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许》林染灯

2、第二章、

　　“笙澈，朕……朕昨天说的话只是开玩笑。”
　　楼笙澈看了看走在自己身旁的陛下，摇着头笑着说：“微臣也没有当真啊。”
　　看着悠闲自得的楼笙澈，皇上松了口气，但同时内心也升起一股不满，感到楼笙澈胆敢戏弄他？不在意不早说，还回他什么“全凭皇上做主”，吓得他昨夜辗转反侧睡不着，今日又跟他说“没有当真”，真是把他耍得团团转啊。
　　“陛下在生气？”
　　“没有。”
　　“气我把圣旨当玩笑话？”
　　“我气的不是这个！”
　　话一出口，皇上又明白自己落了楼笙澈的圈套，一气之下，走在前头不理楼笙澈。而楼笙澈依然在身后不紧不慢稳稳当当地跟着：“陛下登基继位已经二十八年了，面对文武百官如此练达持重，怎么到了我这儿，却依然像小时候那般容易上当呢？”
　　“你说呢？”皇上恼他明知故问，也不想想是谁，才值得他放下一切戒心去信赖，他一直觉得楼笙澈是个值得依赖的人，所以在楼笙澈面前，他可以仅仅是一个刘乾，而不是皇上。然而他从不意识到自己面对楼笙澈时也依然自称“朕”，而非曾经的“我”。
　　“那微臣还真是罪该万死呢。但微臣临死前有一事想问。”
　　皇上不去搭嘴了，这人耍花招，自己不能上当了才是。
　　楼笙澈见皇上不回话，就自顾自说下去：“那就是昨日陛下是想将哪位大家闺秀许给微臣啊？”
　　“你！”
　　楼笙澈哈哈大笑，小的时候他并不爱捉弄皇上，但是某一天，他忽然发现杀伐决断的皇上会因为自己的戏弄而面红耳赤，这样的反差让楼笙澈觉得甚是可爱。
　　“呃，看来微臣真是不得宠啊，总是惹皇上不高兴呢。”
　　皇上瞧着楼笙澈好似认错般垂手而立，低眉顺眼的，忽然心疼万分，虽然天下人皆知他宠溺楼笙澈，可他们见面相处的不过只有早朝以及退朝之后的一小段时间，他没在宫里为楼笙澈专门建造宫殿，楼笙澈也鲜少住下来，尤其是近几年，谁都以为楼笙澈吹枕边风十分容易，却不知道他们如今的肌肤之亲真是屈指可数。
　　“以前，我一生气，你就会陪我睡，今晚留下来吧。”
　　楼笙澈先抬起头，再缓缓抬起眼眸，从小就没变过的顺序，看得皇上心痒痒的。
　　“陛下今日不用陪小公主吗？”那带着无辜又无奈的表情，还有平静如水的语气，让皇上愧意如潮。
　　“她有自己的宫殿，自然有人陪。”
　　“是啊，娘娘们和皇子公主都有自己的宫殿呢。”
　　仔细想来，从很久以前开始，楼笙澈在宫中住下定会被他招去，还从没在其他地方歇脚呢，曾几何时，他早已把乾清宫也当做楼笙澈住的地方。
　　“你要是想，我在宫里给你建个馆娃宫好了。”
　　话还未讲完，就被楼笙澈捂住嘴巴，温暖从指尖传来，抵在他柔软的双唇：“什么馆娃宫，那可是要亡国的。”
　　然后楼笙澈自己也都楞了一下，低低地笑了，轻声地说了一句：“说不定馆娃宫还真是适合我呢。”
　　皇上没听清，抓下还停在他唇上的手，问道：“你说什么？”
　　楼笙澈换上一副灿烂的笑容：“我在想，你不会是想金屋藏娇吧，可千万不要刚进椒房殿就让我去了长门宫啊。”
　　皇上意识到又被楼笙澈拿来玩笑了，自己这么诚心诚意，却落得如此下场，他一口气差点没理顺过来。
　　甩个眼刀子过去，楼笙澈早就笑开了去，也不理会有一只手还落在他手里。
　　楼笙澈他看着因为年岁与阅历的增长，而学会用冷漠的表情将内心的情绪隐藏起来的皇上，慢慢地收住笑，含情脉脉地看着皇上，就只是看着，不说一句话，许久，许久。
　　就算此时皇上因为之前的捉弄而完全不想搭理楼笙澈，却也被他看得非常不自在，忍不住问了句：“你看什么？”
　　“嗯，没什么。”
　　又隔了许久，楼笙澈才扯起微笑，抽开手，定定地看着陛下，风轻云淡地说道：
　　“陛下，是时候还天下一个清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