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掌声送给揍敌客》鲨鱼萨瓦

40、好弟弟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见过当年“集塔拉苦”大变伊路米的惊世场面的，而伊路米此刻脸色变幻，在他们的眼中比那个时候还要凶猛激烈。奇犽甚至在他的脸上看出了大喜与大怒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一瞬间交杂，最终沉没在那张一潭死水一样的表情之中。

　　此刻伊路米的内心确实在经历欲望的强烈拉扯。

　　他对于奇犽的控制欲在这样一个天时地利之下空前地暴涨，他有十分的自信能在这里想出不下十种方式，来将奇犽和亚路嘉彻底控制在手心里。

　　如果顺利的话，亚路嘉的力量握在手中，就算奇犽变成了完全的傀儡……那么他不就一下子拥有了世界上最乖乖的好弟弟吗。

　　伊路米如此这般地思考着。他看了一眼生死未知的吉洛德，又看了一眼奇犽和亚路嘉，两个少年眼中闪烁着不羁的光芒。伊路米眼睛满意地眨了一眨。

　　“亚路嘉小心！叫拿尼加出来！”奇犽一声暴喝，猛地窜上前去，手脚都在空气中拉出了长长的电光，整个据点内部的所有仪表应声发出了电流短路的吱嘎尖啸。就在伊路米眨眼的那一刻奇犽凭借多年对伊路米的高压体验，清晰地捕捉到了那隐秘的杀气。

　　小杰及有默契地跟上前一步，站在他二人身后摆出护卫的架势。虽说他暂时失去了他对于念力的掌控，但是凭借他经年的战斗经验与本能，守护一个小孩子的后背，还是绰绰有余。

　　电光火石间，酷拉皮卡稍稍晚了那么半秒钟挥起指间的锁链，方才看见伊路米已经甩出来的锋利念钉。在念钉飞散而至时，那姗姗来迟的杀意才缓缓地蔓延开来。

　　“伊路米！我们这是在与你交涉，但不是在乞求你的同意！”酷拉皮卡怒喝道。他的腰身在念钉的攻势之间灵活地后仰，锁链在手臂与精准念力的带动下将念钉逐个击落，在空气中跳动成一片闪烁的寒光。

　　默不作声的伊路米不知何时已经在空气中隐匿了，被奇犽在那一瞬间捕捉到的些微杀意是他的急先锋，念钉之后汹涌而至的杀气和恶念就是他最好的烟幕弹。谁也不知道伊路米的“绝”何时开始弥漫，但现在他的气息已经无从察觉。暗杀家族的大公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隐藏在了电光通明的治疗室之中，随时可能取走一条性命。

　　“无论对奇犽和亚路嘉做什么，都要先过我这一关！”酷拉皮卡沉着地喝道，但是无人回应。

　　敌意满满的杀意让几人如坐针毡，纷纷防备着伊路米不知何时会冷不防攻击。但是拿尼加仰起脸来，漆黑的五官似笑非笑，轻轻地命令道：“伊路米哥哥，出现在我面前。”

　　与此同时，一个冷颤从酷拉皮卡的脊柱如电滑过全身。他在这一瞬间突然领会到了伊路米的意图，“不要说！！”他厉声喊道，立刻回身将束缚中指链全力操控，向着拿尼加而去。

　　在他的视角里，虽说不知道【亚路嘉】与【拿尼加】这两个称呼转换之间的详情，也不知道现在的【拿尼加】所说出的宣言是否会有什么效果，但他飞速转动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就做出了定论——伊路米是故意让奇犽发现蛛丝马迹的，虽然不知道拿尼加是如何能够做到，但伊路米就是要让拿尼加这样“抓”他到面前！

　　奇犽和小杰听见酷拉皮卡的提醒，也顾不上思考，立刻扑身上去，想把拿尼加护住。酷拉皮卡的锁链也在空中和一枚凭空出现的念钉相撞，打出破空的碎响。

　　在这些动作的同一秒钟，拿尼加的宣言已经生效。伊路米背后飘散的长发失去桎梏，在念力的吹拂下摆出柔滑的弧度。长发在苍白的电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星星点点地笼罩在他手臂里挽着的小孩子脸颊上。

　　伊路米满意地看着用力顿住脚步差点摔倒的几个人。他毫不慈爱地用筋脉凸起的大手死死钳制着拿尼加的脖颈，尖利的指甲就抵在那孩童稚嫩的喉管上方。

　　他抓到了，这样小，这样弱的一个孩童的身体。即使它手里握着怎样匪夷所思的力量，但是他已经把这股力量攥在了手里。伊路米抬头看奇犽，下一步就是按计划将钉子顺利地放进他们的脑袋……

　　但是这小孩子却不在意自己的脖子是否攥在谁的手里。拿尼加用力扭过头去，如果伊路米再用力一些，那小脖子可能就要扭断了。但是那空洞的五官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沉沉地看着伊路米的脸。

　　伊路米正准备捏起念钉的手立刻停住任何移动的趋势。他看了过去，甚至在那漆黑的眼睛中感到了令人不适的熟悉感。他不得不承认，即使是一个“不知何处来的黑暗”，也的确是长了一张自己家人风格的脸。

　　“快放开她！”奇犽徒劳地大喊，“拿尼加，亚路嘉，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表面上伊路米置若罔闻，实际大脑飞快运转着，他思考着自己的念钉插进大脑的时机，操控所需的时间差，抵挡反抗将遭遇的分心……这些加在一起，同拿尼加发出什么致命的指令生效的时间进行了估算对比。低头看着被钳制在手里的孩子，撇了撇嘴。

　　想不到，这个原本只会按着愿望强求他人的孩子在短短的时间里，居然有了这么强的自我意识。伊路米意识到了失手，他不再盯着奇犽，指尖抵死在亚路嘉脖子上，用说教的语气说道：“你不该听阿奇教坏你。你该做一个听哥哥和爸爸话的好孩子。别学阿奇，他还在叛逆期呢。”

　　说着，他扼住脖子的那只手抖了一下，中指和无名指间翻出一根细长的念钉，。“哥哥又不会害了家人。听我的话才是最正确的决定，最大化的利益，最好是…………”既然你不受控制，那就杀了你留着阿奇。

　　“伊路米哥哥，”拿尼加打断了伊路米的话，那漆黑的五官扭成了一个可怖的笑容，伊路米有点意外，他没有想到拿尼加和亚路嘉这个没有自我的“黑暗许愿机“在奇犽的教育下居然拥有自我意识强到——能够用气挡开他的念钉。

　　是他失算了。

　　她清脆而愉悦地命令道：“请你去死……”

　　伊路米的瞳孔猛地缩小了一瞬，手指猛地用力掐了下去，却又硬生生地停滞住。

　　饶是不知道具体内情的酷拉皮卡，此刻也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他将之前医治小杰的情报和刚才亚路嘉两个——姑且说是“人格”的转换、以及被称作“拿尼加”口中发出的那匪夷所思却又实质有效的指令——这几个重点要素糅合在一起。他大概也猜得出这位揍敌客家最不为人知的幺儿是何等强大的一股力量。

　　他要你出现在他面前，你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他要你去死，你就得去死。

　　在拿尼加嘴里蹦出这样几个字眼的时候，奇犽几乎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噎住了嗓子。他一向告诉亚路嘉和拿尼加，自己思考，想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危险的时候让拿尼加保护自己……不过他还是很不希望，不要让自己保护不了她，而让她自己动手。

　　其实难以形容伊路米此刻的心情。他刚刚才做出一个按照他的理智而言较为划算的决定：放弃了失而复得但未知忠诚与否的弟弟，反而去攻陷两个虽握有力量还尚为稚嫩的两个弟弟。这本就是一个很直白的赌局，吉洛德未必忠诚，加之身为蜘蛛也不会被他全面控制。而假若得手，另一方的利益是双倍的。

　　但是他这次的筹码没有带足。拿尼加出乎意料成长的个人意识，居然就这样掌握着那不可名状的力量，将死亡这样儿戏般地捧到了自己面前。

　　伊路米其实清楚的知道自己心里拉扯的是些什么东西。一方面是对于奇犽、亚路嘉的力量空前的控制欲，另一方面却是他其实也有着想要让吉洛德得救的愿望，只不过在他内心的计算中，能够最大化地给揍敌客、给他带来利益更多的一方，并不是吉洛德而已。

　　奇犽·揍敌客，这个家里最大的变数、最叛逆的儿子、最不听话的弟弟，他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将家族全部的期待和私欲集中倾注到他身上的契机，说起来其实不正是吉洛德/基路亚·揍敌客的意外吗。

　　不正是因为这个意外出现、被给予了厚望的最合适的弟弟，他曾消失在这世上吗。

　　伊路米手指尖端的利爪像是发条断开一样，将锋芒缩成圆润的指甲。他掐着亚路嘉脖子的手轻轻的松开滑落。揍敌客家的长男一向对一切计算到位，就算是输，也是他所计算的结果中理所当然的一种可能。只不过他做计划时，不考虑这点。

　　不知何时已经变回去的亚路嘉仰起头来，轻轻眨了眨眼睛，两只小手抬起来，放在他眼前这只遍布着淤血的手背上，指肚轻柔的摩挲着微微凸起的静脉血管。

　　那是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温柔却坚定地捂在亚路嘉的嘴巴上，将死亡宣言的尾音扣在了掌心，没有让拿尼加说出口来。

　　吉洛德斜着身子，双眼是夺目的火红。他一手捂住亚路嘉的嘴，另一只手撑着身体，勉强挂在歪歪扭扭的治疗舱门上。

　　那透明的舱壁从内部被强行破开，里面的治疗液洒在地上，把周遭的青光折射在伊路米的脸上，和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比起来，几乎是惨白的颜色。

　　在一边的奇犽急得几乎要原地转圈儿了，但是他却无从插手进来。说到底，对于他来说伊路米从未将他放在任何一种稍微对等的关系之中，所以他从来不能和伊路米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沟通。

　　伊路米却看向吉洛德光秃秃的脖子。那伤痕累累的皮肤上深深地烙着一圈荆棘似的痕迹，正是他佩戴项圈的位置。为了方便治疗，他的铃铛被酷拉皮卡的人摘了下来——“狗绳”能被摘下来，至少作为“吉洛德”他一定是无力再承担吞噬灵魂所得到的多一份力量。

　　他知道奇犽不懂他在看什么，但伊路米自己知道。看见吉洛德活生生地捂住死亡地嘴唇，伊路米无法控制地雀跃了起来，连脸上的表情似乎都有一丁点儿的松动。没有铃铛，没有“狗绳”，所以就没有“迷梦的海市蜃楼”。那是真的，活的，他的弟弟。

　　就算自己要放弃他，也舍不得自己死的，好弟弟。

　　奇犽被一股不可名状的寒意紧紧攫住，莫名其妙地冒了一后背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