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花》红药生

34、秋夕

　　转眼又过了月余，慕宁近几日调养得宜，气色愈发好了，与闻樱在长卿阁中闲来无事，便为淑晴公主绣些衣裳，“闻樱，你看我手中绣的活计可还有几分样子？”
　　闻樱撇过头来，看着慕宁手中绣出的那百蝶穿花纹样，色彩甚是艳丽，笑盈盈的点头，“小主手工越发是巧了，从前在府中也不见小主此般爱女红的。”
　　慕宁轻轻叹了口气，“如今尚未得见天颜，这宫里日子也没什么意思，只得做些女红消遣时光吧。”
　　闻樱忙宽慰慕宁道：“皇上前两日本是要召新晋宫嫔侍寝的，只奈何贤妃在皇后那儿一闹，皇上待后宫之心有些倦了，便独自在自己的玉霏殿住了许久，前两日才召幸了王贵人和歆贵人。”
　　慕宁做这个女红活计有些许倦了，便伸了个懒腰，“咱们先歇一歇，过会儿还要去太后宫里呢，太后请了御前的姑姑训导，要记下皇上的喜好脾性，可是费心神呢。”
　　“可不是么，昨儿我看小主为了记背这些，午膳都只吃了一点儿。”闻樱放下手里的针线，斟了一杯清茶递予慕宁。

　　慕宁着了身软银轻罗百合裙，从游云台边的小径往太后的康永宫那边去，忽而听到前面有几个女人吵吵闹闹的，远看其衣衫是几个宫里的宫女，心想也避不开，便径直走了过去。
　　走近了看才见一个穿着月白色宫装的小宫女坐在地上啼哭，地上撒了一地的蔬果，旁边的几个年纪稍大些的围着她踢打辱骂，其中一个身材瘦削的凶恶的呵斥道：“你这下作的小娼妇，不长眼睛的小蹄子，敢往老娘身上撞，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另一个个子高些的帮衬道：“你可知这是宜贵人要的果子，你如今撞翻了它，可仔细你的皮！”众人注意到慕宁和闻樱走近了，忙跪下请了安，“江美人吉祥，闻樱姑姑好。”
　　慕宁本不愿置身是非，只拉着闻樱要走，闻樱因有着女史的身份，有训诫这些宫女的权力，见那小宫女被欺负的实在可怜，便拉了拉慕宁的袖子。慕宁会意，知闻樱心善，便点了点头。闻樱对着众宫女呵道：“此地岂容你们喧哗，若是惊扰到太后可如何是好。”众人忙噤了声，各自散了，只留了那个文弱的小宫女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谢小主与姑姑解围，二位之恩德，秋夕没齿难忘。”
　　慕宁忙扶起她，看她身上的衣服被刚刚那些人扯破了几道，手上脸上都有些许淤青与血痕，小脸儿虽不算十分貌美，倒也是颇惹人怜爱的。慕宁随身总带着些冰片膏，本是用来驱虫止痒的，不过对伤口也活血化瘀之功效，她轻轻点了点在小宫女的伤口上，轻轻问她：“你叫秋夕是吧？她们怎的那样欺你？”
　　秋夕叹了口气道：“她们前几日聚着赌牌，被女史发现扣了几个月的例银，便疑心是我告发的，如今只来找我的茬。”
　　“只看你的眉宇之间，便知其志不在小”慕宁神色平淡的说道，“后宫凶险，你以后可得小心些。”又转头挽着闻樱的手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走吧。”
　　到了太后宫里，只见玥贵嫔正在陪着太后在廊前逗弄鹦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玥贵嫔娘娘吉祥。”慕宁走上前去请安，那鹦哥儿忽而“万福金安”，“万福金安”的叫起来。
　　“起来吧。”太后并不看慕宁，只笑那鹦哥儿滑稽可爱，那玥贵嫔知晓江氏一族与太后之关系，心中已了然，只与慕宁略寒暄几句时气冷暖，便称宫里有琐事需料理先行告退。
　　太后与慕宁进了殿中，便问道：“昨日姸双姑姑说的那些，你可都还记得？”
　　“回太后娘娘，嫔妾记得。”慕宁恭顺的答道，语气里含着几分自信。
　　“那就好，响鼓何需重槌？你是个聪明孩子，自然不枉费哀家一番心血栽培。”太后抚弄着手中的精致檀香珠串，脸上显出几分温煦柔和的笑意。
　　太后所提的妍双姑姑是御前侍奉多年的姑姑，只见她着着一身莲青色的宫装，斜插银质四蝶步摇，正恭谨的站在廊前。妍双在宫中颇有身份，只向慕宁微微福了福身，神色略有些许严厉。慕宁忙笑着问好，“妍双姑姑好。”
　　“昨儿教给小主的那些，小主可曾记下？”妍双问道。
　　“多谢姑姑教诲，全记下了。”
　　“那小主说说看，皇上喜欢哪种诗词？”
　　“皇上是胸怀天下之人，所喜诗词皆气势磅礴。”慕宁徐徐答道，一双明眸望向妍双。
　　“很好，小主既知皇上所喜，则应投其所好。”妍双上下打量着慕宁几番，“小主样貌才情皆非池中之物，只是性子太和婉了些，少了些许让男人留心的韧劲。”
　　慕宁脸色微微有些涨红，“姑姑教训的是。”
　　“小主来日方长，又何须急于一时。只是有一点小主必须了然于心，”妍双看慕宁脸色窘迫，便忙点拨道，“这宫里不缺少美貌之人，也不缺少对皇上奉顺之人，若小主只是与寻常妃嫔无二，又何来恩宠以光耀门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