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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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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翰其实心情很不好,他已经被一个莫名其妙的明教弟子追了足有三天,三天之中只吃了蹭谢飞白的那顿饭,那个明教则更惨,唐翰除了见他喝过水,没有见过他吃任何东西。
他在等长安的联络弟子出现,每次当他想留下记号时,那个明教弟子都会如跗骨之蛆一般出现,他只得匆匆抹去记号以免据点暴露,直到白天在曲江池,借着人群的掩护他才匆忙的在那里留下信号,顺便填了填肚子,跟谢飞白接上了头。
唐翰对自己很满意,这是长安,虽然距蜀中万里之遥但仍然是唐门最大的据点所在地之一,只要联络上门中,他就可以活生生耗死这个明教。
他不曾记得自己与明教弟子打过什么交道,但唐门与明教实有旧怨,倒也不算稀奇,他只想赶快甩脱他,然后好好洗个澡吃顿饭,躺在安稳的床上睡一觉。
陆明辰跃下排水沟时,敏锐的听到了有人微弱的呼吸声,他凝神静听片刻,忍着恶心探出胳膊从水沟中扯出了一个人,那个人还在抽搐,五官已经无法辨认,但仍然活着,口中满是污泥说不出话来,陆明辰恶心得很,他并非什么善人,但这个人这时候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绝非巧合,很可能是唐翰干的,他在那人背上猛拍了一掌,将他气管食管中的污物一并拍出,皱眉用颇为标准的官话问道:
“是谁要杀你?刚才过去那个人吗?”
李长山方才拼尽全力才扯住沟边的树根没有飘走,此刻正撕心裂肺的咳嗽着,他没法说话,只点了点头,陆明辰又问道:“他身边是不是有个年轻的西域人?金发,绿眼睛。”
想起白天见到的陆明砂,李长山又点了点头,陆明辰用家乡话骂了一句,嫌恶的看了一眼李长山,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息,知道他全身经脉都已被震断,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片刻而已,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了,也不多想,弯刀的光芒一闪而过将李长山喉咙割断,随即踢进了水沟中。
陆明辰忍住身上的污水沟味道,顺着追了下去,他其实已经知道他追不上唐翰了,明教虽然与唐门一样精于潜行暗杀,但从两人的身手来看,在中原时主要负责教导后辈弟子事务的陆明辰确实是要差一截,他之所以三天还没追丢是拜唐翰的疏忽所赐,他在刚来长安的时候在妓家睡过一晚,和一个香料商人发生了一点争执不慎踩碎了那商人带来的若干个香露桶,陆明辰盯上他时他正试图洗去那香味,可惜来不及,衣服还没脱就匆匆忙忙带着千机匣翻出窗户被迫跑路了。
香味如今已经非常淡,常人闻不出来,更何况他白天在酒楼诡异的停留了很久,十有八九已经和唐门接上了头,陆明辰只希望在彻底追丢之前能找到唐翰关着明砂师弟的地方,以便日后再来救援。
三年未见,明砂独自一人留在中原,不知道受了怎样的折磨。陆明辰一边追一边叹了口气,那般心高气傲的少年,桀骜锋利,一生之中不曾吃过什么苦,大光明寺中惨变横起前一直都是陆危楼最宠爱的后辈,当做未来护教法王培养的年轻人,落入这些阴险狡诈的中原人手中,肯定受了非人的折磨。
虽然以前因着陆明砂性子太傲,教中年轻一辈并没太多与他交心的朋友,但同为明尊信徒,陆明辰是欣赏这个师弟的才华的,更不忍让他在异国他乡孤苦受难,这次才主动请求潜回中原来寻他。若非教中损失惨重,迁回圣墓山后才算是略微喘了一口气,也不会三年之后才派出人手,陆明辰又叹了口气,按住心中对中原人的愤恨和对陆明砂的担心,细细辨认着那香味的方向。
谢飞白追上唐翰时,那唐门弟子正泡在水沟上游一个极清澈的池子里游来游去,他也不脱衣服,只把千机匣仔细收在袋中装在腰后,谢飞白皱着眉头道:
“你干什么,大半夜来游泳?”
唐翰这才从水中一跃而出,抖了抖水,将头发捋了两把,过来把谢飞白用来系袖子的带子扯下来绑了个高高的马尾,又抹了一把脸才道:“有没能说话的地方?”
谢飞白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外袍脱下来甩在他肩上,这才定睛看了看周围,追了一路,竟又绕回了白止铭的医馆附近,他纵身一跃上了屋顶,裹着他宽大外袍却丝毫不受影响的唐翰也跟了上来,两人在浓黑如墨的夜色中矮身穿行,唐翰忽的低声一笑:
“倒像是几年前的长安回来了似的。”
谢飞白也一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跃进白止铭的医馆院中,先看了看陆明砂还睡着,又看了看杨照寒也睡得熟了,这才示意唐翰下来,让他进自己房间。
门一关唐翰就扑向了桌子,那里有谢飞白没动过的晚饭,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竖起一根手指,嘟嘟囔囔的说:“我解释,等我吃完。”
谢飞白从他身上扯回自己的外袍挂起来,散了头发也坐在桌边,见唐翰吃的急,便推过去一壶水,唐翰模糊的道了声谢,灌下一大壶水,这才满足的向后一靠,开了口。
“你应该察觉了,有个明教一直缀着我。”
他这一说话谢飞白的脸色就变了,他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陆明砂房间的方向,怒道:“那你还让我带你来!”
“别急……别急……”唐翰打了个嗝,“已经被我甩脱了。”
谢飞白这才平静下来,皱眉道:“明教追着你干什么,你又不曾跟他们打过交道。”
“是啊,是没有,我也不知道他追着我干什么,总之不会是好事。”唐翰挑了挑眉,“不过明教怎么会派个雏儿来追我?他武功还过得去,追踪之术却是一塌糊涂。”
谢飞白冷冷道:“那你还被他追了这么久。还有,别满嘴雏儿,把妓家那套到处用。”
“你还说我?当年最荒唐的难道不是你?长安公子谢十七,日暮打马翠烟堤……”唐翰笑嘻嘻道。
“别胡说!”
“好好……你家心肝儿还睡着,用得着这么小心?”唐翰挤了挤眼睛,恢复了正经的神色:“我游泳不是半夜抽风,那雏儿……好好,那明教水平不够,没追丢我就是因为我身上沾了香料气。”
“在张巧巧家沾上的还是在李素素家?”
“还真是在妓家,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个香料商要包巧巧,按规矩我还在,哪有当夜就把人带走的——你别那么看我,我是不小心踩进了香露桶。”
“早该洗了,等到现在!”
“你以为我不想?那明教来的太巧!我刚放下一桶水,衣服还没脱就被他追着跑出来了。”
“你够走运了!”谢飞白哼了一声,“若是他再晚个片刻,你岂不是要裸着跑了?”
“那我还跑什么,跟他拼了。”唐翰不在意道,他武功甚高,要比陆明辰高出一截,不想动手是因为这是长安城,惹出事来不好收场,也因为这明教莫名其妙的追上自己,他总得搞清楚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