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易可

1、第一章

　　我……不会忘记你！

　　“呜————”一条铁龙在幕色中以每小时160公里的时速呼啸着行驶在苍茫的大地上。我第一次看到雪，层层叠叠、千千万万的雪花翻飞着千姿万态仿佛回应着这急促的轰鸣声。车厢内昏黄的灯光令人欲睡，原本吵嚷的车厢在枯燥的摇摆与有节奏的撞击声中，渐渐安静了下来。拥塞的空气中隐隐传来母亲哄着孩子入睡的喃呢声，间或还听到夹杂着一两声欢声笑语，但也是敛声屏气瞬息即止。我被挤在窗边的角落里，12小时的车程并没有让我疲倦，我只是像一座雕塑静静地凝望着窗外那些短暂而美丽的雪花。

　　你告诉我，你最喜欢下雪。因为你的命运总会在雪天里发生转变，你是在一个雪天里出生的。一个雪天里开始初恋，初恋在另一个雪天里结束了，最后你选择在一个雪天里离开了故乡。窗外的雪下得急促也下得纷扬。我抱紧了怀中的你。你一定很高兴吧，因为今天也是一个雪天！

　　我轻颤着身体抽咽起来，你是个属于活在雪天里的人，所以你不该来到我的城市，你走错了方向，那个城市是个不被雪花眷顾的地方。你如果不出现在那个城市，互不相识的我们可能也是一种幸福。虽然一个人的日子也许寂寞了点，却不必为对方担忧、伤心了吧。可是现在你知道我在为你流泪吗？我叫你的名字，你能回答我吗？我想牵你的手，我想拥抱你温暖的肩，你在吗？你在哪儿？

　　“你怎么哭了？”你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样子真难看。”你把手中一摞文件放在我桌上后，带着一付不屑的表情走了。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那是一个很平凡的一天，很平凡的见面，丝毫没有一点浪漫之处。那天是我刚进公司的第一天，因为受到别人的排挤，苦闷的只好躲在自己的位置上偷偷抺眼泪。这一幕却被你看见了，你冷冷地语气和眼神，无疑在那种情况下是伤我最深的。人往往在这个时候，反而更容易振作了。我把写好的辞职信给撕了，发誓不做出些成绩绝不离开。那天我几乎忘却时间的工作到很晚，以至于你轻轻地把饭盒放在我的桌边时，我被你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吃完再做吧。”你冲我笑了笑，那笑却变得友善而又有些谦疚。就像白天一样，你说完这句话还没有等我回答，又匆匆地离开了。

　　我有些讶异，有些困惑地打开饭盒，里面的饭菜还冒着热气，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我站起身想再找寻你的身影，你却早已不在这个空旷的办公区内了。这时的我心里涌出了小小的感动。我想我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你的吧。

　　以后的日子里我才知道你是个不喜欢轻易流下眼泪的人。对自己如此，对别人同样如此。所以后来你对我说，那天当你看到我流眼泪时，确实让你不快。可是事后你却为自己尖刻冷漠的言行后悔了，你为我找了好些理由，譬如我是女孩子，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又受到别人的排挤之类的。你有些自责的偷偷地观察我的反应，发现我居然废寝忘食地开始工作，这使你对我的看法有些改观。那晚你把饭盒放在我桌上时，心里的那一点点化学变化不仅在我的心中起着作用，同样也流淌在你的胸口了吧。

　　车窗外的雪，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更加铺天盖地了，雪花朵朵被风卷着附在了窗玻璃上，使得窗子变成了洁白的水晶，在车厢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纯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看看四周，人们脸上疲备的倦态却掩不了兴奋的神情。今天是普天同乐的日子，今天是新年来临前的最后一天啊。这样重要的日子你怎么能错过呢？我也想看看你因为这一天而高兴的表情呀。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我们都应该笑着来面对，不是吗？可是为什么现在的我却觉得全身冻得瑟缩呢。让我觉得幸福吧。让我高兴地渡过这个特殊的日子吧。我拿出包里那个小小的音乐盒，上了发条，把它轻放在桌上。细细的、清脆的、悦耳的音符从它精致的身体里飘扬了出来。多么动听，仿佛在述说一个童话般的故事。故事里虽然有悲伤，有痛苦，但是故事却有着让人人都羡慕的结局。想像那样完美的结局，我的心口好痛，咽喉里有一股气息压迫着整个身体，使我只能努力地喘息。

　　记得它吗，这个音乐盒？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那是去年圣诞节的晚上，街道上霓虹闪烁，处处都可以听见欢快的圣诞歌，拥挤的人群喧闹的大街，气氛显得异常地高昂。欢歌笑语充溢着整个城市。我坐在餐厅里望着窗外的人群，焦急地等待着你的出现。心里想着要怎样惩罚迟到的你。当时的心情虽然报怨，但是却多么的幸福啊。当你出现在对面的路口时，我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你几乎是冲过马路，然后冲进了餐厅，带着阳光的微笑向我道谦。你坐下后迫不急待地让我猜你买了什么礼物。鲜花？巧克力？还是上次和你一起逛街时我看中的那件很贵的衣服？我心里想着，却只说出了前面两件物品，既然是你想给我惊喜，那我怎能一猜就中呢。

　　“你想不到的。”你从袋子里掏出了这个音乐盒，它小小的、圆圆的，透明的圆球里，矗立着一幢洋房。虽然精致可是送音乐盒也太土了吧，我心里泛着浓浓地失望。

　　“知道吗，我一直都很想送个音乐盒给你。”你给它上了发条后，圆球里的房子一下子被飞扬的雪花裹住了，同时它静静地敲打起身体里的钢片。那种特殊的音质瞬间包围住了你我，仿佛世界只剩下我们俩。“这种声音总给我一种幸福的感觉，我希望你也能拥有这种感觉。让它带给你幸福吧。”你有些窘迫地说。

　　看着你笨拙地表情，我笑了。它既不是价格非凡，也不是绝无仅有，但它却是你的心。“我很幸福！”我笑着回答。

　　我很幸福！在这辆飞驰在黑夜的火车里，这音乐激荡着我整个胸腔，它是我唯一感到的温暖。

　　“呜————”火车鸣着最后的汽笛，停在了它目的地。像开了闸的洪水，人流拥着挤着出了车站。一阵寒风凛冽地向我袭来，我把外套的拉链向上拉了拉。这里真是冷啊。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这种剌骨的寒冷，双眼痛疼地无法睁开，我挣扎着，我想看看这城市。这个养育了你的城市。

　　面前的这条披着金黄外壳的大道正在向我招手。但是那光耀隐没的深处却似乎按捺着鬼影魑魅。人群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欢欣。他们从我的身边泄向远方，很快的各自散去。在这片灰暗的天空下，片刻间只剩下我孤独的身影。

　　我们很快就要到家了。

　　我拖着行李，踽踽独行在这北方小城的街道上，让我看看你的城市吧。让我在这座洁白的城市里留下脚印吧。这条路叫什么路？那条又路叫什么路？过去的你走在这些路上都是来做什么的？当时的你和谁在一起？你穿着什么样式的衣服？你是笑着，是焦急着，还是苦恼着？我想像着过去，幻想着你和我。街上虽然挂满了艳红色的灯笼，却感受不到一丝热烈的气氛。冷清的街道没有一个人影。但在混凝土堆砌的每个窗洞里，却都是灯火辉煌，笑语声声。我的心一阵揪痛。

　　雪花飘落在我的脸上，轻轻的凉凉的。我的耳畔仿佛听见了你送给我的那个音乐盒中的旋律，它美妙的声音就像是这漫天的雪花，飘荡在整个世界里。啊，这就是你的城市，一片银装束裹。多么神奇，这就是下雪，原来大自然有让世物瞬间改变颜色的能力。这多像你送我的那个音乐盒啊。你看见了吗？这白雪皑皑的城市就是你的家乡，而今我正站在这片土地上。

作者有话说

　　至我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