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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一个故事-刺杀 ...

  •   秋日里太阳落山总是要早上几刻钟的,因着要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去,太子夜闻佑是最早一个告辞的。

      他一走一些有公干的臣子也走了,只魏王、齐王留了下来,除了不好太晚回家的小哥,许多还未成亲的小爷们便打着结交两位殿下的心思也留了下来。

      魏王豪爽,齐王温和,一群年轻人凑在一起不一会儿便混熟了。

      见客人兴致高,靖国公府又开了夜宴,小厮们在院子里挂上灯笼,精致的走马灯里儿臂粗的大蜡烛将银杏院照的如同白昼,先前没预料到这么多人,留下的食材不大够,主人家索性便联系燕京城中第一大食肆醉仙楼,定了十八桌安排着送过来。

      此时银杏院中灯烛荧煌,上下相照,又有满园银杏色彩烂漫,好不辉煌。

      醉仙楼的酒素来为燕京一绝,众人佐着银杏作诗饮酒,大雍文风昌盛,便是不会作诗的也会诵读前人句子,一个个推杯换盏,喜笑颜开,又有康平坊的小哥小爷在席间做歌,乐声欢悦直穿云霄,一直闹到子时才渐渐散了。

      薛劭见长宁白日里喝了酒人有几分微醺,夜里便嘱咐秋水替他换了蜜水,左右烛火之下,醉仙楼的琥珀酒瞧着颜色与蜜水差不多。

      “长宁,长宁。”大婚之日,因殷皇后声名在外,并无人敢给薛劭灌酒,今日有魏王、齐王起哄,一群玩开了的少年郎君都冲着薛劭灌酒,薛劭推却不过只得喝了,等送走了宾客,见他醉了劝他喝了饮酒汤,两人只得留宿靖国公府,薛劭在人前瞧着清醒,等到客人散了,他仿佛一时间放松了精神,伸手将长宁抱个满怀,低着声音冲着长宁撒娇。

      “我在呢。”长宁握着他的手,不妨后者径直吻过来。

      夫夫两个闹了半夜才停歇。

      “殿下,出事儿了。”被薛劭折腾了半夜长宁缩在他怀中尚且迷迷糊糊,听得秋水小声呼唤,后者瞧见他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暗自嘀咕薛劭没轻重,但正事要紧忙出声汇报,“魏王,薨了。”

      “你说什么?”长宁翻身坐起,薛劭原本闹到后来就酒醒了,灯火之下见长宁动情的模样如何忍得住,自然是狠狠饱餐一顿,此时听得主仆两的动静,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跟着起来。

      “刚才收到金吾卫陈将军传信,二更天的时候魏王殿下、齐王殿下从靖国公府离开,跟着几个郎君一道去了红袖招,近三更的时候二人遇刺,魏王殿下当场毙命,齐王殿下伤了腰腹,刺客当场毙命,已请太医诊治。”秋水替长宁束发,“此事事关重大,宫门未开,陈将军不敢自专,只得来请殿下。”

      “府上可有马匹?”长宁肃容,他们今夜留宿突然,长宁在靖国公府并没有合适的衣裳,但白日里穿的大红色的直裰显然是不合时宜,薛劭灵机一动,他在边关,爹爹思念他,便估摸着替他做衣裳,等他回来个子窜了一头显然是穿不上的,都是小爷的款式,多是青色藏蓝色等素色,此时找出来给长宁换上,倒也合适。

      “我带你。”薛劭按压住心底浮现出的微妙的悸动,正色道。

      “好。”长宁见他这样一说也就顺从的点了点头。

      薛劭从边关回来,陪伴着他八年戎马生涯的战马追风也回来了,他将将成亲,马匹暂时留在靖国公府,追风是混血马匹,载两个成年男子都不在话下,更遑论长宁这样瘦弱的人,薛绍索性那斗篷将他裹了抱在怀里,夫夫两个在夜里驭马奔驰。

      于长宁而言,因着殷皇后的缘故,他不喜瑾贵君在宫中仗着天子的宠爱挑衅殷皇后的尊严,但近些年来太子地位艰难,他知道根源在天子的偏爱上,对性情粗疏豪气的便宜兄长还是有几分诡异的交情,此时听得数个时辰之前还一道宴饮说笑的人忽然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不由心下恻然。

      “微臣见过殿下。”陈烁领着金吾卫包围了现场,今夜在红袖招的客人闹嚷嚷的要出门,他们并不把陈烁这个寒门出身的郎君放在眼中,可听得“殿下”也不由自主降低了声音。

      天子脚下,勋贵无数,便是最大胆的纨绔也晓得那些人是万万不能惹的。

      太子贵为储君,魏王得帝宠,齐王有名声,四皇子脾性乖戾——但他们都跟一位殿下关系密切,殷皇后膝下唯一的子息,将将出嫁的昭明翁主。

      虽然很多人没有见过这位殿下,但通过年龄和性别也是能够判断出来的。

      陈烁是谨慎的人。

      他接到消息,封锁街道包围红袖招只说出了案子,但要紧的一点儿也没有透露,是以今夜在红袖招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事关紧要,微臣只命人四处看守,知情者皆在红袖招,下一步如何还请殿下示下。”陈烁引着两人进了掌事素日里处理事物的房间,一面低声汇报,“微臣命下属略微查看现场,殿下身中数刀,但致命伤在胸口心脏处,刀口锋锐,一击毙命,非高手不可……金吾卫中暂无可匹敌者。”

      薛劭跟在旁边,昨日欢爱之后,长宁身子不大舒服,他伸手轻微揽着他,掌心内力吞吐,微微替长宁扶着腰,听得陈烁此言忍不住心头一跳。

      他只听得父亲说道近年来殷皇后在朝中颇有权势,几乎与太子持平,可两位殿下出事了,金吾卫第一时间隐瞒消息只通知长宁,若是有朝一日殷皇后起了不臣之心,只怕整个燕京尽在掌握之中,他想到此处悚然一惊,掌心都出了滑腻的汗液,但回头看了看身边神色严肃的夫郎,心头一松,殷皇后膝下仅有长宁一个小哥,最是不能反叛的。

      “寒山取我的名帖请大理寺唐寺丞。”长宁读懂了他话中未尽的含义,金吾卫在十六卫中虽然掌领府属,督京城左右六街铺巡警,但他们毕竟是天子近卫之一,并不是最专业的。

      大雍破案,尤其涉及到对江湖中人诡谲手段研究的首推大理寺下属六扇门,但六扇门中的小吏非官籍乃是贱籍,殷皇后本就是个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主,说动天子,允许六扇门的小吏们转门第,三代之后可参加科举,不过若是有功勋卓著者可破格提拔入大理寺,虽是九品亦是官身子孙可直接科举。

      薛劭虽在军中,但有三个江湖中的好友,对于江湖中的信息并不闭塞。

      说起来他的挚友都是名满天下的人物。

      一个是药师谷的谷主谢灵枢,传说一手金针之术能医死人肉白骨;一个是四顾门副门主有“赛诸葛”之称的贺东野,此人天生浪荡算得上是个风流多情的人物,四顾门能成为如今武林正道执牛耳的地位,一半归功于门主卫戈平的大气豪爽,一半归功于他对人心的掌控;还有一个则是金陵月,这是一位易容圣手,传说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容貌,不过让江湖人对他颇为忌惮的是,他与江湖第一神秘的情报组织黄鹤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人认为他可能就是黄鹤楼的楼主。

      此时听得这件事竟然与江湖有关,心中咯噔一下,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长宁的帖子是直接下给大理寺丞唐连,这人不到而立之年,身居要职,传言在他手中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因他生的貌若小哥,教人在江湖中取了个诨号,作“莲花青天”。

      接到长宁的帖子不过一刻钟,裹着厚厚的猞猁裘的青年被寒山拖在马上拽了过来,下了马时扶着马鞍只喘粗气:“下官唐连拜见翁主。”

      “唐寺丞不必多礼,还请勘验现场,早日调查个水落石出才是。”长宁在三年前“兰台府案”的时候与他打过交道,他前世主修心理学,虽然不是犯罪心理但也有所了解,与唐连谈过几句,这人便如闻着血腥的猎狗凑上来,直将长宁腹中内容掏个干净才罢休,一来二去,二人倒也有那么几分同窗之谊。

      “殿下不若与下官一道?”唐连嘻嘻一笑,凑到长宁身边。

      “久闻唐寺丞大名,不知今日可能见得大人的手段?”薛劭不动声色的与长宁换了个位置,这才笑道,长宁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原以为薛劭是闷葫芦,竟不知这人有这样一面,“长宁身子骨弱,更深露重,便不跟着大人一道了。”

      “寺丞,请!”陈烁见他来了,便引着他进了现场,这人原本还想插科打诨几句,一听到自己的专业登时变了一个人,换上金吾卫提供的罩衣、手套便先一步进去。

      “距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不若靠着我歇会儿。”等唐连进去,薛劭与长宁回了屋子,瞧着自家夫郎眼下现出的淡淡的青灰色,薛劭不由有几分心疼,替他倒了一碗热水。

      “没关系,我还撑得住。”接过薛劭递过来的热水,他转头召太医薛广运进来,“齐王殿下伤势如何?”

      “殿下伤口在腹部,深不及一寸,包扎好细细养着也就罢了。但伤口上的毒,以老朽来看该应是‘长生劫’。”薛广运出身杏林世家,早年家族因得罪江湖豪强被灭门,他有一个舅舅是太医署的小太医,正巧替当年的太后治过病,机缘巧合,薛广运进入了太医院如今也算是门徒无数,但他对江湖总怀着深深的芥蒂,“这药是十五年前苗疆圣子给他情人用的,原本两情相悦用来滋养身体自然长长久久,可他后来教情人抛弃了,改了一味药,便成了长生劫,虽不致命,但天长日久却能教人形销骨立缠绵病榻。”

      “可有解药?”长宁蹙眉,究竟是谁一出手便废了两位皇子,魏王身死,齐王病弱,相当于直接将对方从继承皇位的资格中罢黜,更何况推根溯源,二人是从薛家离开之后才离开的,这么几年长年也熟悉了天子的性情,他素来情绪化,若是以为是殷皇后设局,引得夫夫离心,才是诛心之举——殷皇后如今在朝中权势如此离不开天子的信任,一旦出现裂痕,势必引起动荡。

      “……老朽无能,只能控制不能祛除。”薛广运叹息的摇了摇头,“殿下不妨,可问计江湖中人,想来药师谷应该是有法子的。”

      “术业有专攻,薛老不善毒术也无可厚非,天寒露重,秋水,替我送薛太医。”长宁见他满面惭色,不由出声宽慰,“还请薛老先替兄长医治,请药师谷的事情稍候再议。”

      “长宁,天要亮了,我去宫门口守着,你在这里休息,好不好?”薛劭见薛广运离开后长宁满脸疲惫的样子,不由柔声道。

      “此事事关重大,我跟你一起去。”长宁摇了摇头,“自先皇与皇叔祖在朱雀门兵戎相见,如今的宫城出了宫的皇子们先要递交文书得天子允诺才可入宫,事出突然,我原是有皇父手书的,但这个时节怕引得父皇疑心,好在宫人与我熟悉,便是没有手书,想要入宫叩拜应该也是可以的,你长年不在京城,他们与你并不熟悉,若是有耽搁,往后父皇想起,心中对你起了芥蒂就不好了。”

      “好,我跟你一起。”薛劭握着他冰凉的手,暗暗运功,长宁只觉得一股暖气从手掌传入,沿着四肢百骸弥散开,仿佛骨头都要轻松几分,“你这样耗费真气,不会伤身么?”

      “我天生经脉通达,并无损害之处。”薛劭摇了摇头,他其实是想要将长宁拥入怀中,但又担心于众人面前自己唐突了。

      夫夫两搭乘着马车,在飒飒秋风中朝着皇城走去。

      大雍的皇城占地辽阔,羽林卫夜巡之时在回廊下挂着灯笼,巨大的宫城之中之间橘红色的烛火明明灭灭,教人心生暖意,这是帝国的中枢,年轻气盛而气势磅礴。

      “什么人?”听见夜色里驶来的车马声,戍守的羽林卫低声喝问。

      “是翁主殿下与薛将军。”翁主府的护卫上前回应。

      “殿下是入宫请安的么?”羽林卫笑了,“这时节还早呢。”

      “左右不过小半个时辰,孤等着拜见父皇。”长宁正色道,只有握着他手的薛劭才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深秋的清晨温度格外的低,地上起了一层霜,冰沁沁的,随着不远处淮华麒麟山一声晨钟,阳光划破灵动的白雾照耀在宫城之上,琉璃瓦上的白霜被太阳一照渐渐化开,显得格外晶莹剔透。

      宫中报晓的礼钟“当当当”的敲响,三十六道宫门从内打开。

      “殿下,请。”早在他在门口候着的时候,便有头脑灵活的羽林卫将消息通传至天子身边的内侍,昨日天子得了一副黑白玉石的棋子独自玩赏了半日,夜里独宿在寝殿,今日一早起来才换了衣裳便听得长宁携夫求见,忍不住笑了,“小六幼时朕常常担忧他活不下去,如今也算舒一口气啦。”

      “翁主平安长大是大家庇佑的结果呢。”内侍笑着恭维一句,伸手替天子整理衣冠,今日休沐不用上朝,天子身穿便服,瞧着更像一个富家翁。

      “小六,快来!”宫人们摆上早膳,天子坐下抬手招长宁与薛劭上前,一见长宁眼底下的青黑、眼中含着血丝,忍不住暗暗瞪了薛劭一眼,他也曾是少年的爷们,那里不知道缘故,只是如今被拱的白菜变成了自家的小哥,看儿婿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阿父。”长宁原本还撑得住,这时节见了天子,见他满目慈爱,心头一酸,跪地拜服道,“三兄薨逝,四兄重伤,金吾卫来报宫门闭合,只得问询儿子。”

      “啪!”天子手中的青瓷碗应声落地,他只觉得眼前一阵目眩。

      “阿父。”长宁与薛劭上前连忙扶住他,内侍忙不迭的传太医,一时间乱成一团。

  • 作者有话要说:  19:00-21:00为一更,
    21:00-23:00为二更,
    23:00-01:00为三更,
    01:00-03:00为四更,
    03:00-05:00为五更.
    小天使们,动动你们的手指,收藏一下文章和作者咯~
    最近年底,会计这个工作就是忙的不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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