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遍当归何不归》寻你不遇

7、第 7 章

　　慕伭城与临沧城不同，这里气候宜人，全天昼夜平分。日升月落，春夏秋冬四季流转变化。
　　春，盛世花海。
　　夏，雨过七虹。
　　秋，叶落雁回。
　　冬，雪雾渺茫。
　　究竟是各有特色。
　　但更使这地方出名的，是关于两件嫁衣的故事。
　　慕伭城第三任城主的独女与一只狼妖的的故事。传说中两人恩爱如斯，只是，阴差阳错后，终于相隔天涯。明明谁都不曾辜负了谁，却以悲剧收场，平白成了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城主的独女奉命与故人成婚，被狼妖喜堂上劫走，但也许早有防备，狼妖被邪道诛杀，魂飞魄散。城主的独女也从此杳无音讯。
　　那承载这一切，见证着一切的两件嫁衣，一件留在了慕伭城的祠堂，收入了无人安睡的棺木中。另一件亦随着狼妖的消散不见踪影，一并隐没。
　　五十多年来，留下这个故事一直在人们之间被口口相传。
　　有人怜悯。
　　有人遗恨。
　　时不我待。
　　为了纪念那对情侣，两人身着喜服的画像，仔细装裱后安置在主阁的中央，任人瞻仰。

　　来到慕伭城的三天正好是四月八乌饭节，城中突然热闹了起来。擦肩接踵，熙熙攘攘。站在客栈上层的窗边向下望：看不同身份的人，在这一天抛去阶级的限制，融进节日的欢腾中；看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看街头的小贩制作着那些精巧的吃食。乌米饭的香味弥漫在大街小巷。
　　“怎么？不出去吗？”墨然坐在二楼雅座靠窗的位置上，看着茶盏水面上漂浮着的茶叶梗，笑问云散。
　　自从进入慕伭城的第一天起，在长街上，人们就死死盯着那墨然身上的那件蝶衣，为了不要太过显眼，墨然便不再穿了，而是换上了一件苍青色的长袍，远山在空蒙的雾色中所显露出的那种苍青，像是一层层染上去的绿松石，可曰：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苍青色的背景下，用浅绿色的丝线绣上的一丛绿竹，节骨分明，清傲高洁。袖口处，为了方便挥剑而特意收紧了些。披散的长发也被他挽了起来，一根镶玉银簪穿过，不着冠冕。
　　“为何出去？”云散靠在窗边，“我又不是忍冬。对那些吃食不感兴趣。”
　　“不尝尝吗？对于你来说，这也算是个新事物。”墨然道。
　　“我想我对新事物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云散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上。茶汤是色清澈金黄，花香浓醇的茶水，沉浮其中的茶叶色泽青褐如铁，边缘带着些许红色，确是素有“绿叶红镶边”美称的乌龙茶，只是可惜这样用心的茶，饮茶人却一口未动。“我不觉得我们应该呆太久，明天节也过完了，该启程了。”
　　“然。”墨然应了一声。
　　“那么，就当是明天走。”云散道，转身向楼梯走去，“希望不要生变故。”
　　“变故？”墨然低声重复一遍，看着云散走出客栈混入人流之中。抬手按上左眼，轻声道：“大概是要有什么变故了．．．”

　　云散逆着长街上的人流漫无边际的走着，目光丝毫不曾停留在街边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粗糙或精致的物件上。
　　云散一直认为在人群中逆行，是一种近乎自虐的事，除了和身边人的碰撞，几乎找不到自己存在的证据，看不见未来和过去，也分不清生死的差异。只是凭借恍恍惚惚的直觉。
　　再抬起头时，身边的人流尽数退去，诺大的地方，只剩下下自己一个人。面前时美轮美奂的高大建筑，展现着的“孤城西北起高楼，碧瓦朱甍照城郭”的美景。金玉般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大片的眩光。建筑正门的中央，悬挂着的匾额上书：慕伭阁
　　慕伭的主阁．．．”云散自言自语道，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来路已不见了踪影。
　　弥天大雾从自己身后不到一丈的地方开始蔓延，直到彻底分隔开了两个空间。白雾还在丝丝的流动着，云散挥出一阵冽风，风撞上那面由白雾组成的墙，然后四散开去，堪堪只散去几丝雾气，而更多地雾气在下一秒聚集，弥补了散去雾气的空缺。皱了皱眉，顿了一下，伸出手虚握一下，掌中便生出了水气凝聚成的冰刃，反手将冰刃斜斜地打出。只是一瞬，冰刃就将雾墙撕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云散收回手，向那道缝隙走去，走到离雾墙只差一步时，飞身急速的侧身退开，那把冰刃按着打出去的轨迹，反射了回来，甚至更加了劲力。没有任何阻挡的嵌入了殿阁前的石阶，激起零星火花。
　　原路返回这条路是堵死了。那么，只能向前走了。
　　云散深深看了一眼殿阁上的匾额，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上，漫长的石阶踏入了这座楼宇。
　　冰刃在云散踏上石阶后融化开去，升华成一缕白色的水雾。石阶上刺出的洞几乎两寸的深度。若是刺在身上，也是可想而知的后果。
　　石阶到了尽头。
　　印入眼帘的，是破败的筑木，圣洁的厅堂。
　　如同故地．
　　熟悉的场景与陌生的记忆扑面而来。阳光如此寒冷，装点房间的鲜花散发出腐臭的气息，计时用的台瀑流淌着芬芳的鲜血。
　　穿过主阁，有小路蜿蜒开去，路边的坟茔，腐蚀的石碑上掩着红色的薄纱。云散停下脚步，轻轻掀起那边薄纱，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猛然一使力，将那片红纱扯了下来。
　　风在鸣啸。
　　身边的景物尽数塌陷，云散转身看那座辉煌的殿阁，自上而下，化为流沙倾泻而下。铺天盖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