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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遣良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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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还没有说完。”
李明轩没有说话,但眼见着脸色又黑了一层。
王秉义没有理会正虎着脸的李明轩,说实话,他对这种情况已经免疫了。
“微臣在山东江州有一位故友,昨日飞鸽传书而来,说是山东大旱——”他停顿了一下,偷瞟龙椅上的那人,但李明轩的表情并无甚变化,王秉义叹了口气:“三个月滴雨未下,河流干涸,作物绝收,如今是饿殍遍地,易子而食。”
“什么?”李明轩的声音陡然高昂,“五日前江州知州刚刚发来奏折,说是江州久旱逢雨,灾情缓解。怎会?”
“这就是了,微臣的故友因灾情深重前往投奔家居山西的远亲,他在前往山西的官道上捡到一物。他觉得此事重大,又想起臣在长安忝居末职,故而将所捡之物一并送来。”
说罢从衣袖掏出一张纸,折痕他已经很仔细的压过,那种雪白细腻的纸张,竟是奏折所用。
“呈上来。”
高乐山从王秉义手中接过奏折,转身放在龙案之上。
李明轩展开,读了出来。
“臣江州知州肖德言泣血奏报:
散吏驰驱踏旱丘,沙尘泥土掩双眸。
山中树木减颜色,涧畔泉源绝细流。
处处桑麻增太息,家家老幼哭无收。
下官虽有忧民泪,一担难肩万姓忧。”
落款处赫然是江州知州的官印。
李明轩沉默良久。
王秉义继续说道,“陛下,有人刻意隐瞒了消息,并在此时发布流言,实在是所图非小。”
“王大夫所言极是,陛下需早做决断。”
李明轩神色稍霁。
“着赵一博、陈秀,彻查奏折被劫一事以及山东灾情详细情况。”
“遵旨。”
“户部尚书何在?”
“微臣在。”
“今年,何地收成较好?”
“江西、河南、长安收成均不错。”
“速速集结赈灾物资,限你在三日之内办好。”
“遵旨。”
“着——”
民心之事为大,现在已经有人在长安散布流言,想来山东的局势应该是一触即发,那么这个赈灾人选就变得至关重要。到底该选谁那?
李明轩默然良久。
“皇上,臣举荐一人,此人对山东情况极为知悉,且心思缜密,刚正不阿,可堪大用。”王秉义继续出言。
“不知卿举荐之人是谁?”
“前户部尚书赵起。”
李明轩的脸色黑了一瞬。这赵起乃是太子李云霁的旧随,新帝登基后,一直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赵起是息王旧臣,卿不会不知。”
“那又如何?微臣亦是前太子旧臣。”王秉义顿了一下,语气严肃,“赵起虽脾气暴躁,但禀性刚直,心系百姓,不会有不臣之心。且他祖籍江州,其家族在当地颇有名望,实乃最佳人选。”
“卿所言极是,是朕狭隘了。高乐山,拟旨。”
“是。”
赵府。赵起跪在地上接过圣旨,缓缓打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多谢公公,小小心意,请您笑纳。”
那太监脸笑成了一朵花,光洁的指腹捻捻手中的钱袋,“赵大人,可要用心办差,不要辜负皇上的信任。杂家告辞。”
“一定一定。公公慢走。”
托着手中的明黄色圣旨,转身,面容肃穆而虔诚。
山东大旱和奏折半路被劫的事情暗中流出,迅速压过了之前的流言,不少心思精明之人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连拍胸口,真是好险!
此时的王府。
“老爷,赵大人明天就要走了,您不去送送?”头发花白的管家王安询问道。
“罢了,安伯,赵起他现在恨不得吃我的肉,我哪敢去送啊?”王秉义的语气颇为无奈。
“赵大人会理解您的,他这次不是好好地接了旨吗?老爷,之前让玉魑跟踪那两个人,进去了赵大人的府邸,直到半夜才出来。”
“竟有这种事!”王秉义吃了一惊,面上也带了几分焦急之色,“安伯,备轿。看来我不得不走一趟了。”
“赵大哥,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不敢劳烦。”赵起冷冷的说道。
王秉义不禁长叹一声,“大哥,何必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
“卖主求荣之人,赵某高攀不起。”
“赵哥,我不跟你抬杠。”王秉义跺了跺脚,“昨晚有两个自称太子近卫之人来找过你对不对?”
赵起一惊,“你如何知道?”接着他愤怒地站了起来,“好你个老小子,你监视我。”
“不,我只是跟踪那两个人。”
“有疑点?怎么回事?”赵起问道,语气熟稔,竟像之前两人细商国是的场景了。
王秉义不禁惊喜道:“赵哥你不跟我生气了?”
“我跟你计较,还不把我自己气死!这次还多亏了你,要不然我都快闲出病来了。”赵起淡淡的叹了口气,“殿下的事我都明白,他早就萌生死志,要不然也不会一再劝我们不要跟秦王作对。可惜,我之后才想明白。”
“就算你明白,估计在秦王来请你时还是会一口吐过去吧。“
“哈哈,你还别说,当时还真TMD爽。”
“得!快跟我说说昨晚怎么回事!”
赵起陷入绵长的回忆。
【“赵大人。”
“你们是——”
“我们是太子近卫。”
赵起冷哼一声,“太子近卫早就被就地格杀,哪来的毛贼还敢冒充太子近卫。”
“赵大人,我们当时在外执行任务。”
“证据。”
“令牌。”
“令牌可以伪造。”
“还有刺青。”
两人撸起胳膊,一白皙一黝黑在臂弯处都刺着一朵小小的云。
赵起眸子一缩,“你们真的是,两个昏了头的小子,你们既然知道太子已死,就该早早的躲出去,还回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赵大人,主人死的不明不白,我们——我们放不下啊!”
“这次流言是你们放出来的?”
“是。”
“糊涂!”
“大人,我们也想——”
“这种动摇国本的事情你们也做得出来,殿下教你们的东西都到狗肚里了不成。”
“大人,我们没想这么多。”
“滚,滚,给我滚去乾陵思过。”】
“就这样,我把他们两个都给骂出去了。”赵起带了一份恨铁不成钢。
“赵哥,你有没有想过,就凭他们两个人,没有太子府做后盾,想做到这种程度,可能吗?”
赵起悚然而惊,冷汗涔涔而下。
“你是说?”
“怎么,难道不可能?”王秉义沉默片刻,“我本来不想告诉你,那两个人,之前也去找过我,我没见,但安伯说瞧着有些像李立和如月姑娘。这两个人,”王秉义顿了一下,“殿下曾经怀疑过他们是……的人”他打了个手势,“让我小心应对。”
“现在看来,说不定?怪不得他们找我,是想打赈灾的主意吧。”
“恩。”王秉义淡淡点头,“赵哥,你要小心,这次去山东……”
赵起眼睛一亮,刻板的脸上带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一拳重重的擂了过去。“王秉义,这个消息,你竟然忙瞒了我这么久,太不够意思了!”
而此刻的山东,骄阳似火。
刚刚抵达山东境内的末忧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手拿折扇呼哧呼哧地扇着风,语气抱怨。
“踏雪阿踏雪,我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热死了!热死了!!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