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宝贝是反骨女》乔己

1、第一章

　　-001-
　　夏末秋初的天气依旧热的让人招架不住，树上的蝉叫声一片连着一片，让人头脑嗡嗡作响。白卓用力抹一把脑门上的汗，顺势将笔往桌子上一丢。
　　教室里零散坐着的三个人却连头也没抬，倒是监考老师坐在角落里压低声音聊着八卦。
　　“听说了吧，这学期小韩要代课了。出了那样的事情，学校连个说法都没给哦。”
　　“谁让人家是叶老的得意门生，学校还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另一个老师不停地看表，撇嘴道：“设计学术交流峰会在业内名声多有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另一个老师啧啧半响，“可怜那个女学生了，开除就算了，孩子也没了。作孽啊。”
　　白卓不大关心学校的事情，因此听了也没有特别在意。她前两天出国做口译才结束，这就赶上开学了。紧赶慢赶从匈牙利回来还是迟了三天。
　　时差没来得及倒过来，行李还在机场寄存处，才刚坐到床上，又被通知要补考。
　　她上学期上课太少，平时分不够，试卷分也没能将她从挂科的泥潭里拉回来。
　　“哎。”她重重叹口气，用手机当镜子照了照，只见一双大眼睛下面一片青黑色，脸也像非洲难民般蜡黄。
　　后面的老师看到她，大声道：“白卓，你写完了？”
　　这么简单，当然早写完了。白卓在心里腹诽，面上笑道：“是的。”
　　老师看看表，规定必须写够一个半小时才准交卷，这还早呢。只得道：“那你再检查检查，补考不合格的话很影响毕业的。”
　　白卓没什么反应，前面三个不考生不时回头冲她使眼色，后面聊天的老师终于不耐烦了，起身起来顺着教室转悠。
　　后门突然被人推开，一股带着暴雨来临前的凉风扑面而来。
　　白卓顿时精神一震。
　　来人扫了教室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白卓身上。笑道：“白卓你写完了吗？”
　　“嗯。”下意识地点头。
　　“那好，你交卷吧，我正好找你有点事。”说着看向刚才还在八卦的老师，“陈老师，我逮她回去补作业。”
　　“哦哦，好。那个白卓，你快去。”陈老师暗暗庆幸提早结束了八卦，不然叫当事人听见，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不知道要多尴尬。
　　白卓连这学期学费还没来得及交，一节课都没去上过，自然是不知道这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男人已经成为自己艺术鉴赏课的老师兼辅导员了。
　　虽然没搞明白怎么回事，还是跟着一块走了。
　　走廊上有些暗，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时变了，自西边涌起的大块铅色云层来势汹汹。眼见着一场大暴雨即将来临。
　　今天是周六，课安排的少。这个点大家不是回宿舍楼躺尸就是出去狂欢去了。白卓困得恨不能用牙签撑着眼皮子，偏这个时候逮人，可有道德之心？
　　韩询要的就是这个时候，没有戒备，说真话。
　　于是拉开架势，笑得真诚。“白卓啊，我看了你上学期的出勤记录。平均一个月就来八天，这是怎么回事啊？”
　　白卓低头不说话，马尾随着窗子溢进来的风摇摆。头顶的位置现出一撮一撮，显然是随意用手拢起来的。
　　韩询再接再厉，“我看你期末开始成绩还不错，要是好好学，以后非常有前途。”
　　白卓仍是低着头，一截雪白的脖子暴露在空气里。笔直笔直，却让人觉得很容易折断。
　　韩询仍是微笑，却不再开口。
　　时钟滴答滴答，半刻钟过后，白卓长长谈了口气。以往的辅导员喜欢说，她只要低着头听就可以。可是眼前这位，看来不是好相与的。
　　于是又重重叹口气。如今才大二，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韩老师，我家境困难，必须要出去打工才能筹集学费和生活费。”白卓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眶已然有些泛红，“可是我打工的时候也有看书的，闲下来就看。真的。”
　　韩询也想过这种可能，亲耳听到后仍不住蹙眉。点头道：“你可以申请贫困生补贴，虽然少，但聊胜于无。不然我也可以介绍你做一点学校里的工作，这样也不耽误上学。”
　　白卓做翻译到处跑，一边玩一边把钱赚了，这种生活她怎么舍得放弃！
　　她常常一个人出门在外，小心惯了。眼前这个男人斯斯文文，笑得也够真诚，可她还是没有直接表露内心想法。
　　她惯性地想将头发往耳后捋，捋了一半才想起今天梳的马尾。也就这么一两秒的事情，白卓已经想好了。
　　她似是非常不好意思，轻声道：“韩老师，贫困助学金我已经申请了。在学校找个工作能不能……”
　　韩询以为小女生脸皮薄，怕别人知道自己家境不好自卑。考虑了一下，说道：“博士楼那边缺个管理员，一个月1500。还有学生会那边经常有活动，每次都有补贴拿的。过两天又要招人了，你准备准备参选吧。”
　　白卓还准备说的那句能不能缓缓，我自己找就只能吞下去了。
　　直到离开办公室她还没回过神，原本飞扬的大风渐渐小了，她抬头看着隐约露出一点边角的夕阳觉得头疼。
　　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原来是机场打来的，说是她的行李被人误取了。
　　白卓实在太困了，折腾了一天，就早上吃了一只白煮蛋。此时已经又饿又乏。一把扣上手机，想还好证件等重要物品都放在随身背的包里，行李箱不过几件换洗的衣服。丢了就算了。
　　这么想着就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00101-
　　都大半夜了博士楼还亮着灯，这里没有禁灯的规定，楼下也没管理员，破旧的三层老楼孤零零地耸立在学校后门的一角。和前面新建的教学楼相比较，真是又突兀又寒酸。
　　梁安高汲着拖鞋哒哒哒地去敲韩询宿舍的门，半响没人应。他自言自语道：“这孙子莫不是跑哪里快活去了？”
　　话音才落，门吱嘎一声就开了。
　　梁安高张开手臂就要熊抱，一只小兔子棉拖结结实实砸在他脸上。
　　韩询坐在桌子边备课，头也没抬，“做什么？想吃泡面自己拿，拿完快滚。”
　　梁安高讪笑道：“泡面已经吃完了。”
　　“嗯？”
　　“你下午出去上课，我就自己拿了。”梁安高将拖鞋将回来放好，一脸横肉笑得花枝乱颤，“我说小七，咱出去整点？”
　　韩询敲敲桌上的闹钟，“这都快2点了，你还睡不睡了。”
　　“不睡了，你不知道上午才11老子就被刘三那个孙子弄醒了。非得去看什么重型机车厂商展。”梁安高愤愤道：“整个场子闹哄哄的，本来还想看看宣传的新型系统，结果被一群娘们档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着就算了还得给她们拍照片！”说完了一嘟嘴，可怜兮兮道：“小七你看我是不是好可怜？”
　　身后的人一口吐沫卡在嗓子里，差点就背过气儿去了。一边猛咳一边说：“你个傻……傻咳咳……货，人，人家咳咳咳……车模……咳咳咳，咳车模……。”
　　梁安高185公分的身子被他吓得差点跳起来，尖声叫道：“妖孽，看伦家不打死你。”冲上去一顿拍，倒是把人拍好了。
　　刘宇涨红着一张脸，狠狠瞪着梁安高。梁安高颇为得意，大手一挥，道：“走着，爷今儿请吃夜宵去。”
　　三人踩着吱嘎的木楼梯往下走，月色正好，清风徐徐，倒适合出门。经过一楼大门的时候看了看管理员房间，前任大爷老家带孙子去了，才走了将将一个月，桌椅床上已有了薄灰。韩询双手揣兜里，想着不知道有没有电风扇什么的，不然白天够热的。
　　后门果然已经锁了，除了梁安高那个小胖子以外他俩翻得轻轻松松。梁安高嗷嗷叫着接住我，接住我，然后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刘宇走过去拿脚提提他，“起开，看看路坏了没有。”
　　梁安高一把抱住他大腿，两人不顾形象撕扯一番。
　　韩询看着路对面亮着灯的大排档，周围小区多，因为又是夏天，所以即便这个点了还是闹哄哄的。可他还是一下子就瞧见了一个穿着牛仔裤和运动背心的女生正坐在油泼面摊位前埋头大吃。因为头发散下来是中分所以没有刘海，此时全部疏到后面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来。
　　谁说的，是不是美女要看敢不敢露出额头？
　　梁安高已经旗开得胜，此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得一脸鸡贼。“呦，我们韩同在看美女？”
　　韩询一巴掌将他脑袋打开。
　　大步走过去坐下，白卓却连头也没抬。她是被饿醒的，在寝室翻箱倒柜也只吃了个过期的沙琪玛。眼见着一碗见底了，一抬手，叫道：“老板娘，再来一碗。不要香菜不要葱花，多加五块钱肉，往死里加辣！速度。”
　　“哎哎。”老板娘一边应着一边嘀咕道：“这大半夜的女娃娃你吃这么多不消化哦，还吃这么辣，当心便秘的。”
　　白卓端起碗连汤也一仰头喝干，这才喘口气找到一种活回来的感觉。顺口道：“不怕，便秘省的吃了。”
　　梁安高要了瓶啤酒，闻言一口气全喷出来了。因为坐在白卓斜对面，白卓此时半边身子都是酒渣渣。
　　白卓这才缓慢地抬起眼看挨个看了看三人，她眉形眼角俱是微微上挑的形状，不笑的时候颇有些骇人。
　　梁安高被她眼神惊着了，一低头，怯怯道：“我，我，我叫梁安高，我会负责的。”
　　白卓却看着中间的韩询，忽然扬起嘴角笑了。刚才的气势瞬间没了，像个小学生一样，低声道：“韩老师好。”
　　刘宇和梁安高一左一右看向韩询，韩询简短介绍道：“我班上的学生。”
　　静了一刻钟，刘宇问道：“没了？”
　　正巧老板过来了，“几位吃点什么？”
　　梁安高立刻活跃起来，呼啦啦点了几个菜，又问了问刘宇的意见，直接定下来了。等老板走了这才想起对面还坐着个学生呢，立刻一脸被雷劈中的表情。刘宇不好在学生面前开胖子玩笑，显得不够为人师表。于是两人同时看向韩询。
　　韩询倒是没什么表情，“白卓。”
　　“嗯？”白卓正在看稍远一点吵架的小情侣，听到自己名字含糊应了一声，一脸不在状态的表情。
　　三人作罢。
　　菜上的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摆齐了。倒是那碗面迟迟不见动静。四人大眼瞪小眼，白卓觉得气氛尴尬，起身道：“我看看面好了没有。”
　　她一走，三人这才开始动筷子。
　　梁安高吃得津津有味，“咱们学校居然有女学生啊？”
　　刘宇啧啧道：“胖二你除了画图搞设计算结构，能不能出门转转。咱们学校不止有建筑系好不好。”
　　“我恨经济系。”梁安高眼里忽然窜出小火苗，想必是又想起初恋告白被经济系学姐挂学校论坛上的事儿了。
　　刘宇一脸你没救了的模样，转头去看韩询，“上个星期老板问我来着，你到底考不考博啊？你看啊，我们老板博士就带了老大，胖二和我。老大呢，毕业出国了。研究生带了四个，前两个已经找着工作了，老六得回去继承家业，现在就剩下你了，老板也最喜欢你。你什么意思呢？”
　　其实韩询现在念研二，因为跟的导师带博士生，于是他也就沾光住进了博士楼，还顺便代课赚钱。他对念不念博士一直没明确的态度，今年学校又准备提前考试，看样子是要提到年前了。
　　韩询低头看着桌上一盘土豆丝，沉默不语。
　　刘宇急的挠肝挠肺的，恨不能剖开他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伴随着一声尖叫，一把刀从天而降钉在三人坐的木桌上。刀尖扎入木桌两寸多，刀身铮亮泛着寒光。
　　几米外像退潮一般人群朝着他们聚拢，又迅速散开。
　　梁安高抱着酒瓶子不知所措地开着原本人头攒动的地方剩下一地狼藉，刘宇呼啦一下站起来，低声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