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病痛由来 ...
-
“韵姑姑您想怎样？”上官婉儿咬紧牙关，淡然回望锦韵，心里做好了一切准备。
“锦韵。”
听到声音，云筝见武曌皱眉吃力的撑着身子要坐起来，急忙上前相扶，又为武曌背后垫了靠垫，这才在床边垂首侍立。
“天后有何吩咐？”锦韵心知武曌要说什么，却也只得无奈的转向她躬身施礼。
武曌勉强眨了眨眼睛，咬紧牙关轻声却不乏威严的道，“是本宫不让婉儿宣御医，这是本宫的旨意，婉儿只是不敢违背。没必要再斥责婉儿了，这事到此为止，对谁都不许提起。”言讫，武曌微眯着凤眼凌厉的扫视寝室内的一种侍从，“包括天皇在内，你们谁敢多嘴，本宫会如何做，你们都清楚！把你们的嘴，都给本宫管好了。”
上官婉儿惊诧抬眸，凝视着为自己解决危机的武曌，灵动清澈的明眸立时涌出热泪。眼前这个与自己隔着世仇，被无数传言说成是妖魔邪恶化身的人，却一次又一次让自己陷入被拯救，被感动的深切震撼中，让自己的心，就此沦陷的无以自拔……
“婉儿，你过来。”
武曌虚弱的声音，让情感激涌的上官婉儿回过神来。婉儿匆忙擦去泪水，快步来到武曌身边跪了下来，颤抖着声音无比轻柔温暖的道，“天后。”
“这事不怪你，是本宫太固执，没有听从婉儿的劝谏……咳咳……”
“天后您别说了，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有侍奉好您，奴婢……”
“好了好了，本宫又不是一病不起，你这样，难道想要提前给本宫哭丧？”上官婉儿闻言一惊，凝眸觑向武曌温暖和煦的笑靥，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涨红了脸尴尬的张张嘴，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武曌见状，急忙挑眉安抚道，“好了好了，本宫和你开玩笑，怎么还当真了？”
“天后！”上官婉儿深埋臻首与胸前，好不容易拭去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傻丫头，怎么又哭上了？”武曌皱皱眉，“这么一张美丽的容颜，虽说流下泪来确实梨花带雨，别有一番风情，可本宫还是喜欢婉儿笑得甜美可爱的模样。好了不许哭了。”
“恩。”上官婉儿抽泣着擦去泪水，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慌忙回头，就看到墨涵身后跟着两个御医走了进来。
“臣等恭请天后圣安……”
“两位御医不要这么多虚礼了，天后身体不适，二位御医还是赶快为天后请脉吧。”上官婉儿起身打断两个人的废话，急急便道。
秦鸣鹤见状微微一愣，转眸看向一脸苍白的武曌表示认可，急忙上前落座于婉儿亲自搬来的锦凳为武曌请脉。上官婉儿一脸紧张的凝视着秦鸣鹤渐渐皱在一起的浓眉，一颗心立时揪起在半空中。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秦鸣鹤起身示意沈南璆上前诊脉。沈南璆暗暗疑惑着坐到锦凳上，搭上武曌脉搏的手，在细细一番审视后忽然一抖，急促着呼吸起身来到秦鸣鹤身边，与之商量着什么。
“二位御医，天后娘娘的病情，究竟如何？”锦韵皱紧眉心走上前轻问。
“这……我们，我们必须要商量一下，才能给出最终结果。”
“可是天后现在这样，总要先控制一下才好啊。”上官婉儿也有些急躁了，不等锦韵说话就慌忙接口。
“这、没有弄清症状，岂能轻易用药？”沈南璆瞪眼白了上官婉儿一眼，转向秦鸣鹤道，“你的意见呢？”
“病症虽然没有弄清楚，但是天后娘娘如今的状况，倒更像是、中毒了！”秦鸣鹤小心谨慎的轻叹一声，沉吟片刻觑向沈南璆道，“不如，先用甘草调配其他药物，暂时缓解毒性，然后再寻根问药可好？”
“也只有如此了。”沈南璆微微颔首，一脸的困惑惊诧，“天后的日常饮食和起居都要查，我们先从饮食查起好了。”
“恩，先来研究一下缓解毒性的方子吧。”秦鸣鹤说做便做，抽出药箱中的小抽屉取出纸笺，与沈南璆小心翼翼的斟酌着方子上每一位药材的选取和用量。
“天后，您稍微休息一下吧，等御医将药方开出来，奴婢马上让人煎来。趁着现在没有那么难受，您赶快睡一会儿养养神吧。”武曌觑眸凝视着上官婉儿心疼担忧的模样，吃力扯一抹欣慰笑靥颔首，任由上官婉儿侍奉着躺了下来。
“天后。”
“恩，情况如何？”
“天皇那边没有动静，咱们的人说，天皇丝毫都没怀疑；太子殿下那边也没什么风吹草动；如今只是公主殿下那边有些耐不住了，几次三番说要看您。”锦韵深吸口气，越发对眼前的状况感到困惑。
武曌挑起峨眉，抿抿唇眯着凤眼思虑一番，“婉儿呢，现在还在东宫？”
“是啊，除了晚上侍奉您，这两日白天依旧往东宫跑着。”锦韵微微颔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轻声道，“对了，往日侍奉您更衣的羽兰，在您传御医诊脉当天晚上，就被宫正唤去，说是她怠慢职守，不勤己司，已被尚宫局司言遵令惩处，乱杖击毙了。”
“乱杖击毙？”武曌喃喃自语，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事，可是婉儿的主意？”
“奴婢没打听，那个羽兰本想着没什么要紧，所以宫正找奴婢说此事，奴婢也就没当回事。要不，奴婢去打听一下？”
“不必了。”武曌摇摇头，深吸口气吃力的挪动了下身子，“什么事都不打紧，先把本宫眼前中的毒解了才好。至于其他，都往后摆摆吧。”
“那公主殿下那边……”
“暂时还是不要让她知道，这个，本宫来安排，你不必管了。”
“是，天后。”锦韵凝视着武曌俞显深邃的明眸，明了了武曌对眼前状况的了然，便也不再多言。对锦韵而言，只要武曌有足够的信心，自己也就可以安下心来，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武曌的自信，也同样有着不确定。
“天后，您醒了？”
娇柔软语如水而至，武曌凝眸浅笑，“这段时间睡得太久了，身上都僵硬了许多。”
“身上可感觉轻快些了？头和肚子，还会痛吗？”抬手扶了武曌坐靠在床上，上官婉儿转身倒了杯温开水，“喝杯水，润润嗓子吧。”一面说着，上官婉儿跪坐在床沿为武曌按摩着。
“呵呵，许久不喝婉儿亲煮的茶水，本宫可是想念的紧呢。”
“您这些时日一直喝药，饮茶会让药效降低，所以奴婢都没敢给您煮茶呢。等你大好了，奴婢天天煮给您喝。”
“呵呵，到时候婉儿有时间煮给本宫喝？”武曌浅笑着打趣，将手中杯盏递给了婉儿。
“天后。”
“恩。”武曌摆摆手示意云筝免礼，心疼抬手，止了婉儿意欲继续按摩的动作，“秦鸣鹤怎么说？”
“回天后，秦御医说，您中的毒，是衣服上的熏香和您最近引用的杜鹃花饼混合在一起形成的，如果只是其中单独一种，是不会对身体有任何影响的。”云筝上前轻声应和。
“熏香，是用的哪种？”
“回天后，您衣服的熏香，最近一直在用百合的香粉熏制的。”
“百合、杜鹃？”武曌若有所思的喃喃念着，掀开锦被下了床，眸底闪过一丝寒意。
“天后，是否让人查问一下尚服局那边？”
“恩？不必！”武曌深吸口气摇了摇头，“能够知道这两种在一起混合会导致剧毒的人，想来并不多。何况尚服局也无法安排本宫的饮食。”
“那么此事……”
“暂时先放一放吧。”武曌摆摆手，示意云筝退了下去。
“天后，奴婢……”眼见着武曌陷入沉思，上官婉儿缓缓顿下话头，等待着武曌回神。上官婉儿心里始终装着一件事，之前武曌精神状态不佳，婉儿担心引起武曌情绪波动会导致病情加重，便也未敢多言。此时好不容易武曌病情稳定，上官婉儿寻思着是否要向武曌和盘托出。
“天后！”过了半晌，上官婉儿在按捺不住心底的隐忧，上前轻轻推了武曌的肩膀。
“恩？婉儿何事？”
“奴婢有点事，需要向您禀奏。”
“恩，你说。”武曌眸底闪过不为人知的冷峻，转向上官婉儿淡然道。
“奴婢前些时日去东宫，听太子殿下提起朝鲜王的事，据说……”
“朝鲜王高藏意欲联合榦鞴密谋造反？”武曌冷笑着打断了上官婉儿，玉手轻转腕上泛着冷光的玉镯。
“天后您都知道了？”
“婉儿以为这世上，有几件事能瞒得过本宫？”武曌觑眸，看似平淡却暗藏杀机的审视着上官婉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太子殿下意图利用此事，进一步削弱天后您在朝堂上的威望，借以笼络朝臣。”
“恩，贤儿这点小伎俩，本宫还不会放在心上。”武曌悠然浅笑，摆摆手觑向婉儿道，“有件事，婉儿可能不知道。”
“请天后娘娘明示。”上官婉儿微微一愣，不解的眨眨眼睛轻声道。
“天皇昨日来找本宫，说是希望能将你移入东宫，侍奉贤儿……”
上官婉儿颤抖着声音，圆睁着双眸不敢置信的凝视武曌，“您、答应了？”
“本宫似乎，没有理由拒绝。”
武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上官婉儿早已泛起柔软的内心，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咬紧唇阻止着唇瓣的颤抖，“为什么？您难道忘记了，奴婢曾说过，愿意一辈子侍奉在您身边的啊！”
“本宫早说过，本宫不相信誓言。”武曌冷冷接过话头，盈盈起身转向婉儿冷嘲道，“收回你的泪水上官婉儿，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你不应该后悔的。”
“可奴婢从没说过要离开您！”上官婉儿立起柳眉，满心委屈的扬声怒道。
武曌微微侧头，唇角扬起魅惑人心的瑰丽弧度，“本宫从坠马到中毒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婉儿你不是天天都在往东宫跑吗？”
上官婉儿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瞪大的眼睛承载不了太多晶莹，被咬紧的唇瓣溢出丝丝血痕，身体不自主向后退开一步，缓缓垂下头去颤抖着声音嗫喏的道，“难道天后您，是怀疑奴婢背叛了您吗？”
“本宫也曾试着相信你，可是上官婉儿，你问问你自己，你值得本宫信任吗？”凝视着上官婉儿痛苦疲惫的神情，武曌缓缓合起眼帘坐了下来，玉手抚了抚额头，拼尽所有的理智，告诉自己放下对上官婉儿的贪恋，“你收拾一下，明日就去东宫吧。”
“不，我不去！”上官婉儿仰起头，皱紧眉焦躁急切的道，“奴婢会去向天皇陛下解释，就算是抗旨不尊，奴婢也会一力承担。奴婢不离开天后，永远都不！”
“你这又是何苦呢？”武曌摇头慨叹一声，无奈的转向上官婉儿，“不要用死来威胁本宫，你该明白，本宫从不受任何人威胁。”微微眯着凤眼，就算再心痛，武曌也不愿再相信这个足以魅惑自己心神的女子了。
“天后，您真的，不要奴婢了？”上官婉儿呆呆凝视着一脸决绝的武曌，想要从那坚定的面色上，寻到一丝丝动摇。
“本宫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想去东宫？嫁给贤儿，他不会亏待你的。”
“奴婢从没说过要嫁给太子，也从没说过自己喜欢太子，奴婢只是、只是为了……”上官婉儿的声音戛然而止，攥紧手垂下头去。
武曌默默凝视着上官婉儿痛苦自责的情绪，深吸口气叹息一声，思忖着是否真的要再给上官婉儿一次亲近自己的机会。那梦中与自己相依相偎，心有灵犀的人，此刻就站在面前。可情景，却如此大相径庭！武曌心底阵阵闷痛着，攥紧手的指甲深深陷入肉中，一滴鲜血，无声滴落在地。
“天后您的手……”
一声惊呼之后，柔软掌心忽然被温软触碰，就算早已历经无数情事的武曌，也不禁为之一阵颤抖。垂下眼帘凝眸注视着一脸紧张，用圆润朱红的唇瓣为手心吮去鲜血，包扎伤口的上官婉儿，那眸底真挚的情谊，让武曌的心，再次为之颤动。武曌咬紧唇，再度合起眼帘平复着心底波澜，轻轻抽出手顺势挑起上官婉儿的下颌，眯着凤眸打量着上官婉儿已经略显苍白的小脸，“你确定，你不去东宫？”
“天后娘娘，奴婢……”
“上官婉儿，这是你第一次，也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倘或失去了，以后，就休想再与东宫有任何牵扯！你该明白本宫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病痛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