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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失落的奏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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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将近正午。毒烈的日光热辣辣的炙烤着大地。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触目可及皆是漫漫黄土。
此刻赶路的人就是傻子啊。
末忧这么想着,但他此时只能做个傻子——苍天知道,他走了这么一个上午,路上连棵树都没有。
“天要亡我啊!!!”不动声色的末忧内心在哀嚎。
忽然,他眼前一亮,一勒缰绳,“踏雪,右转,快!”
真是苍天垂怜!
他在太阳大肆发威之前发现了一片小树林。树木并不高大,稀稀疏疏的几十棵槐树和杨树,阳光透过有些稀落的枝叶在并不繁茂的绿草地上留下点点光斑。
“踏雪,我们就在这歇歇脚吧……勉强还算阴凉……我就知道……你也是个挑剔的……不过外面更热……你要走,我可不走……”
末忧自顾自说着,也不理对方是不是听明白了,他径自从踏雪身上解下了包裹,将大大的包袱外皮解了下来,寻了个树叶密实的所在,往地上一铺。
然后,掏出一片纯白的帕子正欲擦汗,又像想起了什么似得,摸了摸自己的脸,把帕子塞了回去,英气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俊秀的脸上带了一抹不爽。
烈日从正头顶一点点偏西,天气逐渐变得凉爽。
午后的小树林,被逐渐西斜的日光镀上了一层金边。偶尔有微风轻轻吹过,沙沙的树叶声拂过耳畔。
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正在低头吃草,雪色的尾巴一扫一扫,带的周围草叶不住的颤动,它时不时抬头看看那边的树下,发现对方并无动静之后,继续埋头吃草。
那被踏雪时时注意的,是一个一身雪衣的公子,他躺在草地上铺着的一张大大的淡蓝色的粗布上,身边是散落的一个个小型包裹。
那公子此时没分一点注意力在他周围的东西上。他的一条腿压在他的另一条腿上,翘起的一只脚在似乎是百无聊赖,一翘一翘的消磨着时间。他的两手交叉放在脑后,眯着眼睛,神情平静而安详,长而黑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里还叼着一根细长的草叶,随着他的呼吸,草叶在轻轻地颤动。
外头的阳光透过层层的树叶,在他身上洒下点点金辉。
不知过了多久,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那公子睁开眼睛,阳光还是有些刺眼,他微微眯眼,抬手挡在眼前——天色也差不多了。
看看散落在地上的一个个小包裹,还有不远处悠闲的踏雪,他认命的叹了口气,开始埋头收拾。
又是好一段时间过去,末忧终于满意地看着身前的一个大包裹。然后两指放在唇间,带出一声响亮的哨声。
刚刚还静若处子的雪白马儿立刻撒着欢向他奔来。
行到近前,那马儿垂下毛茸茸的大头轻轻蹭了蹭雪衣公子的脖子,末忧轻轻拍了拍马头,语气柔和,“踏雪,我们该走了。”
踏雪前蹄挠了挠地,前腿微弯,那身形已矮了几分。
末忧微笑着给他顺了顺毛,将包裹放在马背上,单脚踩住马鞍,一拉缰绳,飞身上马。
“驾。”
一骑绝尘而去。
这个官道是去往山东的必经之处,末忧任由踏雪带着他慢悠悠的走着。沐浴着渐渐西斜的阳光,骑在马上的人仿若观光一般,观看着周围的景物。
末忧是一个月前从太行山中出来的。
他在山中呆了一年多,再出来已是物是人非。
原想不如就此留在太行山中,做一个樵夫也未尝不可。再说山中树木葱茏,视线可见之处,均为嶙峋的山石,陡峭的险峰,瞧这就让人心生攀爬之意。
但师父执意不从,说什么“天地有大美而无言”,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好吧,他拗不过师父。
除了之前那段经历,这是他第一次可以抛开一切来一场自在的游历。现在看来,倒也不错,各地的风景在眼前次第出现,世界广阔,不由得使人心胸也变得开阔,心中的郁结之气竟也散去了几分。
他的目标锁定了山东蓬莱。仙人居所,飘渺无际,不求仙缘,但求开心而已。
不过最近几日走来,到处的沟壑纵横,路边只有高高低低的黄土堆。黄土、黄土还是黄土,若是纵马飞驰而过,还会带起一溜的黄色烟雾,便是末忧有再高的兴致,也打了折扣。
他并不想在黄土中奋斗,无奈之下,只得默许了踏雪的偷懒,反正露宿与住客栈于他并无太大的分别,无非是栖身之处不同罢了。
末忧有些不耐烦的趴在了马脖子上。
然而——
“踏雪,停——”
缰绳一紧,那白马打了个响鼻,停下了蹄子。
血迹!
官道右边竟有零星血迹。路中间估计是由于黄土覆盖早就看不到了,路边还散落着一些,血色暗红。末忧翻身下马,走到近前,那血迹零零星星一直蔓延到那黄土高坡之后。
他面色微变,拈起一撮带血的泥土捻了捻,又放在鼻尖闻了闻,“应该有些时日了。”
谋财害命还是江湖仇杀?
时隔已久,完全没有头绪。
末忧的神情在夕阳的映照下颇有些颓唐,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罢了,时也命也,非人力所能改变,踏雪,我们——”
然而话音未落,在他即将跨马而去的时刻,他视线的余光顺着血迹延伸的方向掠过一角明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疾步走上前去,末忧从石缝中抽出那露出一角的明黄色物什,竟是奏折。
小小的一本奏折掂在手里,似乎有千斤之重。末忧眉头紧锁。
奏折丢失,可是大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值得人甘冒诛九族的危险行此杀人灭口之事?!
也许答案就在眼前。末忧沉默的盯着手中的奏折,沉思良久。
终于,他叹了口气,缓缓地打开了那本小小的奏折。
“臣江州知州肖德言泣血上奏——”
末忧瞳孔一缩,急急地读了下去。
那字字句句勾勒出一场人间惨剧,饿殍遍野,生灵涂炭,灾情深重,一日不解,几乎要搭上成百上千人的性命。究竟是谁,耽误灾情,行此丧尽天良之事!
末忧拿着奏折的手颤抖得厉害,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岂——有——此——理。”
“啪”的一声合上奏折,末忧俊脸涨红,好看的丹凤眼中漫着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