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欠时光》晓无尘

31、自信的筹码

　　唐木子本来在公司上班，听到好友答应下来，比自己结婚还高兴，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引得其他同事纷纷侧目。
　　唐木子从大学起就以效率快而出名，第二天中午便来到卫丹青的小蜗居，把卫丹青衣服一古脑儿全扔在床上，指手画脚的让她一一穿上，自己在旁边评头论足。
　　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卫丹青谢绝了唐木子的建议，果断自己搭配，精心地化了妆，唐木子最后评价道：“便宜那小子了。”
　　唐木子的高中同学叫杨光，卫丹青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的笑容很阳光，双方自我介绍之后，知道他叫杨光卫丹青就更乐了，人如其名，卫丹青对他的印象很好，他今年２８岁，卫丹青却觉得他穿着休闲装的模样像个大学生，干净利落。
　　唐木子果然没骗自己，杨光性格很开朗，见到卫丹青就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卫丹青毫不怀疑他的笑容老少皆宜，他说话很直接，跟卫丹青说他其实很讨厌这样一对一枯坐的相亲，不过听到木子说是个大美女，当即就答应下来了，他还向木子坦白之前有过两段感情经历，一次是在大学，是彼此的初恋，后来因为那女生嫌他太孩子气就分了手，工作之后的女朋友比他大，说他没有志向安于现状，毫不犹豫甩了他。
　　听此这些，卫丹青欣慰地对他说：“我觉得你很真诚，把你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于工作我没有很大的追求，不过可以保证我喜欢的女孩子衣食无忧，我怕的是女孩子想法太多，我就真的太累。”
　　“你的坦诚我很欣赏！我也不喜欢男生想法太多。”卫丹青直言不讳，在他的脸上，再也不用看见那该死的深沉和克制。
　　杨光听此又笑了，说：“我不想一开始大家都有隐瞒，毕竟第一眼见到你，就有点动心了。”
　　卫丹青朝他微微一笑，低下头想了想，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我以前是个富家女，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父亲去世了，家里的公司也转让了，现在你面前的我，其实并没有很多物质上的东西。”
　　“其实我看得出来，你不会是小家小户的女孩，从气质类型上就可以判断出来，你别忘了，我是一名心理医生。”
　　卫丹青惊讶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考验他，“心理医生不是能看出人的心理，那你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你在想这个男人还不错，可以先交往看看！”
　　卫丹青的脸有点红了，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开玩笑，可那的确是自己心里所想。
　　“每个人都有过去，忘记是不可能的事，只要努力把眼光放在前面，不被回忆所困扰，那活的就会自在一些。”
　　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值得考虑的，从他的脸上她再也不用看见该死的秘密，还有那些隐藏人心的险恶，心里下了判断，卫丹青羞涩地说：“心理医生果然很厉害，也许我们可以彼此了解一下。”她说不出谈恋爱这种话，只好说的委婉许多。
　　两人的关系便初步定了下来，午餐结束后，杨光绅士地送卫丹青回她住的地方，坐在杨光的大众ｃｃ上两人有说有笑，气氛一直都不错，下车之后情况就不是那么乐观了，巷道里还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车，卫丹青知道来人是谁，不想把杨光牵涉进这桩事情来，便略带歉意地对他说，“下次请你进来坐坐！”
　　杨光了然，替她解开安全带，卫丹青看他车子走远了，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散不见。
　　银灰色的车门被打开，吴恙从车上下来，温言道：“你回来了，刚才那人是你朋友？”
　　卫丹青懒得和他拐弯抹角，也不理会他心里的情绪，开门见山地说：“吴恙，该闹够了吧，花店的事你就积点德，在我店里面的打工的阿芳姐，她就靠着这点薪水过日子，你不能断了别人的生存之路，你到底要做到什么田地，你才甘心？”
　　吴恙听罢想了想，答非所问“你终于不再叫我的吴总了。”
　　“你跟我回去，这里的花店就是你员工的，怎么样？”他的口吻听起来如沐春风，仿佛在商量今天该去哪里用餐一样随性。
　　卫丹青深吸了一口气，“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回那个地方干什么，我的家在这里。”
　　“难道我不能给你一个家？”
　　卫丹青错愕，随即讽刺的一笑，“你还好意思提家这个字，以前我没觉得你脸皮这么厚啊，在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你还敢在我面前提家这个字。”她的声音微微发抖，强忍着没有流泪。
　　吴恙温柔的笑了，“原来你还记得以前的我，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停！”卫丹青用手势制止了偏离轨道的交谈，衣冠禽兽说的就是这种人，她索性把话说开来，“刚才那辆车你看到没有，坐在车上的人是我男朋友，抛开过往的一切不谈，我也不可能跟你走，这样你明白了没有？”
　　吴恙平静无常，走到她面前，呼吸渐渐清晰，卫丹青联想到那天他突如其来的行径，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吴恙紧跟一步。
　　“我警告你，你再过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相比于他闲庭信步般的姿态，卫丹青的警告一下子弱了下去。
　　最后两人都进退不得的时候，吴恙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丹青，那又怎么样，你最恨的是我，忘不了的也是我，我是吃醋，可并不觉得是威胁。”
　　卫丹青看他自信的那副样子，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又变回记忆里的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记忆也残缺了一块，就算到今天，他也敢自信的说，她忘不了他。
　　回忆响彻她的整个心脏，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爱哭的自己，受到一点委屈就嚎啕大哭，那时的自己跟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不同？反应过来卫丹青才发现她哭了，终究强忍不了，眼泪就那么滑过她的脸庞，像刀锋划过般的疼痛。
　　吴恙强撑着的面具又轰然倒塌，逼自己无耻，到头来还是怕了她的眼泪，他用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手足无措的又开始道歉，“丹青对不起，别哭了好吗，我只是想要你和我在一起，我真的没别的意思，你就跟我走好吗？“
　　卫丹青哭得很大声，恨不得拥有一种魔法，能让他永远消失，也好过站在面前这样折磨她。
　　“你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了，吴恙，就算我求你，以前的事情我不想提，并不代表我就真的全忘记了，你现在对我说你爱我，你知道我听了有多好笑吗，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能让你这样无法释怀的不是我，而是你心中的不安，你走吧，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对我有意义！”
　　卫丹青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吴恙，真的别逼我做出让大家难堪的事情，你想不相信，只要我还有力气，我能让你身败名裂，只是我不想那样做，因为我不想看见你一秒钟。”
　　吴恙看着她一动不动，卫丹青绕过他要进屋，他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执拗地说道：“那你就那样做，让我身败名裂，尝尝跌至谷底的味道。”
　　卫丹青状似无意地说：“我刚不是说了吗，我懒得那样做。”
　　吴恙低下了头，用了几秒钟才让心神归位，抬起头来时已经是痛彻过的平静，“你还是回A市吧，你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一定不知道袁姨多惦记着你们，大家都以为你们去了国外，却没想到还是在这个城市，我告诉她的话，第一时间她就会赶过来。”
　　卫丹青看着前方，眼泪已经风干，只是眼睛还很干涩，说，“你能力不错，把当初排斥你的袁姨变成了自己的亲人，恭喜你如愿以偿。”
　　吴恙不介意她的嘲弄，只是说：“你再考虑考虑，我今天不打扰你了。”
　　卫丹青叫住了上车准备离去的他，“吴恙，你和当初不一样了，还想奢望我一点未变，那怎么可能，毕竟我也长了几岁，你有多自私，难道你一点都没感觉到，而是我一个人在这么说？”
　　吴恙这次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发动车子。
　　这天晚上，卫丹青接到了杨光的电话，杨光在电话里斟酌着说：“今晚送你回去，我看见了那辆车，也看见了你的表情。”
　　卫丹青长吁了一口气，说：“杨光，那个人就是以前认识过的人，你不要误会，我们更不是什么恋人之类的关系。”
　　杨光在电话那端笑了起来，并没有拆穿，“看来我还是你的第一个恋人，深感荣幸。”
　　卫丹青在风中微微一抖，杨光的善解人意让她很难堪。
　　“杨光你是心理医生，我的一举一动应该都瞒不了你，我只是想说，谁都有段过去，而我已经不想沉湎过去，我只想过新的生活，正如你说，向前看才会自由！”
　　“丹青，这一点我和你想的一样，以后我们好好的相处下去吧。”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卫丹青下班，杨光都会开车过来带她去吃饭，两人也算开始了简单的约会生活，卫丹青看人心并不通透，即使现在已经是一个经历风雨的女人，可眉目之间依然有着当初的单纯。杨光为人大方随和，性格和她尤其匹配，虽然会从他的眼睛看到某些过去的影子，卫丹青也觉得尚可，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到了这个年纪，谁又能奢望彼此都是没有过往的人，人心要向前看，至少两人在这个观点上有着一致的认同。
　　唐木子最近好像烦心事缠身，几天之后才现身，最关心的当然是卫丹青的恋爱进展情况，卫丹青一五一十的同她说了，最后唐木子一拍桌子，说：“丹青，不会吧，这都一个星期了，你们的关系还仅限于牵手，连个拥抱都没有，我可跟你说，现在不是谈校园恋爱，要一步步走向彼此，这杨光也是。”
　　卫丹青被她的指责搞得一愣一愣的，说，“牵手都是因为我差点摔倒，他扶住我，才水到渠成的，不对啊，木子，你今天怎么这么嫉恶如仇啊。”
　　唐木子终于没好气地招了，“还不是那个杀千刀的陈雨冬，像条尾巴一样跟在我身后，甩都甩不掉，最近我快被他逼疯了。”
　　“那跟我的恋爱有什么关系？”
　　唐木子做出一副无语的表情，“当然是让那吴恙彻底死心，你想你要是和杨光甜甜蜜蜜的，他还不愤然离席，或是自动退出的话，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卫丹青被唐木子一语点醒，她知道木子的意思，无非是要以结婚为前提来交往，杨光很符合她未来丈夫的标准，像他那样的男人必定会得到妈妈的祝福。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现在她有点后悔，当杨光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时，自己脸上的怔忪那么明显，全然忘了该羞涩或是甜蜜的朝他微笑，不等唐木子在说话，卫丹青抢先说，“木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你！”
　　所以接下来的有一次，当杨光疼惜的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没有拒绝，气氛正好，按照唐木子剧本里的设想，接下来就该进行浪漫的一吻，杨光当然没有那么做，只是把她送回去，疼爱的顺了顺她的秀发，卫丹青边走边想到这一幕，脸微微的红了，却被面前一堵阴魂不散的墙拦住去路。
　　“丹青，你考虑好了吗？”
　　卫丹青对他视而不见，脸上的表情也恢复如初，“你破坏了我的好心情！”
　　吴恙笑道：“我和那个杨光打过照面，也说过我们之间的关系。”
　　卫丹青脸上一瞬间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惊愕，羞愤，联想到刚才她对杨光说过，她和面前这个人并没有关系，只觉得气涌心头。
　　“吴恙，我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面。”
　　吴恙看着她，今天的她费了心思打扮，比平常更加动人，一个男人在面对这样的女人时，没有理由不心动，一想到如此，他的心中就如千百只蚂蚁在啃噬，语气急促的说：“丹青，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说过你要嫁的人是我。”
　　卫丹青和他僵持着，语气诡异地扬起，“你发什么脾气，我有自己钟爱的类型，不要你管。”
　　“可你爱的是我！”吴恙也不管什么了，这是他心里笃定的最后筹码。
　　卫丹青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只说了一句：“真是奇怪，我不知道你的自信到底从哪里来的？”
　　接下来的几天，当看到眼前这个人时，卫丹青在心里真的把能想到的脏话骂了个够，她庆幸有唐木子这么一个朋友，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精髓。她不理他，他就默默地跟着她，卫丹青毫不怀疑身后多了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