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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上古卷12+13+14 ...


  •   应龙突然醒了。

      那是源于对周遭保持警觉的本能,皱眉瞇了下眼,应龙随后才发觉自己不只是醒了,手里甚至还正抓着另一人的手。

      昏暗的房内看不清究竟是谁爬上他的床,但那不悅又理直气壮的高傲声调却让应龙想认不出都难:「你就不能等被我电麻了再醒?」

      ……半夜不睡觉跑来电他?应龙颇无言却没松手放人,嗓音里带着刚睡醒时独有的磁性沙哑,低微得仿佛耳语:「如果是来跟我抢床睡的,就自己躺下。」

      夔挣了老半天也没挣开握在自己腕上的手,最后也不挣了,索性真的依言躺下。只不过被他当作床的是应龙本人。

      身上多了个重量应龙也没显得多在意,只一针见血地问这姿势不雅也硬要趴在他身上的人:「你不觉得难躺?」何况他还是侧睡的。

      夔哼了声照旧动也不动,用言行举止清楚表达了四个字--老子高兴。

      应龙也不啰嗦,手一捞、腰一揽就把夔抱进怀里,脸不红气不喘地解释:「没多的枕头,将就吧。」

      夔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对着咫尺前男人的胸膛愣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被抱住的事实,顿时连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了。

      应龙察觉他的僵硬和几乎可以忽略的挣扎,不由得问:「准你躺人,却不许人抱你?」

      「关你什么事!」夔埋著头闷声骂了句,耳根却难以自抑地发烫。

      「若是你躺的不是我,我抱的不是你,自然不关我的事。」应龙摸摸夔的头发,触手冰凉却比想像中柔软,不似主人性格那样扎人,应龙满意了,拍拍夔的背便低声说:「睡吧。」

      夔一声不吭,手里却像在转移注意力捏著应龙的衣襟就来回搓个不停,脑海也不停在翻身躺人和继续被抱着睡两个选项中抗争。

      最后才在夜深之际隐约想到:上次是『喝吧』,这次是『睡吧』,那下次是什么?

      应龙再醒来,就看见夔蜷著身子仍窝在他怀里睡,手里还揪著他的衣襟,水墨似的眉眼与白皙肌肤在晨曦中显得格外精致美好,毫无防备的模样更有几分迷惑人的单纯,一如散落的雪色长发纯粹无暇。

      应龙饶有兴味地看了一会,正伸手想替对方抚去额前的落发,夔就醒了。

      起初那双红眸还带着迷濛,却在半晌后蓦然惊醒,应龙刚感觉怀里一空,就见夔站在床前一脸惊惧地低头察看自己,直到确定一切无异他才明显松了口气,表情也松懈了下来。

      「你在担心什么?」应龙起身披上绣有云龙纹的藏青色外袍,语气有一丝戏谑。

      夔却神色一紧,喃喃道:「我没想到自己会睡着。」

      应龙动作一顿,转而疑惑问:「你不就是来睡的?」

      夔闭口不言,只消一瞬就远远逃离了应龙的追问。

      应龙见人跑了,这才彻底愣住,暗道夔这能力真心不好。

      潄洗过后出了门,应龙才知短短的时间内全族的人都晓得棠怀孕的事了,少有新生命诞生的族内洋溢著一片欢欣喜气。

      但想想也是,原本十分木讷的男人忽然整日傻笑,忙里忙出不知在忙什么,任谁都会好奇的,即使从当事人口中问不出来,族里就这么小,稍一打听便能知晓。

      应龙午后刚到应穆家里想聊表关心,就被满屋子的礼物补品堵得差点进不去,屋主在族内的人缘可见一斑。

      棠一向心思细腻体贴,应穆虽称不上热心助人但也从不拒绝別人的请托,有能力就会尽力去帮,应龙对这一点并不意外。

      大门敞开的厅堂里,应穆正俯案专注写著礼品清册,待孩子出生时再一并回礼,一旁的棠肚子上盖著毯子,一边柔声给应穆说礼品和相对应的人名好让他纪录,而毛澎澎松松明显洗过澡的小天狗正躲在角落的椅子下打着盹。

      一见应龙露面,最先看见的棠随即展笑欲起身相迎,应龙连忙示意:「无事,坐着吧。」

      「族长。」慢一步发现的应穆仍一板一眼地行了礼。

      「我就来问问你们有无需要族里帮忙的。」应龙随意看看屋内,视线落在桌上那张清册时,第一眼就看见第一行典门门主铂的名字以及旁边一长串的礼物名称,再来才是他。

      铂虽然对別人严苛到有些无情,但从当上门主之前就一直和棠情同姊妹,棠怀孕这件事除了应穆,铂可想而知必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应龙顺着名册往下看,最后皱眉:「你们有看见应寒和应炎吗?」

      「听说一大早就被应疏长老叫去了,或许有什么急事。」听出应龙语气里的质疑,棠随即不著痕迹地为两人解释。

      毕竟其他人都来了,同为门主的两人却未出现,於情於理总是说不过去。

      闻言,应龙的脸色才好些,应疏是应寒和应炎的义父,既是家务事,他也不便多管。

      又聊了几句,应龙才刚从应穆那告辞离开,就有族人兴冲冲跑来告知他有访客,正在外头等候。

      应龙起初以为是夔,但夔要来早就直接到他屋里了,怎会还从大门进来?应龙带着疑惑过去,远远就见那人一身罗纱青衣,面容清丽,秋波脉脉,来者正是--女魃。

      远远见是女魃来访,对方手里还提著一只陶罐,来意再明显不过,应龙脑海里只闪过无事献殷勤五个字,却仍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毕竟是轩辕帝的女儿,女魃不仅模样好,举手投足间也有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在参天古木下站了一会,周遭就围了一圈应族人在旁敲侧击她是不是未来的族长夫人。

      女魃盈盈一笑,似是在默认这种说法,尤其在听见他们说族长也该娶妻生个小胖娃时,更是虚掩著面笑得娇羞如花,於是那些应族人就更加认定她的身分了。

      族人们想得单纯,他们族长一直不近女色,就连男色也没近过,现在有个女子特地大老远跑来给他们族长炖汤补精气,表面是说要感谢应龙在战场上帮了不少忙,但仔细一看还颇有郎才女貌之感,再加上是来炖汤补精气的……补精气啊!这之间要是没个猫腻谁信呢?

      虽说最近族长身边有个挺漂亮的男子常出没,但那人先前在族里作乱过不提,他们也没看出族长有沉溺美色的迹象,他们自然不觉得那人跟族长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顶多就是来给他们族长捣乱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男人不会生孩子!

      不会生孩子就不会有小族长,这必须『没关系』!

      族人们想得激动,但等应龙走近听见他们竟将女魃误以为是未来的族长夫人,他的脸色就不大对劲。

      为什么在他屋里出现那么多次的夔都没被当族长夫人,反倒是头次来、而且和他毫无关系的女魃一出现就被误会?应龙觉得有让夔扮次女装陪他在族里绕一圈的必要了──既然族人们都希望他有个族长夫人,那他宁可族人第一个联想到的对象是夔。

      应族不分人或龙,男性一律著藏青色,女性则一律月白色,虽然是巧合,不过夔常年都是一身白衣,应龙认为拐他穿一次月白色应该是不难的。

      女魃见应龙终于出现,提起手中陶罐便嫣然一笑,「突然来访叨扰了应龙大人,小女子深感歉意,只是实在想为大人做些什么聊表感恩之情,小女子一番心意还望您莫要拒绝。」

      应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也跟著客气道:「多礼了,还请代我向陛下致谢。」不矫情也不回拒,反而简单一句话就将女魃的『心意』全推到轩辕帝身上去。

      別有用心的女魃哪里听不出来?她笑得有些僵,却又不能死皮赖脸一再强调这是她自己的心意,只能顺着话问:「哪里。只是小女子担心路途遥远让汤凉了,想来了再亲手给大人熬补汤,不知应龙大人那是否有地方可借小女子一用?」

      「男女授受不亲,怕是不合适。」应龙依旧礼貌而疏离地回道。

      「小女子自然不会不知廉耻地独自进男人屋里,只求有个遮蔽的地方,小女子实在无法靦著脸在众人面前献丑。」女魃委屈地抬袖掩面,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那为什么不直接留下药材更干脆?应龙正要道不敢劳烦,一旁的族人就看不下去抢先开口。

      「族长屋旁建有小灶,不在主屋内,姑娘可以放心不用避嫌!」不要说避嫌,未来的族长夫人就算要进主屋都没问题,他们应族人没那么迂腐的!

      「……」应龙淡淡瞥了那隸属农门的族人一眼,那人虽没注意到却忽感浑身一凉,还抬头望天纳闷著怎突然变冷了?他要不要先回去顾著菜苗啊?

      女魃闻言,立刻看向应龙殷勤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

      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女魃非常坚持要当场给应龙洗手作羹汤展现一下自己贤慧的一面。

      应龙无法,只能带着女魃往族里走,一边盘算著中途绕到匠门就把人扔在那儿,让匠门给她弄个小灶。

      毕竟还是得看轩辕帝的面子,应龙不便当面拂了女魃的意,只想炖好的汤若没问题就给棠送去补补身子,就算那补汤妊娠中的女子不宜喝,还有应穆在不是?

      浑然不知应龙打算的女魃跟在他身边,就边趁机以柔媚入骨的嗓子询问:「应龙大人,那蚩尤贼军前日又来宣战了,不知届时您能来吗?」

      应龙眉一皱,还没回答忽然感觉右臂有热度贴近,他想都没想就直接闪开,但刚回神转头,就看见不知从哪冒出的夔站在他面前,抬起的脚尚未收回,而女魃正狼狈跌坐在地──用不著看见过程就猜得出夔那是真踹,毫不怜香惜玉的一脚。

      应龙顿住,一时不知该说夔踹得太好、还是踹得太狠。

      夔以往惑人的深红桃花眼中隐含冰冷杀气,像看死人似的睨著那敢乱搂应龙的女人,手里甚至酝酿着雷电,随时準备再补上一击。

      仪态尽失的女魃又惊又怒,原先光滑的肌肤开始隐约有焦黑剥落的痕迹,发丝末稍诡异飘动,待看清踹她的是谁,更是气得连周围的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你……又是你?!」

      「是我又如何?我不介意成为妳这辈子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夔嘲讽笑道,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

      见再不插手,夔可能真要见血才甘心,应龙按著他的肩道:「行了,你先回屋里吧。」

      仍咽不下这口气的夔抿嘴瞪了应龙一眼,最后忿忿地也踹了应龙一脚才离开。

      无辜挨了一脚的应龙倒没吭一声,反而是女魃现在才察觉自己的状态不妙,也来不及替自己报仇、更顾不及礼节,以袖掩面就抱起陶罐匆匆往外头跑去。

      应龙见状不禁嘴角一抽。那陶罐里莫不是装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吧?

      等应龙回屋里,夔早已坐在椅上自己捣鼓著桌面那堆被他翻出来的茶具,动作和轻柔完全扯不上关系,应龙毫不怀疑再过一会他那些茶具就会被夔一个个往墙上摔。

      ──要知道,那套茶具是族里的工匠特地替他制的,外面可找不到。

      但应龙在另一张椅子坐下却没急着救回自己的宝贝紫砂壺,反而温声问:「气什么?」

      见应龙坐下了,夔放茶盏的力道不自觉轻了些,却仍低著头咬牙切齿:「明知故问。」

      「你不说,我怎么晓得?」

      「你刚才就不该阻止我。」想到气愤处,夔差点失手把茶具摔出去。

      「女魃是轩辕帝的女儿,你跟她打起来无论谁输谁赢都没好处的。」应龙就事论事道,「而且你还踹了我一脚。」

      「我就想踹你。」夔怒道:「下次再让我看见她碰你……不、再靠近你半步,我直接用雷把她劈出去!」

      应龙觉得这句颇有涵义,仔细品味了一番,半晌才表情微妙地问:「你在吃醋?」

      「我就吃!」

      「醋劲还挺大。」夔大概也是气极了,半点都不犹豫就直接承认,反让应龙忍不住低笑。夔一直不肯在他身边久待,他确实没想到夔会吃这种醋。

      「我要在你这设雷阵,除了你以外的人要进来,我全用雷挡在外头。」被应龙笑了,夔更加气闷道。

      「別胡闹。」连应龙都没发觉自己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

      扣扣!

      听见外头响起敲门声,夔的心情更不悅了,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人来找应龙!

      应龙前去开门,不一会就传来他略带意外的声音:「烛龙,你怎么突然来了?」

      「修琴。」来者嗓音清冷,面容雅致,一头霞红长发在夜色中尤为显眼,手里还抱着一张断弦的玉石琴。

      夔感觉到门外那男子身上有属于龙的纯粹气息,以为是应龙的族人就没理会,但等他听见应龙说要替那人找族里的工匠重制一张琴时,终究还是不禁怀着敌意看向来人。

      不巧烛龙也正心情不悅,随即瞪了回去,背对屋里的应龙察觉后猜到是怎么回事,便皱起眉宇朝里头的人喊了声:「夔。」

      烛龙是应龙从小就认识的好友,难得从冰雪覆盖的锺山飞跨千里来这一趟,他自己被夔踹了一脚就算了,可并不乐意见烛龙无端被夔的怒气波及。

      夔压抑著越发心烦气躁的情绪,冷冷瞥了应龙一眼,最后盯着窗外内心一番天人交战,才忍住想把门外那人赶走的无理冲动,雷光一闪就迳自离开。

      见夔又一声不吭地跑了,应龙眉间却锁得更紧,只是自己好友还在旁边,他暗自叹口气才转头向烛龙道:「我带你去找工匠吧」

      夔其实也没走远──应龙还跟个陌生人在前厅,他怎么可能走远?

      他反而抢先去霸占应龙的床,一来他自己有个地方窝,二来不给应龙有任何机会带別人进来睡!

      某人不知抱着棉被躺了多久,应龙回来了,见到那正赖在自己床上的熟悉背影著实有些讶异,照以往的脾性,他还以为夔会气个几天才回来。

      现在这样,算是进步了?应龙心想着,走近坐在床边就伸手摸摸对方的头:「气消了?」

      夔原先还气著,所有的冷嘲热讽却在被摸了一会头后默默变成闷哼一声,「那个人走了?」

      「烛龙过来只是想找适合的弦修琴,他不放心锺山那些鸟,续好弦就走了。」应龙觉得夔这被顺了毛就气焰大减的模样挺有趣,也格外耐心解释,「我和烛龙是多年老友,你吃他的醋多没意思。」

      夔猛然从棉被堆里翻身坐起,俨然炸毛的姿态:「难道吃女魃的醋就有『意思』?」

      应龙被夔那双带着慍怒的红眸盯得心神一怔,脑袋一热就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这么没自信?老是找不到人的难道不是我?还是你觉得女魃比你好看?比你有吸引力?我会想上她而不是上你?」

      夔愣了半晌,眨了眨眼才会意过来,随即笑得妖孽又暧昧:「你想上我?」

      「……」见到夔这表情,应龙当下就想把话收回了。

      「你把茶具翻出来不就是想喝茶?我去泡。」应龙二话不说起身走人。

      夔倒没再抓着这个话题不放,乖乖跟在应龙身后走去前厅,只是即使低著头那嘴角的笑也一直没消失过。

      路过一扇没掩紧的木柜门时,夔只觉似乎瞥见了什么,又往前走了几步,一深思,觉得不对劲才突然返回,但刚打开柜门看见里头的东西,后方就有另一股压力倏地将门关上。

      「「……」」

      「是我看错还是你藏的?」夔挺冷静地问。

      「……我不晓得它为何在那。」

      轻烟袅袅,一室茶香。

      夔无比得瑟地捧著紫砂杯喝热茶,嘴角上扬的弧度明显得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心情愉悅似的,仿佛得了糖的孩子、叼了鱼的猫,就差没露出尾巴摇一摇了。

      应龙表面维持稳重深沉、暗地却极不淡定地捏著杯缘,他难得恼羞成怒地心想──明天一早就把柜里的枕头毁尸灭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上古卷12+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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