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上古卷10+11 ...
-
夔找到应龙时，就见到他面前那一片腥风血雨，战场本无情，他倒也没怎么关注那些倒楣遇上应龙的魑魅魍魉。
只是尽管应龙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这些一大群精怪全交由他解决，对力量的耗损依旧不少的吧？
「你一个人逞什么英雄？」夔毫不给面子地说道。
应龙从极需聚精会神的状态中抽空看了这总是蓦然出现的人一眼，内心颇无言，难道这人就不能表达一下对他的仰慕之类的吗？
见应龙没回应，夔倒是想起上回对方承诺要替轩辕帝威慑天下的事，可今日这阵仗根本不只是威慑，而是诛灭了。
有需要为了个凡人这么拚命吗？夔莫名不悅了起来，面色有几分不快，洩愤似的随手几道雷就将逃掉的精怪劈成焦块，这也让压力顿减的应龙又多看了他几眼。
当一切止息时，丑陋的精怪群早已归于尘土，原先受女魃能力影响化成一片龟裂大地也恢复了原状，而一把泛著银光的利刃正插在荒凉的战场之上。
敌军见作为杀手锏的魑魅辋魉没一会功夫就被应龙全歼，加上之前的败势，惊愕之下只得仓惶撤退，待重整兵力后再战。
应龙往回走时，夔也难得没直接走人，反而一路跟在他身旁──边抱怨。
「为什么叫人去流波山？」而且去之前连声招呼都没跟他打过！毕竟是龙，夔对于自己的地盘被陌生人入侵这事很不满。
「他们去了？」应龙这几日都待在涿鹿之野，最后接到应流的讯息还只知道应穆会帮忙而已。他颔首，表示对那些人的肯定：「效率挺快。」
夔觉得自己这个流波山的主人被无视了，忍不住瞪他：「那是我家，不是你家！」
「你也不常待在那个地方不是吗？」应龙波澜不惊，他先前想去流波山找人都找不到就不用多说，山上那个意外发现的石室虽然有生活痕迹，但也不多，可想而知夔根本鲜少待在那边。
夔被揭破仍不服输地反驳道：「就算我不常待，也不代表你能随便动。」
「你晚上都睡哪？」应龙突然问。
夔思绪一时转不过来，半晌才一脸疑惑反问：「我又不是人类，睡不睡有什么关系？」
应龙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就是不睡，脾气才这么差。」
「……」夔顿时有想掐他的冲动！
应龙顶著随时会被夔偷袭报复的压力走到一半，轩辕帝已经亲自殷勤迎上前来，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得意笑容，看向夔的目光倒是带着恰如其分的好奇：「不知这位是？」
夔压根没有理会轩辕帝的打算，应龙却是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我族里的人。」
夔不屑地瞥了应龙一眼：谁是你族里的！？
应龙看着远方。
应族人龙共居的风气广为人知，轩辕帝并不意外，抚手便笑道：「贵族人才济济，今日能得两位鼎力相助，实乃我军之幸啊！」
刚才见夔出手时展现的实力，轩辕帝就起了收拢的心思，此时知道对方同为应族，自然更不吝啬称赞──应族，那可是强者的代名词，只是对方族长就在旁边，他也不好太明目张胆地挖角。
一旁的女魃却是暗自打量著眼前雪发红眸的俊美男子，危机感油然而生，她原本就对强悍的应龙颇有好感，因此在父皇明示暗示让她去使美人计时，她是欣然甚至迫不及待地就想使出浑身解数去勾住应龙。
但先前她试探了几次，应龙都无动於衷不说，现在对方身旁还出现一名面容不输……不！是容貌输她一点的男子，她怎么能不担忧？况且对方还和应龙同族，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谁会不懂！
夔察觉女魃带有敌意的窥视，回过头便冷冷看了过去，即使不明白对方的敌意从何而起，却不影响他觉得这女人很碍眼。
两人暗中角力互瞪了好一会，女魃才酸溜溜地说：「若非应龙大人顾念同为龙的情谊拦了下来，今日剥了那东海夔龙的皮来制战鼓，效果肯定会更加的好。」
此话一出，轩辕帝警告似的看着自己女儿，应龙皱了下眉宇，夔起初一个怔忡，随即怒由心起，新仇旧恨正酝酿着，就被应龙不著痕迹地挡下。
「你先回去。」应龙低声道。
夔阴晴不定地盯着应龙，见到对方那没什么表情、却自施完法后明显苍白许多的脸色，他才想起什么，转而撇过头一声不吭地离开。
夔走后，应龙才对着女魃冷淡说了句：「这种话在任何一条龙面前提起都不适宜，若不想惹上杀身之祸就该谨言慎行。」
「应龙这教训得是，孤回去必会再好好教教小女，一时失言还请多包涵！」自知理亏，轩辕帝连忙拱手说道。
女魃勉强笑着陪罪，私下却拧著衣袖，心中忿忿不平──应龙竟为了那个人威胁她！
应龙回到族里时天色已晚，打开门室内尽是一片昏暗，他进屋想先去取火折子，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线。
「这『太岁』的味道倒也不怎样。」原先空无一人的圈椅正坐着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子，窗外的月色映著那精致五官有几分朦胧，就连将手中之物万分嫌弃扔到桌面的姿态都显得格外慵懒。
应龙回头看向他，在意的却是空气中嗅到的一丝血腥味，他似乎隐约看见对方那身白衣下摆染了红──这是伤了？
「听说这是大补之物，我吃剩的就给你了，可別浪费。」不等应龙开口，夔起身拍拍手上看不见的沙尘就走了。
待应龙走近低头看清桌上不知被夔从哪抢来、有著『太岁』之称的珍稀肉灵芝，他不禁莞薾，只觉那上头小小的咬痕意外可爱。
自上回和九黎军的交战大胜后，轩辕帝想趁胜追击，但碍于深入敌军阵营危险度更高，且上一战蚩尤并未出征，在风后的建议下，便派了一队精锐趁夜潜入刺探敌情顺道偷袭。
但最终，那一队精锐却无一人生还，插著血淋淋头颅的木桩一长排竖立在两军分界处，是示威，也是威胁。
尽管败了一次，但却未伤及九黎军根本。
相传蚩尤有八十一个兄弟，个个人首兽身、铜头铁额，勇猛无比，过境之处横扫千军，此事过后轩辕帝只得按兵不动，再另寻他法对付这一棘手存在。
相较於轩辕帝与他那一票智囊日夜伤透脑筋想对策，眼下无战事，应龙倒是悠閒得很，没事就会到流波山去，而担心自家被乱搞的夔也难得地都会在场。
起初夔都还臭著一张脸，后来见应穆等人手艺著实高超，脸色便好了许多，也不再那么计较应龙未经他同意就派人来整修他家。
夔斜眼睨著身旁神色沉稳的男人，这才想起先前问对方为何派人来流波山却被转移话题的事来。他也没追根究柢的心思，只讽刺道：「族长都这么閒？」
「我来监工，这是正事。」应龙面不改色回道。
夔笑得意有所指：「哦，正事？」来帮他整修住的地方是正事，那不就表示……
应龙嗯了声，「来看仓库建得如何。」
夔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仓库？」目前的进度也只凿出几间石室的雏形，功能是什么还真看不出来，总不会真被改建成仓库吧！？
「你这儿挺宽，改一改正好作仓库。」
夔怒极反笑：「那我住哪？」
应龙望着他，一句话在舌尖上滚动不去，临说前却还是改了口：「你高兴住哪就住哪。」
夔哼了声，姿势极高傲：「那就別怪我抢你的床睡。」
应龙回头淡定地看向工匠们忙进忙出，心里却想道──求之不得。
那一日应穆正好没去流波山，这原本对一向认真、工作为上的应穆来说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发生的事，但它就是发生了，直到应龙回到族里时才看见应穆抱着一个笼子匆忙从外头赶回来。
「出了什么事？」应龙拦住应穆，不严厉却带着谨慎的目光落在他怀中用黑布盖著的小笼子上。
虽然应龙相信应穆不会刻意带什么危险的东西进族里，但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应穆这才注意到族长就站在自己面前，被问起缘由支吾了几句，脸色已是大红，应龙正疑惑著，农门门主棠就带着温柔婉约的笑款款走近，嫋娜行礼后便绵言细语道：「族长，穆对工作以外的事一向不善言辞，还望您別介意。」
「无事。」应龙摆手示意。
见棠出现，应穆脸色一变，顾不得礼仪，放下笼子当场就脱了外衣披在自己妻子身上，再寡言也掩不住语气中的担忧关心：「会著凉。」
棠心中一暖，有些哭笑不得地轻声道：「我至少也是龙，没那么柔弱的。」
棠当初在即将破壳之际曾意外摔过，虽救回一命，但身子总比起其他的龙孱弱得多，幸而她是属木的龙，对万物生长有绝佳的感应，在农门比別人多费心学习，如今也有不小成就。
正当夫妻俩沉溺在两人世界时，脚旁就忽然传来『榴榴』的细微叫声。
应穆这才想他带回来的小东西，小心翼翼地将笼子提起掀开黑布，就见到里面藏了一只『小狐狸』，正警惕地睁著乌溜溜的眼睛看向笼外的陌生人－－阴山有兽焉，名曰天狗，其状如狸而白首，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凶。
应龙低头看着那只黑身白头、瘦骨嶙峋的小天狗，倒是完全放下心来了，既是吉兽，那养在族里自然无碍。
只是，为何应穆会突然跑去抓天狗，甚至连工作都不顾了？
应龙询问的视线再次落在两人身上，棠抬头对自家丈夫微微一笑，有几分鼓励的意味，应穆才尴尬道：「我本只是想去山里找些补身子的药材，恰好看见这只小天狗就捡了回来。」笼子是他当场取材编制的，黑布还是他怕吓到小天狗才特意盖上。
但这还是无法解释为何……应龙留意到棠护著肚子的手及应穆关爱的目光，瞬间会意。
棠是有身孕了。
再好的补品仙丹，都比不上一只能御凶的天狗更能让未出世的孩子得到保障。
应龙短暂讶异过后眸里也不禁透出笑意，衷心为他们感到高兴。
龙繁衍不易，人与龙结合想诞下子嗣就更难了，即使应族每人都必须修习的祕法能让难度降低，但帮助有限，百年也不见得能生出一个人龙混血。
目前族内这一代中也只有棠肚子里这一个……应龙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只是这事草率不得，他还得再仔细想想。
不过应穆和棠能这么快就有后代著实出乎应龙的预料，除了两人感情恩爱，或许也和棠身为龙的力量较弱，能和身为凡人的应穆能达到平衡有关吧？
话又说回来，应穆还真不亏是天大地大媳妇最大的最佳典范，天塌下来都比不过他想给媳妇补身子的心。
应龙回屋后便想找几样补品给应穆和棠送去，可惜他身为属水的龙，自癒力极佳，一向没留什么补品药材在身边，通常连看都没看就贡献给族仓了，目前手边药效最好的就只有夔送他的『太岁』。
那时看见那小小的咬痕，他没舍得吃，反而起了收藏的心思，就找了个小盒子装着收了起来，自然更不可能拿出去送人。
应龙把剩下拿得出手的几样补品整理整理，便让人送去给应穆，最后才站在床前表情正经得像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他的床上，现在正放着一对枕头。
白天夔已经放话说要来跟他抢床睡，那他再继续摆一对枕头会不会意图太明显？应龙顿觉不妥，拎起一个枕头外加一床棉被就打算拿到耳房去放，不料一出大门就遇到负责夜巡的术门族人。
「咦、族长，您有客人啊？」
「……没有。」应龙一脸镇定地拍拍枕头棉被，作势撢完灰尘后就转身进屋，关门。
门外，负责夜巡的族人满心纳闷。
门内，多出的寝具被塞入木柜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上古卷1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