸觑向窗外阴暗昏沉的天，长长感慨道，“果然，谁都不是简单的！”
一阵噼里啪啦的雨声响起，惊醒了依旧在沉思中的上官婉儿。上官婉儿转首望向将枯叶打落在地的冷雨，眸底隐隐滑过一丝伤感，“当真是秋风扫落叶，冷雨更添凄凉！”眸底闪过一丝遗憾，回眸瞧向案上摆放的卷册，暗暗摇了摇头，“不管是实话实说，亦或是有意欺瞒，结局，会改变吗？”
窗外冷风呼呼作响，像是再为上官婉儿的问题给出答案。上官婉儿无奈苦笑，摇摇头戏谑道，“难道连你们也知道结果？呵呵……”心底暗暗慨叹一番，上官婉儿方才将案上书卷收好，“还是先去侍奉天后吧，这么冷的风，大概她看起奏本来，是不知道添衣服的。哎！就这一点，反倒更像个孩子了。”唇角勾起宠溺满满的笑靥，上官婉儿去了披风披在肩头，这才踱步往武曌寝宫而来。
温暖的书房内，一阵馥郁芬芳的茶香送入鼻息，武曌一如往常般勾起温馨而舒暖的笑靥，放下手中御笔看向袅娜逼近的女子，那粉雕玉琢的精致容颜，让武曌的心弦狠狠颤动了一下，嘴边不自主溜出一句话，“婉儿越发玲珑标致了。”
“天、后……”欺近武曌，上官婉儿不自主翻了个白眼娇嗔一声，乖乖递上一杯暖茶嗔道，“在书房呢，瞧您说的什么啊？”
“恩？”放下婉儿递来的茶杯，武曌扬起一抹满是挑衅的笑靥，不顾惊呼出声的上官婉儿反对，一把将婉儿抱在怀中，玉指轻挑婉儿下颌，唇角勾起得意的坏笑，扬起饱含威胁的嗓音悠然道，“婉儿你在说什么？你确定，你刚刚的话，没有说错？”
“呃……天后，婉儿……”
“怎样？”
“婉儿错了，婉儿刚刚，说错了，您大人大量，就别和婉儿计较了。”满心抱怨着不情不愿的承认错误，上官婉儿微微嘟着小嘴儿重新端起茶杯，“您先喝两口茶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哼，算你识趣。”娇嗔一声，武曌接过茶杯抿一口茶，偷瞟一眼上官婉儿，转眸看向刚刚放下的奏表，佯作无意间提到般低声道，“你刚刚去哪儿了，半天也不见你人影。”
“怎么，才不到半个时辰，您就想婉儿了？”有意转变话题，上官婉儿一脸调皮的笑向武曌，亲昵的挽了武曌手臂扬眉道。
“只是觉得奇怪，随口问问罢了。”摆摆手，武曌深叹口气，将手中的奏表递给婉儿，“你瞧瞧吧，本宫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是……”迟疑着接过武曌递来的奏表匆匆浏览，婉儿面色渐渐阴沉下来，沉吟着扣上奏表，婉儿眸底闪过一丝迟疑，“天后您的意思是……”
“本宫想听听你的意思。”目不转睛的盯着变了面色的上官婉儿，微眯起凤眸斜靠在凤椅上，安静耐心的等待着上官婉儿回答。耐心，对于武曌从来都是不缺乏的，只是此时此刻，不知为何，武曌竟觉得有些莫名的焦躁。
“这些事既然确定了和太子有关系，要如何处置，恐怕也不是天后您能说的算的。”摇头叹一口气，上官婉儿放下奏表，转眸与武曌四目相对，“从婉儿自己的角度来说，太子被废无疑是婉儿希望的，权且不说太子对婉儿曾经造成的伤害，就算是现在，有他在，婉儿也总是提心吊胆；可是……”顿了话头，上官婉儿抿抿唇迟疑着垂首续道，“每次见到您面上闪过的犹豫与伤感，婉儿就有些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做才是对的。每次想要劝您饶恕太子，我心里却很不甘，可劝您对太子不利，婉儿又担心会惹您伤心，我、婉儿……”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这些了。”满是心疼的抬手将婉儿揉入怀中，武曌微微眯起水眸，凝视着窗外的雨幕，“婉儿，今天陪本宫出去赏雨如何？”
“恩，赏雨？”抬起窝在武曌怀中的小脑袋惊诧的望向武曌，上官婉儿眨眨无辜的大眼睛抿唇道，“这么冷的天儿，在外面赏雨岂不是冻坏了？”
“婉儿若是怕冷，就把披风或者大氅穿上，本宫让他们备些酒，咱们边饮酒边赏雨。这么好的天气，婉儿若诗兴大发，能让本宫一饱耳福也未可知啊，哈哈哈……”
“瞧您说的……”被武曌爽朗霸气的笑声所感染，上官婉儿面上隐隐染上红晕，小脑袋在武曌脖颈间蹭了蹭，唇角扬起高高的弧度。一直以来，被武曌如此宣示着占有的上官婉儿，都是最开心也最幸福的。
“那婉儿是去，还是不去呢？”
“天后，不如去婉儿的闺房吧？那里开启朱窗，正好可以看到院外的雨景，咱们在软榻上饮酒，一面欣赏雨景，比在外面暖和的多啊。”
武曌眸底满含爱怜的瞧向上官婉儿欣然颔首，“好，婉儿如此提议，甚和本宫心意，就如此定了。”颔首满是憧憬的答应一声，武曌玉指穿梭于婉儿发丝间，喑哑着嗓音缱绻道，“婉儿可要多做两首诗，让本宫开心开心才好。”
“是是是，婉儿全听您的。”骄傲的仰起俏脸颔首，上官婉儿一副志在必得的笑笑，随即自武曌怀中起身，“天后，婉儿先让人全排，您在这儿喝两口茶稍等片刻，待婉儿安排妥当了，再来请您，如何？”
“好，那婉儿可要快去快回。”
“是，婉儿怎么舍得让夫君久候呢……”娇柔着嗓音低低薄嗔一声，婉儿面上刹那间红粉菲菲。不等武曌自惊讶中回转神来，便如惊鸿一般翩然而去了。
武曌嗤笑一声注视着婉儿翩然而去，衣袂飘然间，竟将眸底的玉人儿装饰的如仙女一般，武曌甚至怀疑，这样的女子，是否会如仙子般飘然远去。
“天后。”
武曌思绪未及停止，便有一抹熟悉淡雅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武曌微微一愣，眯起凤眸闪过寒光，隐隐携着杀意冷声道，“不是吩咐过，没要紧事，不许从这里来吗？”
那女子面色一慌，扑通一声跪在武曌身侧叩首颤声道，“回天后，奴婢见上官才人在这儿，就没敢从正门进来，请天后恕罪。”
“所为何事，说吧！”
“回禀天后，适才上官才人命人调了将作监的记录卷册，不知是否有事？”
“将作监？”惊骇之下坐直身体，武曌冷冷凝视着跪在阶下的幽芷。
幽芷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下颌便被武曌生硬的挑起，满是惊骇的眼诧异的与武曌对视，就连牙关也颤抖起来，“是，是将作监的记录卷册。”
“上官婉儿查了什么？”
“奴婢不知，将卷册交给上官才人的侍女，也不知上官才人究竟想知道什么，只是被上官才人吩咐着不许告诉任何人，就被上官才人遣退了。”注视着武曌一双泛起杀意的明眸，幽芷禁不住一个寒噤，咬紧牙关回答了武曌的问话。
武曌死死注视着幽芷眸底流转的光泽，确定她并没说谎，这才松开被自己捏紧的下颌，紧紧皱起眉心，“这些时日，婉儿可曾对你们说起过什么？”
“天后您是知道的，上官才人一直都知道奴婢和灵泷都是您的人，所以很少在奴婢们面前谈及什么。只是前两日，奴婢在无意间听到上官才人喃喃自语，好像对之前中秋狩猎时，自己被行刺一事耿耿于怀。”
“喃喃自语？你确定，上官才人当时并不知你们在附近？”冷厉下声音，武曌闪过寒光的深邃明眸瞬间瞪向幽芷。
“回天后，确实不知。当时上官才人是在您的寝宫里，奴婢们只是不经意从窗边走过，上官才人当时背对着窗口，没道理看到奴婢们。”回想起当日的情形，幽芷淡淡答道。
武曌稍稍松一口气，似乎已经明了了婉儿察看将作监记录的原因，稍稍舒缓下的严峻冷厉面色陡然再度凝结厚厚的寒冰，满是戏谑的嘲讽道，“本宫一向对你和灵泷的手段信任，想不到，竟还是得不到婉儿的信任？本宫是该说婉儿太聪明，还是该说你们太愚蠢？亦或是……”顿下话头，武曌把玩起自己修长白皙的玉指嘲讽道，“你们这些年在后宫呆的太久，都忘了自己是做什么的了？”
“奴婢们不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耳听着武曌话音满是魅惑的沉郁着，幽芷心底更是泛起无尽的寒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叩首道，“奴婢们自见到上官才人起，就被上官才人警惕着，再加上上官才人天天陪伴天后身侧，奴婢们实在、实在无从下手取得上官才人的信任，所以、所以……”
幽芷话音未落，便有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大殿内响起。幽芷愣愣的捂住被打的红肿的脸颊，片刻方才回过神来，重重叩首道，“奴婢知错了，奴婢一定尽快想办法取得上官才人的信任，请天后放心。”
“幽芷，你和灵泷都是本宫一手调教的，这种在我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的借口，你们最好少说！”冷厉阴狠的眼神直摄幽芷的心房，武曌深吸一口气，将身体重新靠回凤椅，“找别人取得婉儿的信任也可以，这些你们自己去掂量。在本宫解除命令之前，你们只要把婉儿不在本宫身边时，一举一动如实禀奏本宫即可。”
“是，奴婢们明白。”
“还有！”颇有些不耐烦打断幽芷的应承，武曌端起案上的香茗浅抿一口，只感到四肢百骸充斥着无法言说的舒适与温暖，垂下眼帘沉思片刻，方才悠然道，“婉儿是本宫信任的，你们若敢有意挑拨本宫与婉儿的关系，肆意捏造事实，你们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本宫想，对于你们应作的，你们应该很清楚了。你们往日与泠汐、锦韵之间究竟在商谈什么，本宫不想多问，但是本宫的底线，希望你们清楚。否则，后果如何，也不比本宫明言了吧？”
“是是，奴婢们都明白，请天后放心，奴婢们绝不敢……”
“好了，从哪儿进来的还从哪儿消失，下去吧。”熟悉的脚步声与那一抹贪恋的芬芳，让武曌的心瞬间柔软下来，摆摆手斥退幽芷，武曌佯作不经意的端起茶杯抿一口香茗。
“天后，婉儿回来了。”
“恩，还不错，去的时间不算太久。”
上官婉儿羞赧的抿唇笑笑，将手中的狐皮大氅递给了武曌柔声道，“婉儿那边都准备好了，让人温了两坛子酒，够您尽兴的了。您把着大氅穿上，免得着凉了。”
“两坛子？”武曌故作惊诧的挑眉看向上官婉儿，不由蹙眉嗔道，“就咱们两个人，喝得了这么多？”
“婉儿没给您准备竹叶青，那就太烈，婉儿实在喝不惯！前些时日婉儿趁着桂花开的正好，特意让人备了些桂花，酿了些桂花酒，您尝尝看？”
“是婉儿你酿的，还是侍女们酿的？”不无打趣的娇嗔一声，武曌已经盈盈起身，任凭上官婉儿为自己披上大氅，挽着自己的手臂亲昵的往婉儿的小院走去。
上官婉儿抬手接过侍女的伞，亲自为武曌遮挡不断落下的冷雨，唇角勾起温暖的笑靥软语道，“这桂花呢，是侍女们采的，这桂花酒呢，可是婉儿亲自酿的呢！怎样，天后该不该赏脸，尝上两口？”
“哈哈哈……”甬道上传来武曌爽朗的笑声，如暖阳般为略有些寒凉的上官婉儿驱散寒意，武曌凝眸细细瞧着婉儿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头，宠溺的将婉儿揽在怀里，下颌在婉儿额头蹭了蹭，轻声笑道，“有婉儿如此用心，本宫自是要多喝两杯的。只是婉儿这桂花酒，管够吗？”
“自然，一定让天后您兴尽而归的！”扬起自豪骄傲的俏脸笑笑，上官婉儿回首将手中的油纸伞转交给锦韵，指了早已备好的软榻笑道，“婉儿让人备了两床锦被，若是冷了便盖上。这里赏雨颇有些情趣，天后您说呢？”
“哈哈，酒助诗兴，诗助酒兴，诗与酒自古便不相离，婉儿你今日若想让本宫尽兴，少不得多吟两首诗的。”
“好啊，吟诗作赋是婉儿的强项，只要天后您喜欢，多少都行。”满是傲气的扬扬眉，上官婉儿扶着武曌做软榻上坐定，一面为武曌将大氅披在身上，溢满关切的柔声道，“在这儿坐着不动难免寒气入体，您好歹盖上点。”言讫，上官婉儿指了指一旁的古琴笑道，“婉儿命人准备了琴，若是您喜欢，婉儿再为您弹上两曲，如何？”
“好啊，婉儿今日雅兴正浓，本宫可不会搅了婉儿你的兴致。”满是开心幸福的颔首笑笑，武曌挥手斥退了这里的一众侍从，挑了下颌向婉儿笑道，“你先坐下，陪本宫饮上两杯，再来作诗弹琴。”
“是，婉儿遵旨。”上官婉儿煞有介事的屈膝施礼，这才将一床锦被围在身边，将依旧炜在温酒炉中的酒取出，为武曌斟满一杯，这才自顾自斟满了，重新将酒壶放在温酒炉中，“婉儿祝天后心想事成，身康体健。”
“就你这小丫头嘴俏。”娇嗔一声，武曌将婉儿敬的酒一饮而尽，只感到一丝香醇甘甜入口，顺着嗓子直直流转五脏六腑，身体瞬间暖了起来，“好酒，想不到婉儿酿酒如此高明？”
“婉儿是和御医们学的，您若想褒奖，就褒奖他们好了。”甜甜一笑，上官婉儿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次执起酒壶为武曌斟满，“天后您吃两口菜，可别喝得太急了，这酒喝多了，可也不舒服呢。”
“呵呵，放心，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好。”大气的摆摆手，武曌眸底闪过一丝狡黠……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挣扎难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