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府异志》道听途说者

16、【夜游女】十六、深夜频现夜游魂，探亲却遭恶鬼缠

　　孟瑞京时不时会来找梅英，作为一个有钱的纨绔子弟，他带梅英把清河县的勾栏瓦舍混了个熟。有时候看着孟瑞京，梅英心里会有一丝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当初嘴贱，孟瑞京也不至于连老婆都没了。只是每当看到孟瑞京美人坐怀左拥右抱时，那点愧疚马上就被梅英摔在地上，这种人活该老婆被人抢了！
　　这段时间孟瑞京去了外地会友人，要好些日子才能回来。梅英心里不禁羡慕大少爷有时间有金钱，去旅游就是兜里揣把银票的事。自己作为一个县衙捕快，工资低，待遇差，还要上夜班而且没有公款旅游，就凭自己那点微薄的薪水，只怕离旅游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然后他终于走运一次，获得一次公费旅游的机会。
　　喻志杰拿着一封信，看了一圈在场的人，清了清嗓子，道：“再过两日就是锦丰县的花灯节，锦丰县知县刘大人修书一封邀我到锦丰县观灯会。我思量各位自从来到清河县后便没有一道出行游玩过了，这次，就诸位一道去罢。”
　　于清一听，马上高兴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上次花灯会时因着查案去了一趟，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呢。”
　　萧何和于陌一个比一个不爱吭声，自然没有意见。
　　阎景之师爷则是看了一眼桌上堆起一堆的文案，想了想便道：“最近县衙也没什么事，大家便好好去游玩一番。”目光停在喻志杰脸上，语气一变：“虽然没什么事，但是大人的文案还都没有处理完，事情没有做完想必大人也不能安心游玩吧，那就今夜熬夜看完好了。”
　　喻志杰顿时一脸苦相，“怎么觉得比昨天多了。”
　　“那是因为昨天前天大前天大人都是敷衍了事，所以才堆出这么多。”阎景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若是大人当上丞相，只怕文书都把丞相府埋了吧。”
　　阎景之讪讪道：“我会看完的。”说着他看了看放下茶水要离开的梅英，忽然开口叫住他：“梅捕快，你也同我们一道去罢。”
　　梅英看了看喻志杰，又看了看桌上的茶壶，他只是帮忙送了壶茶水进来而已。
　　这次受到邀请的都是从喻志杰上任时便跟着他的人，按理说算是他的心腹了，自己只怕不在这个范围里吧？
　　于是梅英带着疑惑地看着喻志杰，问道：“额……大人，您是说我也一起去吗？”
　　“对。”喻志杰点点头，“你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出发。”
　　“是。”梅英只好应下。
　　回去的路上，梅英还挺高兴的，虽然只是去邻县，但好歹还是旅游啊，公费的！每天巡街外带处理一些夫妻吵架之类的琐事，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放松一下，否则就要变成七大姑八大姨中的一员了……不过为什么锦丰县听起来那么耳熟呢？
　　梅英顿住。
　　不对啊，锦丰县貌似是他老家吧？难怪听起来那么耳熟……这哪是旅游，明明是回老家！
　　公费回老家。

　　乘着渡船驶到湖对岸的锦丰县，锦丰县已经是张灯结彩的景象了。街上拉起悬挂彩灯的铁丝，帮工们用五颜六色的彩布包裹好铁丝，从城门口一直连到街巷。摊贩们也开始着手搭建货摊，沿街甚至能看见好几家商铺贩售着糊花灯的彩纸。
　　锦丰县制作花灯的手艺在整个锦州都是有名的，每年都会选出一部分上供给朝廷，因此花灯会便尤其重要了。在花灯会上被挑选出的花灯皆会送进皇宫，若是在花灯会上夺得魁首的花灯，制灯者不仅会得到一笔银子奖励，甚至能够制作明年进贡的花灯。
　　梅英跟着喻志杰等人一同到了县衙，刘知县早已等候多时，听仆人通报后便立即出门相迎。“子远，你可让我好等啊。你我也有快两年没见一面了，快随我进去说话，我可是要与你好好叙叙旧啊。”
　　“文生，一别两年，近来可还好？”喻志杰笑道，随着刘书林一同走进县衙大门。
　　谁知喻志杰这么一问，刘书林却叹息一声，摇摇头：“近来，可不太好啊。”
　　“哦？怎么了？”喻志杰问。
　　“唉……”刘书林叹息一声，道：“你们走车劳顿，待稍作歇息我在同你们说吧。”
　　侍女端上刚沏好的茶，众人饮下一口，渴意渐消。喻志杰放下茶杯，抬头看了看身旁的刘书林，开口问道：“文生遇上什么难事了？”
　　刘书林叹了一口气，才徐徐道：“说来也怕你不信。莫约是一月前的事吧，有一天夜里，巡夜的捕快从街上抬回了一个人。那人是个书生，胆子却极小，捕快把书生带回县衙时，他已经晕过去了。第二天那个书生醒来时，便说他夜里看见女鬼了，我心想这鬼神之事乃是无稽之谈，便让人把他送回家去了。”刘书林顿了顿，继续说道：“过了两天，又有一个人说在夜里遇到女鬼了，这次说遇到鬼的是打更人。县城里开始流传有女鬼徘徊在人间索命的事情，于是变得人心惶惶，百姓们一入夜都紧闭大门，不敢出去。再后来还发生了一件事，以致我不能不再把这件事当做无稽之谈了。”
　　喻志杰押了一口茶，目光扫过坐在不远处的梅英，梅英默默看着地板，他只是回来探亲的，不接案子。
　　坐在喻志杰下首的阎景之则是微微皱起了眉头，表情与他身旁的萧何如出一辙。
　　“第三次出事的，是我们县衙的捕快。”刘书林沉声说道，“那天轮到李捕快巡夜，夜里有人听见他的惨叫声，等第二天有人发现他时，他已经死了。他死时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什么？”喻志杰眉头紧锁，这件案子牵扯到人命，那便不能当做无稽之谈而论了，无论是女鬼行凶还是有人为之，都必须尽快查出真相。“那李捕快的尸体是不是已经下葬了？”若是这样就不好查了。
　　“不，李捕快的尸体没有下葬。”刘书林沉默了片刻，道：“他的尸体第二天夜里消失了。”
　　“消失了？”喻志杰一脸诧异。
　　“对，但是那天夜里没有人来过灵堂。”刘书林道，“那夜是李捕快的弟弟在灵堂守夜，尸体消失后李捕快的弟弟变得有些神志不清，我们没办法从他口中问到当夜的事。锦丰县最为著名的灯会每年都会办，最后要选出最好的进贡给朝廷，所以灯会不能取消。但是我担心灯会那夜会出什么事，那天许多外县的人都会来，人多事繁，若是出了事根本来不及阻止。”刘书林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从未见过的梅英身上，“因此我才会修书邀你带这位梅捕快来我锦丰县，清河县的事情我还是有所耳闻的，梅捕快懂得奇门之术，能通鬼神幽冥，这次还望梅捕快出手相助，保我锦丰县百姓安宁。”说完，刘书林起身朝梅英抬手行了一个礼。
　　梅英端着茶杯不知道为什么又扯上他了。
　　“文生，这件事我们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喻志杰起身扶住刘书林，严肃道。
　　喂，大人，我根本没有答应吧？
　　梅英看着喻志杰，但是已经阻止不了了。
　　“离灯会还有两日，我们必须想个万全之策。”喻志杰道，转头看着梅英，“梅捕快。”
　　“啊？”梅英听见喻志杰叫自己，忙站起来看着他。
　　“对这件事，你说说你是怎么看的？”
　　怎么看，当然是睁着眼睛看了。
　　梅英在心底叹息一声，要是西门在这里也许还有办法，但是现在西门在清河县县衙，他只能说爱莫能助了。“这个，大人，这件事比较复杂，我现在也猜不到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啊……”喻志杰有些失落。
　　“现在最重要的是百姓的性命。”一直坐在一旁的阎景之开口道，他转头看着“女鬼只出现在县城内吗？”
　　“至今为止只有城中发生过。”刘书林答道，“所以我打算让整个县衙的捕快和城中一些壮丁在花灯会那夜在灯会上巡街，今年的灯会在庙中安排高僧做法事，举办灯会的位置，就定在码头到城门的这一段路上，一路看到头便可顺道离开县城，以免走到一些无人的街巷里。”
　　“在举办灯会的街道上，要派人守住通往其他街市的路，以防百姓误走到没有人的地方。”阎景之说道，“所有人只能通过入城的城门口和码头进出城，所以码头上必须有足够的船。”
　　“在子时之前，结束灯会。”萧何道。“灯会那夜整个县城都必须灯火通明直到天亮，以防有人子时后还滞留在县城里遭遇不测，我们也会整夜巡视城中情况。”说着，萧何转头看向梅英，道：“梅捕快也尽快追查闹鬼之事，此事一日不解决百姓们便一日没有安宁。”
　　梅英嘴角直抽：“我尽力……尽力……”
　　梅英觉得自己来到清河县县衙之后就是劳碌命一个，而且每次都被逼着去解决一些难以解决的人鬼纠纷。
　　接下来就是喻志杰等人围在一起商讨花灯会的事，梅英听得头疼，萧何看了他一眼，放他出来了。
　　“你从来到县衙后还没回过家，也该回去看看父母了。”萧何淡淡地开口，然后梅英就心满意足地被提出门外去了。

　　梅英在街上买了些东西，却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看看。毕竟自己的前主还挺不遭人待见的，这么贸然回去会不会被踢出来啊？但是仔细想想，他那个便宜老娘对他这个不孝子倒是很宠爱，据说当初大哥提议把他送去邻县派出所改造的时候，她那老娘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而且在他入住清河县派出所的日子里，还经常收到老娘寄来的银子衣服，按理自己也该买点东西礼尚往来一下才对。
　　这么一想，梅英提着东西往梅家走去。
　　梅英的父亲梅心平是个富足商人，他大哥梅席十五岁考上秀才，但是却不喜官场，反倒对经商很有一手。于是梅席索性放弃仕途转战商场，并且把生意做得越来越好，相比梅英那是一个成功。
　　梅英站在自家门口时，梅席的马车也刚好停下，他一撩车帘便见着戳在门口的梅英。
　　“站在门口干什么？几个月不回来连家门在哪都不记得了吗？”梅席冷冷道，看着比几个月前精神不少的梅英，心里却是高兴的。
　　居然几个月没有闯祸，耳边清净得都有些不自在了。
　　“大哥。”梅英看着梅席，道。
　　“嗯。”梅英淡淡应了一声，走下马车，来到梅英面前，“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看爹娘？”
　　“忙。”梅英老实道。他对这个整天阴着脸的大哥，还是有些敬畏的。
　　“忙？”梅席看了他一眼，“忙什么？”
　　“县衙的案子。”梅英想了想，补充道：“还有巡街，劝架，修漏雨的屋子，陪厨房的刘婶买菜……之类的。”
　　“你还会买菜？”梅英有些惊讶地看着梅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送你出门历练是对的。”然后他率先朝大门走去，“进去吧，娘要是知道你回来定是十分高兴的。”
　　梅英老实跟上。
　　梅老太太见梅英回来，高兴地拉着他左看右看，问这问那，一会说他瘦了，一会又欣慰他变得懂事了，转身就让厨房做了一大桌菜为梅英接风，席间一直不断给梅英夹菜，梅英看着梅老太太满眼的宠爱，心中觉得很是欣慰。
　　“这次是随知府大人一道来的，过几日我们便要回去了。”梅英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说道。
　　梅席看了看梅英，“清河县知府也来了？”
　　“嗯。因为个案子……娘，碗真的放不下了。”梅英拦住梅老太太夹着一大只鸡腿的筷子，苦着脸道。他能把碗里小山似的东西吃完就不错了。
　　“我儿好些日子没有回家了，外头吃穿哪里比得家里，可要好好补补。”梅老太太说道，一只鸡腿落在小山的顶峰。
　　“娘，您吃您的，不用管我。真的。”梅英只好收下鸡腿。
　　梅席看了梅英一眼：“闹鬼的事？”
　　梅英点点头：“嗯。”
　　“你们打算怎么办？”梅席问道，“清河县的事我听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懂通灵之术了？”
　　食物梗在喉咙里，梅英好不容易才咽下。怎么这事连他大哥都知道了？
　　“说书人的话本都传到锦丰县了。”梅席道，“清河县只有你一个梅英吧？”
　　“额……这个是……查案需要……查案需要。”梅英左顾右盼道。
　　梅席不在说话，只要不是闯祸其他的他都不会多过问的。
　　他不提了，其他人却想起这么回事了。
　　“对了，儿啊，你同为娘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梅老太太看着梅英，问道。
　　这种事要怎么敷衍过去啊。
　　梅英绞尽脑汁地苦想许久，才道：“就是，就是查案时为了引出凶手假扮的，谁知后来被人传来传去就成了这样了。”
　　梅席显然是不信的，却没有拆穿。还好梅心平去了金陵，梅老太太大嫂以及还在吃奶的小侄子都很好骗，于是梅英很快就成功地换了个话题。
　　吃完晚饭，梅英回房间洗了个澡，泡在热水里顿时觉得世界都美了。
　　泡得很舒服，梅英叹了一口气，舒服地微微睁开眼。然后，他傻在原地。
　　浴桶外，一个女鬼正看着他。
　　一个面色青紫的女鬼双眼放光地看着他。
　　“啊——女流氓啊——”梅英大呼一声，同时抓过浴桶上的毛巾挡住重点部位。
　　女鬼被他吓了一跳，却马上反应过来了。张口露出一口尖锐的牙朝梅英的脸咬来。
　　梅英一点也不想被食人鱼的牙口啃一下，偏偏在浴桶里没地方可以跑，手忙脚乱抄起湿淋淋的毛巾甩在那张青紫的脸上。女鬼后退了一下，又再度扑了上来，梅英忙抓过一旁的衣物挡住尖牙遍布的嘴，用力往外推。
　　双方用尽全力地推搡，把浴桶撞得碰碰直响。最终，梅英在求生意志的激发下，终于将女鬼推了出去。
　　但是他忘记了自己是在浴桶里，随着他往前猛地一倾，浴桶轰然倒下。梅英在浴桶里，女鬼在浴桶下，满地都是水漫漫的一片。
　　那女鬼嚎叫一声，从浴桶下“嗖”地窜了出去，消失在墙壁里。
　　梅英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气。
　　忽然听到外头有响动，便见门朝两边“啪”地打开了。以梅席为首，身后尾随一干家仆，一群人愣愣地看着倾倒的浴桶，以及□□地趴在浴桶里的梅英。
　　“……”众人。
　　“……那个……我不小心，把桶打翻了……你们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梅英埋首于地上。
　　请让他去死一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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