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愁》星冷如冰

20、第18章

　　果不多时，外面便传来消息，说是分别从齐妃、俞庶妃、赵承徽处搜得了红花。邓妃听得咋舌，道：
　　“怎那么多？”
　　万俟紫却笑，毫不惊讶道：“我原就没指望这后宫里有多干净。只是阿紫还在禁闭期内，不便露面，倒要劳烦姐姐了。”
　　邓妃笑道：“难得能看见齐兰吃亏，这坏人我便也做得了。”又问，“做到何地步为宜？”
　　万俟紫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姐姐在后宫多年，心里自然有数。何须来问阿紫？”
　　她这么一说，邓妃倒糊涂了，却不知要怎么做得宜。万俟紫见她不解，又道：“当年齐妃就没在姐姐宫里留下些什么蛛丝马迹？”
　　邓妃是何等机灵的人物，立时明白她的意思。齐妃毕竟是侧妃，身份仅次于太子妃，单凭红花一事便要定齐妃的罪到底有些困难，可如果再牵出当年小皇孙的事，齐妃这谋害皇室血统的大罪便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脱了。自己这些年为了小皇孙的事原就憋了一口气在心里，偏这齐妃素日是极圆滑的一个人，轻易不肯得罪人，宫里上下没一个说她不好的，更是令她生气。明知她不好，却又半点无处诉去，这些年明里暗里也不知吃了多少亏，难得有那么好一个机会，她自是要好好出这口恶气了。何况齐兰这次犯在万俟紫手里，又被太子当场捉到，是断无翻身的可能了。因此虽知万俟紫是利用她唱黑脸，倒也不是十分计较。与万俟紫闲话了几句，便杀去去芳园逞威风去了。
　　“她兴致倒高。”秋荻才带着宫女盘查了几个宫里的情况，因不放心风裳等人的伺候，赶回来看看，正遇上兴致勃勃的邓妃带着一队宫女神气地离开，忍不住挑侃道。
　　“受了那么多年气，难得有那么一回，也是应该的。”万俟紫莞尔，道，“怎么这早晚就回来了？”
　　秋荻答道：“也差不多了。余下的都交给浣碧去打理了。”
　　万俟紫应了一声，又道：“是谁搜出来的？”
　　秋荻回道：“有是浣碧找出来的，还有小太监查出来的。”她估计万俟紫是怕怀疑到风回小院，便压低声道：“娘娘放心，奴婢分了三个小包乘乱分别藏的，没旁人看见。”
　　万俟紫看着湖面若有所思道：“你做这些事我素是放心的。对了，齐妃房里的胭脂盒呢？”
　　秋荻从袖子里拿出两个精致的盒子，给她看：“娘娘放心，在这儿呢！奴婢已经换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决看不出来的。”
　　万俟紫接过盒子却不打开看，只是反复翻看着：“可别弄错了。”及至看见盒底的两个模糊的小字方安下心。
　　秋荻笑道：“娘娘不放心便打开闻闻，断乎是不会错的。”
　　万俟紫也笑了，骂道：“你这小蹄子，我此刻闻得了这个？你是安心不让我活了。”说着，便把手里那两盒胭脂扔进了湖里。
　　秋荻见万俟紫开心，也笑道：“奴婢哪敢呢？奴婢只盼娘娘生个大胖小子，将来呀，做盛世明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俟紫又笑又气：“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浣碧好容易安静些，倒轮到你来疯了！都编排起你主子来了，真是讨打！”说着，竟真的站起来拿了书要打人。
　　秋荻因见万俟紫最近都闷闷不乐，故意说了这些话来逗她。如今见奏了效，当然高兴，见她的书砸来忙要躲，又顾着她的身子不敢跑太快，只是远远地站着逗她，真真把万俟紫气得不行。
　　龙翊一进院子便听到两人的笑闹声，还有旁人看热闹的喝彩声。以前万俟紫没出阁时，这样的场景倒是时常能看到的。不是浣碧逗阿紫，便是阿紫去招惹檀心，细细想来，风回小院倒是许久不曾有过这般热闹了。
　　秋荻见龙翊进来，向浣碧一使眼色。浣碧会意，立刻嚷嚷开来：“今儿倒热闹，怎么了怎么了？”
　　万俟紫这才看见龙翊，她难得不记得自己太子妃的身份，只顾跺着脚道：“翊哥哥，快给我抓住这奴才，真真是反了，连我都挑侃上了！”
　　龙翊看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真真是爱到心坎里去了，哪里还记得什么秋荻，轻轻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我的小阿紫还是这样最可爱。”
　　万俟紫一愣，红云一点一点爬上那绝色的容颜，终于羞赧地低下了头，待回过神来忙推开他：“别，宫女们都在呢！”再看周围，哪里还有别人，整座风回小院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这下可好，倒不知要被她们取笑多久。
　　龙翊低笑，十分温柔：“外面风大，回屋去吧！”
　　万俟紫只管把头埋进他怀里，胡乱地点了点头，脸上直要烧起来。龙翊也由着她，相依相偎一起进了屋子。

　　龙翊这一觉歇得十分香甜，待醒来已是掌灯时分。宫女们才伺候他穿了衣服，秋荻就打着帘子进来了，笑容满面道：“听说殿下醒了，奴婢让人预备下了点心，殿下看是此刻送进来，还是过会儿再吃？”
　　龙翊摆手道：“这倒不忙，娘娘呢？”
　　“娘娘在书房练字呢！”秋荻抿着嘴笑，道：“还一个劲儿抱怨说都是太子殿下拉她睡中觉，连先生的功课都耽误了。”
　　龙翊心里快活，也不计较秋荻的失礼，径直往书房走去，果然看见那小小的人儿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临帖。水珮在一旁为她研墨，见龙翊进来也是微微一笑，不待吩咐就放下墨知趣地走了出去。
　　龙翊走到万俟紫身边，认真看她写字。这一看，竟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抄的是最浅显的千字文。连市井小儿都会的东西，偏偏还被万俟紫郑重其事地用小楷抄在上好的薛涛笺上，怎不叫龙翊觉得好笑？
　　万俟紫听得笑声，抬头瞪了他一眼。昏黄灯光下，眼波流转，倒看不出多少生气的意思，只让龙翊觉得她娇媚可人，恨不能搂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好端端的怎么写起这个来？”万俟紫的小楷算不得顶好，何况千字文这么浅显的文章，也素不是她的爱好。
　　“先生让练字，又不能随便拿些文章来誊抄，想来想去，还是这千字文最好，以后还能留着给你儿……”话还没说完，万俟紫的脸先红了。
　　龙翊简直爱煞了她这副含羞带娇的模样，将她轻轻揽进怀里，两手抚上万俟紫的腹部，贴着已经红透的小耳朵道：“怎么不说了？将来让我们的孩子学……”
　　万俟紫身子早软了，嘴里却还倔着：“我说的是景璇，谁像你一样瞎想啊！”
　　龙翊大笑，也不戳穿她，抱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又问：“便是如此，何苦写这种簪花小楷，你的行书不是极好吗？”
　　“先生说了，字能看透人心，行书到底不是宫里女子写得的，还是小楷稳妥些。”
　　龙翊听得点头：“倒是先生有见地。只是这千字文，实在是……”想想又觉可笑，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万俟紫却气鼓鼓道：“你便笑吧！改日我让先生来治你。”
　　却听得外面一阵喧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龙翊万俟紫正奇怪，秋荻已经进来禀报了：“回太子殿下，娘娘，去芳园里发现了红花，齐妃娘娘正闹着要请殿下主持公道呢！”
　　龙翊早前便听说了此事，只是因难得与万俟紫相处融洽，一时便忘了此事。此刻听到不由皱眉道：“她倒还敢来闹？”
　　万俟紫却劝道：“齐姐姐素来是最肯与人为善的了，或许真有什么隐情也不一定呢？翊哥哥还是去看看吧！”
　　龙翊正在兴头上原不想出去，却又坳不过万俟紫的执意劝说，方答应出去看看。
　　秋荻见龙翊脸色阴沉地走出屋子，方走进万俟紫低声道：“娘娘时间把握得正好，殿下这次火气只怕不小。”
　　万俟紫只是莞尔，问：“都知道怎么说了吗？”
　　“娘娘放心，奴婢都已经关照过了。另外，奴婢自作主张，让檀心跑了趟城西昭武将军大营。”
　　万俟紫微微一愣，方才笑开：“这倒是个天大的人情，只是，怕做的明了些。”
　　秋荻笑道：“娘娘放心，奴婢不过是让檀心给昭武将军送些娘娘的赏赐，无干的。”
　　万俟紫也知她做事谨慎，檀心又是个极剔透的孩子，当下也便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