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情》漾晴天

8、受伤

　　慕容珏带着怡云到了太师府，就得到太师进宫见驾的消息，于是匆匆赶往宫中。而此时的慈宁宫，早已为此事闹翻了天。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冯太师也就稍稍退了一步，但只同意慕容珏娶悦悦为妾。

　　不过太后却极度反对，她还想将自己的么女嫁进金家，怎么能让金悦悦屈于为妾，至少也要有个侧妃的名分。

　　“皇上，老臣认为，慕容王府迎娶侧妃之事何其隆重，金姑娘以未嫁之身带着一个儿子，如若立为侧妃，恐怕会引来非议。”冯太师言辞犀利，一语切中要害，让皇上一时哑口无言。

　　“皇儿，这麟儿可是慕容王府现今唯一的继承人。母凭子贵且不论，金家在洛阳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金姑娘的弟弟金梦祥更是刚立下战功，受封为‘震北大元帅’，凭金姑娘的身份，立为正妃也属理所应当，纳为小妾实在太委屈了她啊！”太后亦诉之以理，动之以情。

　　“这个……”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皇上也两难了。

　　悦悦面对这一切，一直没有发表过自己的意见。她平静地站在那里，好象这件事跟她毫无关系。

　　但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和人共事一夫。从小看着父母恩爱，她不想和别的女人共同拥有一个夫君，那样会让她疯掉的。

　　但对于怡云，她也充满了同情，她不忍心伤害这么一个无辜的女子啊！那么，就让她退出吧！就当她七年前已经死去，她不该回来的。

　　“皇上。”悦悦抬起头，脸上充满了坚定的神情。“民女……”

　　话音未落，门外的德公公进来禀报。“启禀皇上，慕容王爷和慕容王妃求见。”

　　“快宣！”

　　“皇上有旨，宣慕容王爷、慕容王妃晋见——”

　　满脸倦容的慕容珏和冯怡云走了进来。“臣（臣妾）叩见皇上。”

　　皇上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慕容珏虽是他的爱臣，但这件事皆由他而起，让他头疼不已。“平身！”

　　“谢皇上。”

　　待两人都起身后，皇上清清嗓子，责问道。“慕容爱卿，此事皆由你起，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慕容珏又立即下跪。“臣有罪，请皇上降罪。”

　　皇上摆摆手。“起来吧，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他没有立即起身。“皇上，这件事情，都是臣的错。是我辜负了悦悦，也伤害了怡云。悦悦是我今生唯一爱过的女子，七年前，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而这次，我不想再失去了。”

　　“那你对王妃怎么交代？”皇上示意一旁想要插言的冯太师切勿心急，让他接着说下去。

　　慕容珏看了眼低着头的怡云。“对于怡云，我只能说抱歉。我可以让她在王府里衣食无忧，但我所有的爱，都已经给了悦悦。”

　　“慕容珏，当初你是怎么答应老夫的。”冯太师勃然大怒，忍不住爆发了。

　　“对不起。她要的幸福，我给不起。”慕容珏对于怡云，真的只有歉意。

　　冯太师还想发怒，却被怡云拉住了。

　　“爹爹，女儿对不起您。”她缓缓跪了下来。“请皇上做主，让我们和离吧！”

　　“小怡，你这是干什么？”冯太师又急又心疼地想要扶起她。“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都有皇上为你做主啊！”

　　“爹爹，女儿不孝，以后不能再伺候您老人家了。”她跌坐在地上，眼中一片迷茫，喃喃自语。“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小怡？”冯太师大急，旁边的人也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啊！怡云一想起心上人的指责，整个心都碎了。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拆散了一对情侣，差点逼死了两条人命。她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她知道的话，她宁愿放弃自己自以为是的爱慕。

　　既然事情皆由她起，就由她来结束吧。“皇上，臣妾已经决定落发为尼，请皇上恩准。慕容王妃的位置，本来就是金姑娘的，现在物归原主吧！”

　　“什么？”

　　“什么！”

　　大家都震惊了，一时之间，大厅里静得吓人。

　　“不行！”率先反对的竟是悦悦，她莲步走到怡云面前。“如果我们两个人之间注定要有一个退出的话，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你的好意，我心存感激，但此事万万不行。”

　　悦悦说得好诚恳，怡云望着她，心中溢满了内疚和感激。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无私地帮助着她，包容她的种种任性。

　　所以这次，她不能再自私地让她牺牲。

　　“姊姊，你的好意，怡云真的好感激。”她转首看了眼表情复杂的慕容珏，又看了看坚定中透露出一丝黯然的悦悦。“这段感情，不是属于我的。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的今天还是如此。当初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强行介入破坏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姊姊，你能原谅我吗？”

　　“我没有怪过你，从来没有。”她笑得落寞。“爱上一个人并不是你的错。”

　　怡云摇摇头。“不，这并不是爱。曾经我自以为是的爱其实只不过是一种仰慕之情，是我弄错了。现在我已经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恋，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感觉。”

　　她的眼中有着伤痛，但更多的是无悔。悦悦明白，她已经真正领悟到了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你变了，是他改变了你。”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以。

　　“是的，我已经了解到了什么才是真爱。姊姊，慕容珏真的很爱你，而且只爱你一个人。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你死了，所以他很痛苦，他的心陪着你一起死了。无论我做了什么，他都没有感觉。曾经我很想不开，现在我能理解了。”她已经真正的释怀了，反过来劝悦悦。

　　“那么，你的幸福呢？我怎么忍心用伤害你的手段来得到我的幸福，这样，就算我得到了，也不会真的幸福的。”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你并没有伤害到我。”她说得认真。“他不是我的幸福，从来都不是。”

　　“那你的幸福……”在哪里？你为什么会这么的绝望？是梦祥伤害了你的心吗？这些她都没有问出口。

　　“我的幸福……”她喃喃自语，心中一片迷茫。泪在不知不觉中滑落。

　　“小怡，我的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呢？”冯太师老泪纵横，他不允许他的爱女出家为尼，决不允许！

　　“爹爹。”怡云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爹爹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很多委屈，放心，爹爹一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的。”他怒视着慕容珏。“王爷，这就是当年你立下的承诺？”

　　“不关他的事。爹爹，他没有错，错的人是我啊！”怡云急忙解释。

　　“他这么亏待你，你还有帮他说话。”冯太师怒不可遏。

　　“因为……因为我……”她死命地咬着下唇，终于豁了出去。“我爱上了别的男子。”

　　啊！在场的人除了略微知情的悦悦外，都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皇上在心中叹息。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务事啊！这其中，究竟还有多少内情在里边啊！

　　“小怡，你真的……”冯太师不敢置信。“你该不会为了帮慕容珏，编个谎言来骗爹爹的吧？这可是关系着你的清白，不值得的啊！”

　　“不，不是。”她激动地猛摇头，心一急，突然晕了过去。

　　“小怡，你怎么了？不要吓爹爹。”冯太师急忙扶住她。

　　“快传太医！”皇上冷静地吩咐着。

　　“是。”旁边的德公公连忙领命而去。

　　旁边的宫女迅速将怡云扶进内室，安置在床上。

　　众人正等得着急，门外传来侍卫的通传声。“启禀皇上，‘震北大元帅’金梦祥求见，说有急事要奏。”

　　“哦！他怎么也来了？”皇上一怔，从内室出来。“宣！”

　　不一会儿，金梦祥疾步进来参见。

　　皇上待他起身后，连忙问。“金爱卿这么急着见朕，有何要事啊？”

　　“微臣想请皇上为微臣赐婚！”梦祥肃容道。

　　皇上一楞。“金爱卿中意的是哪家的千金啊？”

　　“回禀皇上，是太师府的二小姐——冯怡云。”

　　“冯怡云……啊？”皇上惊讶地啊了一声，视线转往内室，头益发疼起来。“你可知道，她现在的身份可是慕容王府的王妃，是有夫之妇啊！”

　　“微臣知道……”金梦祥还待再说，室内传来太医的笑声。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室内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太医也奇怪地住了口。

　　怡云离开王府将近半年，这孩子当然不可能是他的。那会是谁呢？

　　悦悦在心中叹气。看样子，她家小弟这次惹的祸不小啊！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就算慕容王府有亏待你的地方，你现在毕竟还是慕容王府的王妃啊！怎么可以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太妃气得满脸通红。

　　冯太师被她一说，更是老脸都挂不住，连忙冲上前摇醒怡云。

　　怡云悠悠醒来，睁眼看到冯太师气得铁青的脸，吓了一跳。“爹爹。”

　　“住口，我没有你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冯太师急怒攻心，想也没想，狠狠的一巴掌煽了过去。

　　怡云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整个人麻木了。心好疼，疼得说不出话来，爹爹从来没有打过她啊！

　　“快说，那个该死的男人是谁？”冯太师怒吼，他一出手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收不回来了，只好装做没有看到她受伤的样子。

　　悦悦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七年前的事重演了。金父气急败坏的脸和冯太师交错在一起，她的娇躯不自觉地摇晃了一下。

　　慕容珏看到了悦悦递过来的求助眼神，他一把抓住冯太师的手，不让他继续摇晃下去。怡云仿佛灵魂出窍一般，什么话都没有说。

　　“太师。怡云现在还是我的妻子，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慕容珏一口将所有的责任都承担下来。

　　“珏儿，你糊涂了，那不是你的孩子。”太妃不同意。

　　冯太师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气又冒上来了。“孩子的爹爹究竟是谁？”

　　怡云依旧没有回答，回答的是刚刚进来的金梦祥。“是我。”

　　冯太师看到金梦祥一脸疲惫地走进来，轻柔地搂住浑身颤抖的怡云。

　　“对不起。”他心疼地看着她脸上的红印，想到她为他受的委屈，恨不得立即杀了自己。

　　怡云冷漠地推开他，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对不起。”他自责道，心因为她的拒绝而受伤。

　　他知道她不会原谅自己的，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行为。他只求让他有个弥补的机会，任何代价都可以。

　　伤了她，他的心更痛啊！

　　“是你。”冯太师打量着他，知道他就是最近在京城引起轰动的人物。

　　“不错。”梦祥直面以对。“请您将怡云嫁给我，我保证会给她幸福的。”

　　“你凭什么保证？”凭心而论，他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婿人选，如果他还有女儿，也会千方百计想要嫁给他。问题是，现在他要的是已经嫁入慕容王府的爱女。而且用得还是让他丢脸的手段。

　　“我爱她。”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气魄！“这个……”他沉吟不语，有这样的女婿真的不错，何况现在的形势，也不容他有太多的选择。

　　“不！”拒绝的是怡云。“爹爹，请让女儿出家吧！女儿宁愿为尼，也不要……”

　　“不行。”两个男人同时反对。

　　“爹爹，女儿不孝，辜负了您的期望。”怡云伤心欲绝，眼中透露出诀别的气息。她一转身，向后面的墙壁撞去。

　　离她最近的是悦悦，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迅速拉住了怡云的袖子。怡云还是撞在墙壁上，幸好伤得不重。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吗？”梦祥苦涩地道。“我不会放弃的，你死了，我陪你一起下黄泉。”

　　“小怡，你这是干什么？”冯太师抱着虚弱的怡云，心疼不已。“你要怎么样，爹爹都依你。爹爹的年纪这么大了，就只有你们两个女儿啊！”

　　爱妻情深的冯太师在夫人去世后一直没有再娶，怡岚又很早就进了宫，这个小女儿是他的一切啊！

　　他是要面子，但在面子和女儿的性命之间选择的话，他宁愿丢了脸面。“爹爹带你回家，我们什么都不要了。和离就和离，不嫁就不嫁，以后我们父女两个相依为命。”他好象刹那间苍老了十年。“皇上，一切由你做主吧！老臣先告退了。”

　　心碎的怡云默默地点着头。

　　在冯贵妃的帮助下，父女三人相互扶持着，离开了慈宁宫。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金梦祥无暇理会其他，心事重重地告退而去。

　　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慈宁宫顿时冷清了下来。众人还停留在刚刚悲伤的气氛中，谁也不想先开口。

　　皇上轻咳一声。“慕容爱卿，朕就应众人所求，让你和冯怡云和离。另外，将金小姐许配与你，择日成婚。”

　　两人连忙跪下谢恩。

　　两人终于苦尽甘来，得偿所愿在一起了，但他们却开心不起来，心里反而更加沉重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能简单，几日后，皇上正式颁下圣旨，悦悦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嫁进王府，而小麟儿开心地乱跳，他终于有爹爹了。

　　但他们没有马上回河南，慕容珏请了专人护送太妃先带着麟儿回去准备婚礼，自己却和悦悦暂时留在京城。

　　太妃也不勉强，嘱咐他们早点回来后，就先回去了。

　　慕容珏的心思和悦悦一样，没有看到金梦祥和怡云有好的结果，他们怎么能安心回去成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