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缠树》六西赋事

6、Chapter 6

　　欧凡看了看手里小小的名片，一张不到半个手掌大的名片，满满标注着冗长的个人头衔介绍，什么资深古玩鉴定专家，上海古玩协会副会长.......整个纵横排列起来都有五六行之长。眼花缭乱的看到最后，才在拥挤的角落里注意到名片主人的大名，陈四两
　　陈四两？这么别扭的名字？！
　　翻过名片的背面，全是英文版的介绍。

　　欧凡拿着名片，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感觉挺奇怪，名片上这个叫陈四两的人还真是做味搞（装逼），一张名片上起码写了十个头衔，他这是多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名声大啊？！一看就是那种混交际社会的“作”人。
　　研究完名片，眼看时间也不早，事不宜迟，依照名片上的地址，欧凡便驾车寻了过去

　　名片上的地址显示就是在巨鹿路和陕西南路交叉的附近，欧凡顺着街道，一个门牌号一个门牌号找，终于在几个大门面的夹缝间，找到一扇只有两个人肩并肩宽的彩色琉璃门，门上标着几个铁质的大字，“缘境”，大门旁边摆放着一桩麻石雕刻的石佣，石佣的模样有些古怪，大大的眼睛，塌塌的鼻梁，蹲在地上，手舞足蹈，看起来还有些像玛雅遗迹里那些遗留下来的人物石雕，石雕的脑袋上挂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有缘人请入内”。

　　欧凡对了对门牌号，正是这里，敲了敲门
　　琉璃门没有反应，欧凡皱了皱眉，难道没有人在？
　　“有人吗？”喊了一声
　　依旧很安静，没有人应门
　　欧凡试着推了推门，“卡拉”一声，门缓缓张开
　　难道没有锁门？也不管什么礼节，顺手就推开琉璃门。

　　一进入里面，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一条悠长的青石廊过道，从深处传来一股淡淡的香火味儿，轻悠悠的，具有提神的效果，欧凡定睛一瞧，外面看起来大门挺小，其实这里面却别有洞天，逐渐变得宽阔起来的石廊墙上，镶嵌了很多个精美的木质小屏窗。透过这些镂空的屏窗，影影约约看见些许流光溢彩的瓷器和青铜。越往里走，才慢慢意识到这其实是一间中小型的古玩店。
　　店子里装饰的古香古色，青砖瓦片，木柳石板，一看便让人感觉身处僻静的园林书斋。
　　店里的橱柜零零散散陈列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他是古玩店，但又不像寻常店子的样式，摆弄一些石器，古铜，木雕，字画等我们常见的东西，相反的，这家店里放着的更多像是一些古玩的残件配件，要么这个铜器少了个胳膊，要么那幅画被烧了一半，见不着几个“完整无缺”。欧凡心里捉摸着，这个叫陈四两的人是不是个心理变态，喜欢收藏残件，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残缺美”？

　　纵观完整个古玩店的格局，欧凡脑海里的第一印象便是---冷清。冷清到橱柜上沾染了薄薄的一层灰尘，也没有人打扫过的痕迹

　　从门口一路往里走，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欧凡终于在柜台的尽头，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仔细一瞧，还是个长相清秀的打工妹，欧凡见这店子还有人在经营，很绅士的上前问道：“美女，请问一下，你们陈老板在吗？”
　　美女正端着电脑扫雷，玩得起劲，突然有人问她话，惊了一下，仰起头，看了看角落里一台老式的大摆钟，道：“陈老板还要二十分钟才回来，如果你不着急的话，就坐店里等等吧。”
　　欧凡想着自己今天闲着也是闲着，等会儿也不着急，索性答应。也许是见店里难得来客人，女员工忙引着欧凡到另一边的大堂休息，倒茶端点心，熟络的和欧凡聊了起来
　　“这位先生，您还真是有缘人呐，其实，我们这店里看起来大，生意却冷清的很，陈老板平时也很少来照顾生意，基本一个月才来那么一两趟，还掐不准时间，不过今个还真巧，上午陈老板突然打电话告诉我，他等会儿会来照看店子，让我安排安排。您说这不就是有缘千里来相见嘛！”
　　欧凡心里不免有些发笑，什么有缘千里来相见，这也太夸张了，况且见个人还要看缘分，这陈老板是何方神圣，弄得这幅神神秘秘的。
　　女员工招呼好欧凡之后，便走出大堂，继续坐回柜台，玩起了扫雷

　　二十分钟的等待，既无聊又漫长
　　从进门以来，欧凡还没仔细看过这里面的收藏，坐在太师椅上，环视了四周，暗淡的灯光隐隐绰绰，让人觉得迷迷糊糊，不过，古玩店都是如此，喜欢制造神秘的气氛，好像弄得交不起电费似地。
　　在最靠近欧凡身边的陈列台下，摆着一堆木雕牛，木雕羊，一看就是檀木或者黄梨木材用完后剩下的边角料，弄到一些小作坊里，压制雕刻出来的仿古艺术品，现在被丢弃在这些杂物当中，当艺术品卖。欧凡不在意的瞥了几眼
　　刚一瞥眼，视野里突然一束银光闪过，欧凡视线马上被吸引过去，集中注意力，原来在一堆木雕角落里，一只特别小巧的木雕牛的牛角处挂着一副银质的铃铛，可能这副铃铛还有些年月，银的颜色已经出现了许多暗哑，只能依稀看见铃铛的器身上纹饰着四只蝙蝠，边沿微微向外翘起，垭口处呈棱形，灵动之感油然而生。
　　铃铛造型很独特，这不禁让欧凡想起苗族的很多姑娘喜欢在身上挂甚多这样造型的小铃铛，走起路来打起节奏一样的叮铃叮铃作响，甚至在庆典的时候，苗寨里的年轻姑娘会聚在一起，手牵手跳起铃铛舞，婀娜着身子，踢踏着脚步，拍打衣服上各个部位的铃铛，通过曼妙的舞姿，来引起阵阵铃声，伴随舞步，很有轻快韵律之感。
　　而且这种银质的铃铛在苗族人的生活当中也是必不可少的存在，除了歌舞庆典之外，他们还会将这种铃铛作为一种神器，尤其是寨子里的巫师、歌师在做法事、祭祖先的时候，经常会使用这种小巧的铃铛，来招引祖先神灵回归，占卜前生与未来。
　　只是这样造型奇特的铃铛，在汉族人生活中，是很难有见到的

　　正思索着这东西的出处，这时，从大门口传来有人交谈的声音
　　“喂，你那事想好了没？”
　　“俺想好了，钱的事俺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现在俺手头比较紧，拿不出这么多钱”
　　“拿不出，那我这边怎么办......总不能等到明年吧?”
　　“哎呀，你别着急，反正俺今年一定还的了！”
　　“我倒是希望你能着急点，早点还完，早完事.........”

　　待声音逐渐靠近大堂，欧凡起身准备迎接陈老板的到来，等几个人一见面，只见片刻宁静
　　这什么情况？欧凡傻了
　　“呀！乳酸君！你....你你怎么在这？”
　　出现在欧凡面前的除了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大胖子之外，旁边还站着一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物
　　“靓姐？！”欧凡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分明就是那个霸气侧漏的靓姐，便反应道，“你你你...怎么也在这？”
　　两人瞪着眼
　　欧凡：“我....！”
　　靓姐：“我....！”
　　“你们认识？！”陈四两夹在中间，左右盯着两人来回观察，一口浓重的东北腔疑惑道

　　经过一系列长篇官方的介绍和浅谈才知道，这个胖子，就是名片上所谓，资深古玩专家，上海古玩协会副会长......的陈四两，陈老板。
　　欧凡打量了一下陈四两，和他想象中有很大差别，开始他还以为陈老板一定是位上了七八十岁年纪的老教授，久经江湖沙场，退休了以后，闲来无事开了个古玩店玩玩儿，有时间就帮别人鉴定鉴定古玩，白发长须的老仙人的姿态。不料，万万没想到竟是一个年纪不过三十，满身肥膘的死宅男，着实让欧凡感觉是不是找错了人。
　　开始见靓姐的出现，欧凡还有些惊讶，惊讶过后又觉得理所当然，一来，靓姐向来喜欢认识文艺界的奇葩人物，正所谓，臭味相投，二来，她家里一件件说不出名字的，奇形怪状的收藏品，估计八成也是从陈四两这店子里淘来的，这样看来，他们认识也有一段日子了。
　　今天正好在这里一起碰面，不过只是巧上加巧罢了。

　　靓姐见欧凡光临古玩店，惊讶道：“乳酸，今天你怎么有空来逛古玩店，我可记得，原来我拉你来，你都是死活不来的？怎么着，难不成今天的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
　　欧凡：“............我是来干正事的。”
　　靓姐：“干正事？”
　　陈四两也是个性情中人，一听有正事，直接忙活道：“这位欧贤弟，咱两也算有缘人，既然你说有事相求于俺，那你先说说啥事吧！”
　　欧凡做事向来直奔主题，爽快，见陈四两也不拐弯抹角，定了定神，匆忙搜出那张弱不禁风的纸，递上前，“陈老板，你先看看这张图。”

　　陈四两接过递来的那张纸，眼前一亮，忙将眼镜摘下来，眯起眼凑近看，近的鼻尖都要碰到那张纸，越看眉头越发锁紧，深吸口气，好像纸里面藏着什么玄妙机巧。
　　啧啧了两声，继续顺着图案的纹饰一点点探究
　　看了足足半个钟头，陈四两才放下图，戴上眼镜，沉了沉头，绿豆大的眼睛盯着欧凡，神情紧张

　　道：“这东西.....俺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