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口不提爱你》右小拾

47、烫手的记忆

　　“阿默阿默，今天是国际接吻日！”
　　“是么，那我岂不是便宜你了。”
　　欢闹，嬉笑，甜蜜，这六个字足以概括储奕默十九岁那年的整个夏天。
　　不经意地一瞥，他便坠入了懵懂的爱河。
　　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那双清亮的明眸，那抹显眼的桃腮晕染，都像个弯弯的鱼钩，勾走了储奕默的怦然心动。
　　那一整个夏天，他们穿梭在梧桐树的光影下，踱步在雨后的山路栈道，他们学会了深情的拥抱，学会了踮起脚尖的亲吻，学会了坦诚相见，学会了不顾一切。
　　他们除了彼此之外，还有两个可爱的小伙伴。
　　情深义厚如阿凉，亲密无间似阿橙。
　　难以撼动的手足之情，曾经为他们撑起了一整片蓝天。
　　那片蓝天下，他们尽情挥洒青春热血，内心恣意萌生斑斓世界。
　　然而，快乐的日子仿佛永远都逃不过白驹过隙这四个字，当一切还来不及握紧，那些蠢蠢欲动的分离便悄然萌生在他们的心尖。
　　弱冠之年，深夏的末端，他们的快乐永久地停驻在了那片洒着余辉的海边。
　　夕阳沉入海岸线那刻，他们围着篝火坐成一圈，咸涩的海风吹起夏瑷柔软的细发，漫不经心地拂过左手边郭钟凉的鼻尖。
　　脚边堆满了喝空的啤酒罐，横七竖八地倒在沙滩里。
　　碰不了酒精的夏瑷低笑地玩弄着储奕默修长的手指，眉宇间的调皮若有似无地窜起，惹得储奕默嗤笑，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画面本该美好的定格在这一秒，可是，当最后一丝微光缓缓地沉入海岸线边际之后，微醺的顾橙目光迷离地盯着那对璧人出神，恍惚间她低吟道，“夏瑷，你知不知道阿凉也喜欢你？”
　　煎熬的沉默，难堪的闪躲，就在窜动的火苗间蔓延开来。
　　夏瑷慢慢地离开了储奕默的怀抱，不可思议地视线直直的落在郭钟凉慌乱的侧脸上。
　　为了逃避这种莫名的尴尬，郭钟凉一声不吭地起身，掸掸身上的沙子，漫步到了海水边，脚趾若有似无地滑过夜里冰凉的海水，一声轻叹不由自主地从鼻翼呼出。
　　毫无预兆地，身后响起了储奕默无谓的笑声，“一个人做什么呢？”
　　郭钟凉恍然回眸，视线悄然地掠过篝火边的身影，落在储奕默脸上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笑意，“独立思考。”
　　储奕默浅然而笑，递给他一罐啤酒，“不要理会阿橙的胡言乱语，她喝醉了。”
　　郭钟凉微怔，指尖握在冰镇的啤酒罐上，觉得凉的有些麻痹。
　　他幽幽地垂眸，轻言低语道，“她是喝醉了，但是说的没错。”
　　一阵凉风从海面吹来，吹皱了两人的衬衣，也吹乱了一颗安定的心。
　　“你说什么？”
　　郭钟凉握紧了手中的啤酒罐，忽然抬头对上储奕默微沉的视线，牵强地笑了笑，“我说我的确喜欢夏瑷。”
　　储奕默沉默地盯着苦笑的郭钟凉，心底像是打翻了无数个调料瓶，复杂的说不出味道，他张口却欲言又止，闭口却难以相信，最终只是微弱地质问道，“就算她是我的女朋友，你也还是喜欢？”
　　郭钟凉别开视线，眺望夜幕下漆黑一片的海面，幽然道，“喜不喜欢不是我能控制的”他捂上心口，悲凉至极，“这里是不顾一切的喜欢，我能怎么办？”
　　储奕默无力地垂手，“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久了，久到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那你——”储奕默突然感到语塞，胸腔里堵得难受，“那你打算怎么办？”
　　郭钟凉望向他难以接受的神情，轻言道，“你呢，你能接受喜欢她的我吗？”他顿了顿，重新望向那片寂静而诡秘的海面，苦涩道，“如果你能接受，那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什么也不会改变，如果你不能接受——”他悄然地吸了口气，缓缓说道，“那我们就只能分道扬镳了。”
　　储奕默难以接受地喘着气，双手无力地垂在腿侧，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艰难地问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郭钟凉只是笑，笑的几近悲凉，“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后者。”
　　储奕默倔强的别过脸，握紧拳头，“我做不到。”
　　“你要是做不到，不但会失去我，还会失去她！”
　　储奕默有些薄怒，他愤然地将手里的啤酒罐砸入海里，转身揪紧郭钟凉的衣领，一脸的痛惜，“你是我兄弟，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自己喜欢上她？！你——”他气急败坏地挥了一拳，郭钟凉瞬间倒在了地上。
　　一声惊呼从篝火那边传来，夏瑷慌忙地跑了过来，奋力抱住储奕默的腰际，大喊道，“阿默，不要动手！”
　　耳畔顿时吵闹了起来，除了夏瑷的喊叫声，郭钟凉的叹气声，顾橙酩酊大醉的笑声，还有一个熟悉的旋律掺杂在一起，吵得储奕默有些心乱。
　　他松开夏瑷的手臂，从裤袋里掏出了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喂，奶奶？我在外面——”
　　忽然，他止住了声音，一阵诡异的安静蔓延在汹涌恣肆的海边。
　　“奶奶你说什么？”
　　夏瑷发觉储奕默的声音在颤抖，手臂在颤抖，整个人都在海风里微微颤栗。
　　毫无预兆地，储奕默奋力挣脱开夏瑷，整个人僵硬地朝着停在海岸上的车子跑去，慌张地连鞋子都忘了穿。
　　夏瑷不知所措地立在夜幕里，任凭长发胡乱地飘散在海风中。
　　躺在沙滩里的郭钟凉也感受到了若有似无地不安，他艰难地爬起身来，按住夏瑷微微颤抖的肩膀，用健壮的胸膛为她遮挡微凉的海风。
　　整整半个月，储奕默都没再出现。
　　浅华路来来回回只剩下夏瑷一个人。
　　是的，她被抛弃了，被储奕默毫无留恋的抛弃了。
　　因为那条惊动了整个林京市的新闻，她被储奕默拉入了黑名单。
　　每晚她都抱着希冀，望着山头漫天的繁星，悄悄地许着愿望，她想，这一切只是老天给她的考验而已，不需要太久，他就回来找自己的。
　　她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的等待着，最终，只是等来了她的失落，等来了她的委屈，等来了她的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