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海生香[民国]》*空空*

2、命运

　　“It’s destiny!”(这是命运。)

　　人流扰嚷的沿着码头伸开蜿蜒的线。佟海阳夹在中间默默的重复起一句舅舅的口头禅。停步歇息时，她总要看看自己给勒得发红的掌心。

　　——在二十岁零十八这天，她回到了上海。她回来，为的就只是这只看不到姻缘线的手。

　　她姓佟，却长了只海家人的手。
　　据说，这是海家女人特有的掌纹会是种诅咒：她的太婆，姨婆，表姨婆，表太婆……每个生了这掌纹的女人，都相继印证了“红颜薄命”的定律。而从十三年前，她母亲因为受不了丈夫变心自杀死去起，这诅咒的接力棒，就交到了她手上。

　　她从小就很贪钱，因为这掌纹背后的故事让她对未来很彷徨，很没安全感。而十九岁生日那天，舅舅便用“经济封锁”做条件要挟她回上海。因为他认定了：这里是她的根，只有回到这儿，回到佟家认祖归宗。她才能摆脱掉被诅咒的命运。

　　——是么？成了佟家人，她就能比较快乐，比较幸福？可若然这里是片避难的天堂乐土，当年妈妈又怎么会到死前，还坚持愿把自己的骨灰撒进大海，归属自由？

　　“这就叫命中注定！姐，你快来……快来我把她介绍给你认识！”
　　恍惚间，任风廷雀跃的低叹从原处飘过来。海阳循声抬起头，刚好看到不远处的那辆黑色雪铁龙轿车里，缓缓走下了一名时髦的贵妇。

　　“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这次在船上认识的佟小姐。佟小姐，这是家姐任雪丽。”

　　——任雪丽？名字好像挺熟
　　“任小姐你好！”佟海阳眨眨眼，跟着礼貌的点头。对方瞟了瞟她，一边抚弄着貂皮披肩，却一边尖声说

　　“佟小姐，听说你是来上海寻亲的。不知道府上何处，需不需要我们一道送你回去！”

　　“哦，不必了。我家会有人接我！就此告别吧，免得打扰你们。”海阳对她傲慢的神情有点儿感冒。转过身借口要离开，却被任风廷一把抓住。

　　“不行！我陪你等好了。这里人来人往的，你一个女孩子不太安全！”

　　“可……”可我是在骗你，你在这陪我，我岂不是也走不了了！海阳苦着脸，心里无奈得紧。这个任风廷是个翩翩君子：英俊，体贴，有学识，只是有时候殷勤得太一厢情愿。让人消受不来。

　　而还不待她找借口推辞，任雪丽便甩着脸色将弟弟拉到了旁边。海阳竖起耳朵听了听，发觉任雪丽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风廷，你胡扯什么！家里有一大堆的人在等着给你庆祝呢。你姐夫还找来了菀盈，菀盈的爸爸已经升任警察厅的总探长了……你留在这儿不走成什么话！”

　　“姐！你别这样！”

　　“我是为你好！别忘了菀盈……”

　　“够了！”
　　他们姐弟俩低声争吵着。海阳趁机蹑着手脚把行李拖到手边，一闪身，钻进了人群。任风廷随后追上来，她便顺手下抓了倒霉鬼挡在前面，对他笑着说

　　“我表哥来接我了！任先生你还是快点儿回家吧。别耽误了你家人给你安排的Party！”

　　“表哥？！”任风廷望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愣了愣，沮丧的回了头。

　　而被海阳扯着袖头的男人却在这时突然甩了甩碎发嘿嘿笑出声。海阳迎眸看去，猛地——便像撞见魔鬼似的，就把手放松，退开好几步。
　　“喂，等一等！”

　　男人跨开长腿，眨眼就拦住在了她前面。抢过笨重的行李箱，对她调笑着说
　　“我亲爱的表妹，怎么突然不理表哥了？！”

　　古龙水味越近越浓。海阳打了个喷嚏，恨极跺了下脚。越是看清这人，越是后悔不该随便抓他来搪塞任风廷。

　　眼前这家伙虽然衣冠楚楚，长得模样俊俏。可单就那对不甘寂寞的桃花眼便知道，是个难缠的登徒浪子。于是，她戒备的半垂下脸，闭开刺鼻的古龙水气，冷冷说道
　　“先生对不起，刚才是我认错人了，请你放开我！”

　　“你说放开就放开？从天而降这样个标志的表妹，放跑了，谁来赔我？！”

　　“喂！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又怎么样，你想喊人救命么？”

　　男人的脸贴上来，海阳杏眼一瞠。拼命挣扎着大喊求救
　　“来人啊，救命啊。这里有人抢强良家妇女！”

　　可她喊到脸颊儿通红，四下里却没一个人侧目，相反的，身边的人都形色匆匆的加快了脚步。她愕然的一怔，眼圈儿唰的渗出殷红。

　　“喂，你可别哭呀！”登徒子一见脸色也变了变，手劲儿放软，却害她猛地失衡

　　“呀！”踉呛一晃。卷发在半空甩荡成弧，她就像个木头娃娃似的，一头斜栽进了副异常冰冷的怀里。

　　“小心！”头顶随即飘过个喑哑中有些沙哑的声音。沉沉缓缓的，如同托住她的一双大掌，让人舒服。海阳尴尬的扑了下裙面儿站稳。循声扭回头去，有个头发短短的男人，穿着墨黑色的西装背立在阳光里。

　　“绍白，你把小姑娘吓哭了？！”那人半开玩笑的说，嘴角的弧度细不可见，淡静的毫不唐突。海阳于是稍稳了稳神。恭敬的对那人点了下头，然后高高的扬起下颚说

　　“谢谢您。我不知道您和我身后这位先生是什么关系，不过请你告诉他，我很抱歉认错人的事。这是个误会，请他不要再这么失礼，把我的行李箱还给我！”

　　那人挑了下眉毛。眼波短暂的掠过她投降后面，仍旧是用那种似答似问的口吻道
　　“绍白，你听到了，这位小姐说你认错人了，要你把行李还给她！”

　　被叫做绍白的男人靠上前。抱着双臂，吊儿郎当的笑笑。故意朝海阳白皙如透的脸颊儿旁凑近说
　　“你别冤枉我，认错人的不是我，是她才对。是她刚才扑到我怀里一个劲儿表哥表哥的叫我。就算是认错了，这码头上这么多人，你偏偏认错我，你说这难道不说明我们有缘分么，小姐？”

　　“当然————不！”海阳笑了。提着裙子“优雅”又迅敏的从他脚背上踩过去道“这说明你的样子实在太大众化！下次出门的时候，最好记得把名字牌挂在背后，免得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桃花眼诧异的愣了许久。任她抢过了行李箱，扎进人群。转回身来，便听到满面温润的兄弟挑着眉头调侃着问
　　“上海滩第一风流浪子龙绍白龙三少爷也会踢到铁板！？”

　　他一摊手，吊儿郎当的耸耸肩道
　　“我还以为是个费尽心思来投怀送抱的小美人儿，想不到……只是个毒嘴巴的黄毛丫头！”

　　“这个黄毛丫头是除了曼琪之外，唯一一个在你面前掉头跑的女人！”

　　“靳！是兄弟的话，别揭我的短行不行！”曼琪两个字让龙绍白背影一僵。他涩涩的笑开，旋即摆出苦哈哈的脸勾着兄弟的肩膀哀声道。两个人转身沉默下来，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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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信义路！”
　　海阳坐上了一辆黄包车，扭头看了看，发觉没见到那两个男人的踪影便吩咐车夫说。车夫应声跑了起来，不大功夫顺着她给的地址来到了信义路上的一栋公馆。她付钱下了车，站在那扇气派的雕花铁门跟前，盯住“佟宅”两个字，却久久没动。

　　佟家是满清后裔。清朝亡了之后，他们就从北平一路南下到了上海。凭着贵族的身份跟一些祖上传下来的家当，她父亲佟守成这一房在上海过得还算富裕。虽然比起眼下新冒起的富豪新贵是望尘莫及，但至少，他们仍然维持着上等人的身份。他们还住的起华丽的洋房，还支付得起三个姨太太奢侈的挥霍……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在英国的时候，海阳时常收到父亲寄去的家信和钱。从舅舅，舅母的口中，也了解了很多关于佟家的事情。只是……这扇门里的一切，始终对她而言还是陌生。

　　她犹豫的愣着，半晌没去按动门铃。反而是里面先有人走了出来，迎着阳光望过去，她看到的是一个长相俊秀，气质阴柔的美男子。

　　“玉笙，你慢走啊。下次再来看我，一定要留你吃饭！”

　　“佟小姐留步吧。我的人很快就在街口等着，你这样送出来，倒是折煞我了！”

　　男人穿着缎面儿素绣的唐衫，走到门口时拱手一笑，身后学生打扮的少女顿记脸羞得通红。海阳好奇着，踮脚向台阶上眄了眄。恰好跟转回身来的男人打了照面。男人没在意，径直穿过铁门与她擦身而过。迈步走到一辆气派的轿车前，在两个保镖似的青年的护送下，坐进了车子。

　　“唐老板，咱们现在去那儿？”

　　“回德庆班儿！”引擎发动的同时，院子里隐隐传来了吵闹的声音。那个穿着蓝校服的女孩儿，正在拉着个丰满的妇人吵闹着……

　　“丽华，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招惹他，别招惹他！你怎么就是不肯听呢！一个唱戏的下九流，就是再出名，再风光，也是爬不上台面儿的东西！”

　　“妈，你别这么说话好不好！他是我朋友，他来是要教我学戏！”

　　“学什么学！你是佟家的二小姐，好端端的跑去学什么戏！都是那个唐玉笙把你带坏了！以后不许你再见他！”

　　“我不用你管！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你不能剥夺我交朋友的权利！你在这样，我就求方姨娘让她和爸爸说！”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小妮子！我辛辛苦苦生下你，你竟然胳膊肘向外拐……”

　　母女对骂的声音渐渐远了。海阳从阴影下走出来，来到了大门正中。花园里，有个穿着紫红色旗袍的女人最先留意到她。挥手遣了个老妈子来到门边问话，态度冷冰冰的。
　　“你是什么人？！来找谁？！”

　　——这就是我的家？这就是我以后三年要生活的地方？！海阳无力的沓下了肩膀，半晌才有气无力的回道
　　“我找佟守成！”

　　一句话，那老妈子的脸色骤然变了变。扭头就朝门里跑了过去。很快的，穿着紫红色旗袍的那个女人又再出现。这一次，她们的距离只是隔着一扇门。海阳清晰的看到她的模样，登时——想出了她的身份。
　　“您是佟府二姨太吧。”

　　“我是！”那女人扑满了粉的脸上多出了几条皱纹。眉头绞紧想了想，还是摇头问“小姐是……”

　　海阳礼貌的微笑。
　　“我是来找佟守成的。他知道我是谁！”

　　“好吧，陈妈……把客人请进去见老爷！”

　　“等等！”铁门哗啷打开的刹那，海阳却纹丝不动。她抓着行李箱，像是长在了门前那一小块地放似的。挺着脊背说“请您叫佟守成，佟先生出来一下可以么！？”

　　“你……”方姨娘愣了。两眼迷茫的怔忡一会儿，终于转身朝屋内走去。

　　不肖多时，佟守成佟老爷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杵着拐杖走来，与她四目相接的刹那，他有些情不自禁的呢喃着

　　“海兰……？”

　　“海兰是我母亲，爸爸！我是海阳。”海阳淡淡的颔首道。一时之间，院子里的众人都惊呆了。瞠眼直直的盯着她，就像是盯着那个很多年前，在佟家活活被困成了鬼魅的女人。

　　“舅舅给您写过信说我会回来的。您没有收到么？！”

　　“你舅舅的信写了有一年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

　　“我需要时间准备。现在回来，应该不会不方便吧？！”

　　“当然不会了，这儿是你家……”

　　他们父女俩并肩走进了院子。彼此客气的简直像是陌生人。进了厅后，佟守成便把这个大家庭里的成员逐个介绍给了海阳。

　　除了海阳早获悉的他的三个姨太太外，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和另一个被方姨娘收养的姑娘，卿卿。

　　佟家的两个女儿长得都很标志。大小姐秋华有些古板，而先前在门口的二小姐丽华，则很活泼很任性。至于独子佟飞，则是个被宠坏的家伙。他有着和他母亲极相似的一对眼睛。只可惜，却完全不懂得伪装那其中的对占有的狂热……

　　“除非到医院去检查，不然我不承认她是我姐！”

　　对于海阳的到来，佟飞显得最激动。叽咕了好阵子，就这样甩身离开了。他母亲方姨娘歉意的笑了笑。连忙伸手拉住海阳拢络道
　　“对不起，你弟弟被惯坏了。你不要介意。我和你娘从小就认识，对她很了解。你跟她这样像，还需要什么检验呢，你说对不对……老爷！？”

　　她慈祥的模样，没怎么打动海阳。抽出手，海阳只是笑着回应。
　　“佟飞说得也是道理。这一点，我也想到了。这里是我在英国时候的照片和舅舅保留下来的一些医院证明。爸爸和几位姨娘可以仔细察看。也可以找人来翻译鉴定！”

　　“哦！？”方姨娘很自然的就这样伸出手。可海阳却紧接着申明道
　　“不过我很抱歉的是……我不能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们。这属于我的私人物品，各位要察，就在这儿察好了！”

　　“呃……”方姨娘脸色有些尴尬。顿了顿，把手上的材料放回几案上，扭头望向了佟守成。她眼里有着少女的娇柔气，可佟守成却看都没看她便叠手杵在拐杖上说

　　“不必了。你的身份，我可以证明！”

　　一句话，敲定了海阳的身份。虽然家里还有很多人不满和猜忌，可她却不可逆转的当上了这个佟家大小姐。

　　因为生母是原配的关系，她的地位甚至还比佟丽华她们高了一些。受到佟守成本人严重的等级观念影响，家里人也没谁敢对她过分无礼。至于海阳自己……她对这一切却根本不在乎。

　　她只想着，能按照跟舅舅的约定，在上海平安的度过三年。然后再回到英国去，过她熟悉的，也是喜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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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阳，准备好了么？你爹在催呢！”

　　三天后，佟守成为海阳办了场小型的聚会。除了请了佟家的几个亲戚之外，还邀来了一些他的故交好友来共享他“阖家团聚”的乐事。经方姨娘一手操办下，聚会的一切井井有条。

　　下午，海阳作为主角精心装扮了一番。穿戴整齐着刚走出卧室。却看到方姨娘已经等不及先走了上来。方姨娘穿着艳红的旗袍，头发烫了卷半盘在脑后。时髦的打扮，却掩盖不住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

　　“我都准备好了。咱们下去吧！”海阳点头说。态度跟平常一样淡淡。可刚迈开步，却被方姨娘猛地的唤住。海阳扭过头去，便看见方姨娘满目的焦急和部；安。
　　“什么事？方姨娘！？”

　　“我……”她咬了咬唇。最后蚊呐的问“骇子，你是不是心里很恨我？！”

　　“恨你？！为什么？！”

　　“你娘的死……是因为……”

　　“是因为……？”是因为你横刀夺爱，步步紧逼？

　　“是因为……我！”

　　“哦！”海阳出奇的淡漠让她更不解。走上前来，拉住海阳的手。她颤抖着问

　　“我和你娘原是女高同学。她是先嫁给你爹的……这些，你舅舅没说过！？”

　　“说过！”而且每次说的时候，都是咬牙切齿。每个版本的描述，都把你形容的罪恶不堪。

　　“那你该知道，是因为我和你爸，她才……”

　　“这跟我没关系吧……？”海阳扑了扑杏黄色的袖头，据说……那是她母亲最喜爱的颜色……

　　“怎么能说没关系，你原本应该……骇子，你真的一点儿都不恨我么？！”方姨娘仿佛更加不安的问。

　　海阳抬头笑了，挽好了袖头。边向外走，边含糊的回道

　　“你对不起的人都死了。你要的人每天都在对不起你。我恨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两个比亲姐妹还亲近的朋友，为了一个男人而争得头破血流。争输了的，香消玉殒。争赢了的，得到的就是眼下这每天跟人分享丈夫的命运……

　　这种简直有些讽刺的结果，该恨么？为了谁？

　　说罢，海阳提着裙子走下楼。被父亲隆重的介绍给亲戚朋友后。寒暄一阵，就品尝起据说是当年清宫御宴出现的饭食。

　　她以淑女的方式腼腆的用了些根本填补饱肚子的菜色。宴席结束了，便随欣赏起由佟丽华大佳推崇的，上海德庆班演出的京戏。这德庆班是听闻在京沪各地都极出名的，而他们的当家正旦，就是那天和海阳匆匆一瞥的唐玉笙！

　　三姑六婆全都说：唐玉笙素来眼高于顶，能来给唱堂会，是难得之极。而他今天能出席佟家……都是同佟丽华的面子。丽华听到，登时红着脸抿嘴笑不停。反而是台上的唐玉笙，由始至终都不曾多看她一眼。

　　唐玉笙一连唱了《桑园会》和《断桥》两个选段。佟家一干人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拍着大腿，随锣鼓点子摇头晃脑。除了毫不懂鉴赏的佟海阳，咬牙坚持到最后，险些没昏昏欲睡……

　　好容易熬到了换场，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便借口遛到了花园醒神。谁想，这一遛，竟无意间发现了唐玉笙跟佟家的秘密——

　　原来这位目光冷峻的名伶，属意的根本佟丽华。他喜欢的，是每每沉默的，不声不语的，却眼神倔犟无比的卿卿……海阳偷看到他们在阴影里纠缠。唐玉笙在强吻卿卿，卿卿却在躲避。撕扯间，卿卿碰倒了身后的一盆兰花。花盆碎裂的声音不大不小传出来，很快的，引出了方姨娘和丽华，佟飞他们。

　　“你们在干嘛？！玉笙，你不在后面休息，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和她拉拉扯扯！”佟丽华气得大叫。张牙舞爪的模样活像是个吃醋的妻子。幸好有方姨娘劝着拦着，才没有闹出更大的风波。她只是狠狠推倒了卿卿跑进屋里，卿卿垂着脸，任人欺侮。随后，便也失魂落魄的哭着跟上去。

　　佟飞气愤的程度，令人吃惊。他扎着膀子，恶狠狠的盯着唐玉笙咆哮

　　“你混蛋！你这个臭戏子，以后不许你纠缠卿卿……”

　　而“砰”一声闷闷的碰撞后。最先挥起拳头的他，却反被推倒在地上。他委屈的殷湿了眼，模样像个抢不到玩具的小孩子。之后，他被两个下人半拉半搀的带回了房间。真正的好戏散了，海阳也就摸摸鼻子，蹑手蹑脚的蹭回了厅里。

　　里面一切如常。高朋满座，曲笛声兴。众人还在笑呵呵磕着瓜子儿，品着宫廷点心，欣赏京戏段子。除了眉心打了个深折的佟守成外，仿佛没人留意到之前发生的插曲……

　　可是几天后，卿卿…………还是被送出了佟府大门。

　　那一天，佟飞就像是发疯的野马般在家里大吵大闹。他砸坏了大半个客厅，可丽华的母亲月姨娘，还在旁边扇风点火的说“这卿卿肯定是个狐狸精。不然怎么姿色平平却迷倒了这么多的男人！”

　　海阳本是默默的没出声。一直到月姨娘点名道姓的问到了她，她才很谦虚的反问了一句
　　“狐狸能成精么？什么样子？！”

　　就这一句，便从此扭转了佟飞对她的看法。接下来的日子里，佟飞开始越来越跟她亲近，海阳也慢慢感觉到了，佟飞心底里对卿卿那种爱慕！他在疯狂的寻找的卿卿的下落，其实也是在疯狂的寻找自己失去的寄托。可有时候，有些事，好像总是没有结果更好……

　　卿卿是个清秀却孤僻的女孩子。在上海滩上，孑然一身的她，没有丝毫一技之长。而她能谋生的地方，自然也就不是那么让人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