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欠时光》晓无尘

30、梦与现实的交汇

　　卫丹青看着她的背影，叹息了一声，重新去整理店里的鲜花，她想起又有婚庆公司在这里订鲜花，不禁多花了心思在这里筹备，鲜花包围的婚礼殿堂，毕竟是她年少时的梦。
　　她把阿芳整理出来的订单递给小乐，小姑娘接过手上的订单，眼睛一看，脸上流露出崩溃直至叫苦不迭的神情。
　　卫丹青向她确认，“小乐，有什么问题吗？”
　　小乐马上指了指订单上的电话号码，说：“这个客人今天我都送了三趟了，关键是其中一趟电梯出故障，我直接跑上去的，还专挑最贵最漂亮的送，他女朋友也太难哄了。”
　　卫丹青哭笑不得，“也许他有许多女朋友呢。”
　　小乐摇头，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猛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如梦初醒般地说，“丹青姐，我看这男人八成是要追你，每次我送去吧，他都有意无意问老板在不在，铁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不是他长的养眼，我都怀疑他是神经病。”
　　卫丹青听罢沉默了，她的手无意识拨弄自己手中的鲜花，看不清她的表情，半晌，她抬起头说：“小乐，今天辛苦了，这趟我去吧。”
　　小乐看见卫丹青神色不对，误以为她认为自己在偷懒，手足无措的连连解释，“丹青姐，我不是要偷懒的意思，只是那个客人有点奇怪，我才抱怨的。”
　　卫丹青笑着安抚她，“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认识这个客人。”
　　“哦，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小乐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说完，还不改花痴本性，“不过那男人很养眼，关键是挺有钱，就是有点折腾人。”
　　卫丹青放下手头的任务，亲自骑着店里专门送货上门的车子，看着订单上写着的酒店住址，酒店恰好就在这条街的十字路口对面，卫丹青憋着一口气，到了顾客所在的楼层，手重重地按向门铃，她毫不怀疑自己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了这上面。
　　门终于从里面被拉开，开门的人好像刚睡醒，穿着藏青色的睡袍，头发也不是很服帖，他的目光先迷蒙地看着娇艳欲滴的玫瑰，然后上移，最后触及神色漠然的卫丹青，神色倏地一惊，马上被巨大的喜悦所取代，由于是刚睡醒，他的全身上下没有精心修饰，喜悦里微带了点窘意。
　　“······丹青，是你，······快进来。”他慌地侧开身，那意思是让卫丹青进去。
　　卫丹青白着一张脸，脸色难看到极致，怨恨，惊愕，愤怒，全都集中在了脸上，如果她能看清自己此刻的脸，想必是极其丑陋的，因为被眼前的这个人扭曲了。
　　“吴总，你要的鲜花送到了，请签字，还有我今天找上门来，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最后一次申明，别再做些无意义的事情，回到A市去，有那么大一个酒店集团，何必在这个普通的酒店住宿。”
　　吴恙欣喜的神情渐渐消退，在她面前的挫败又回来了，他缓慢地接过她手中的鲜花，沙哑着声音说：“鲜花什么的都是借口，我就是想看你一眼，丹青，你先进来好吗，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不必了，把钱付了，我不想呆在这里一秒钟。”卫丹青转开脸，手却伸在了他面前，吴恙无奈，只好转回房间拿了钱夹出来，卫丹青看着他手指僵硬的打开钱夹，可是当钱夹里那张照片映入眼帘后，两个人都是一惊，吴恙心神不定早忘了钱夹里还有张相片，煎熬着他却又陪伴他度过无眠的岁月。
　　这是他苦心掩饰的内心，就那么真相大白，在女主角面前。照片上面的人正是更为稚气的卫丹青，年轻的面容，笑得很灿烂，就那么看着多年后的自己，两相比较，卫丹青难堪的看着吴恙，他好像也没料到会被卫丹青看到，脸上是复杂的神情。
　　“小乐说得不错，你果然是变态！”卫丹青用生平最大的声音骂道，这时电梯里有人出来，走过他们身边，全都好奇地看着这对年轻男女，脸上是不可言喻的揶揄。
　　吴恙脸色不好，想要把那张相片收起来，刚想合上钱夹，卫丹青抢先一步，一下子夺过他手上的东西，吴恙正发怔，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危险的信号，果然卫丹青把那照片从钱夹里取出来，他看见她双手决绝的交错，然后是照片撕裂的声音，最后变成几片纸屑从两人之间飘散下来，像枯落的叶。
　　“那是我的东西。”吴恙觉得撕裂的是自己的心脏，比想象中还痛的压抑。
　　卫丹青冷笑一声，将钱夹扔还给他，说：“你不配，真让我觉得倒胃口，这是我的相片，丢在垃圾桶，都比放在你那里干净。”
　　吴恙看着地上散落的碎片，心痛地快要疯掉，那是这么多年他唯一的念想，午夜梦回才敢翻出来的回忆，如今却散落一地，那是他唯一的通往回忆的大门，却被关闭了，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他再也不能回忆了，眼前的这个女人眼里对他只有怨恨，她不会微笑着看着他，更不会在梦中用软糯的嗓音叫他：“吴恙哥哥。”
　　“我们再也没关系了，你······”她还想说什么，又想说两不相干之类的话吗，他才不允许，卫丹青抬起头来，愤怒地指着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伤心欲绝的吴恙双手钳着胳膊带进了房间，房门在他的大力下钝重关上。
　　他不管什么了，敢肯定的是她有一点没变，还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吴恙知道接下来的举动会让她更恨自己，可是如果不那样，她就永远把自己摒弃在生活外，他不愿想那样自己是否能活下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卫丹青在他的钳制下使劲挣扎，吴恙假装看不见她的嫌恶表情，幻想着记忆中此刻的她，灿若桃花，对他说：“这是留给我丈夫的，你拿什么来？”
　　吴恙的呼吸渐渐加重，心中的渴望一触即发，灼热的呼吸喷在卫丹青白皙的脖子上，在她喊救命之前，吴恙快准的咬住了她的嘴唇。
　　他本来想温柔的，他幻想用最温柔的宠爱包容她的撒娇，可是在她如此厌恶她之后，再也温柔不起来，想用力道证明他的情感，慌不择路之下只有重重的和她呼吸绞缠，吴恙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是她羞愤之下的抓痕，可是她的呼吸那么甜美，满世界都是她的气息，只有不断纠缠，不断加深力道，才能更加持久。
　　“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时光，还有你的模样，我从未忘记过你！”吴恙呼吸急促地放开已经麻木的卫丹青，眼睛湿润地看着她。
　　是啊，她是他曾经的阳光，透过云层的阳光，虽然后来被欲望沾染的越来越模糊，可是他无法忘却那温暖。
　　“跟我回家吧，就在我的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就只要你，如果你恨我，我们有一生的时间，但是不要再突然消失了。”吴恙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冰凉的液体侵入她的大衣。
　　卫丹青无力地推开他，苦涩的嘲弄，“难道时光还可以倒流，你无法让时间倒流，已经什么都不可能了，我不可能把那段记忆删除，更重要的一点，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包括刚才那一切。”
　　吴恙如今的事业有成，在她面前不堪一击，所有的把柄都在她手里，她一松手就会要了他的命。束手无策之下，他只能行使最无赖的办法，他花了这么多年让自己的变得圆滑聪明，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让在几分钟内让他智商退化，死缠烂打。
　　“我在你面前本来就不是什么高大的形象，也一直拿你没有办法，丹青，你应该知道我让你呆在我身边，不是说说而已。”
　　卫丹青的脸上连嗤笑都隐没了，只是看着他，目光透出幽深的冷意来，“太荒唐了，你还能绑我走不是。”
　　“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为什么要你离开我。”他那目光看得卫丹青后退一步，心一颤，手指下意识的握紧，却还是看着他说：“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是无耻，可不会无耻到这地步。”
　　吴恙心里一痛，定定地看着她，她的表情依然是绝然的，只是略微把头埋下去，这个动作让吴恙的回忆更加完整起来，她一撒谎就是这个动作，多年以前在图书馆拦住他，说自己一天没吃饭的时候就是这个动作。
　　吴恙沉下声音说道：“你喜欢花店，离开长虹岛我送给你一间更漂亮的花房，你现在的店过了几天就会被收回，你只要跟伯母说花店转让到别处，在市中心有一间新的花店就行了，那天伯母跟我说，如果你有意愿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她并没有意见！”
　　他说这话不敢看她，她的目光必定是怨恨的，可他管不了那么多。
　　卫丹青咬咬牙，不想和这样的疯子再交谈下去，绕过他往门外走，双腿却禁不住地发木，从里面走出来的距离，却是如此的难熬。
　　她刚走出房门，是他追出来的脚步声，他说：“对不起！”
　　她连头都不想回，不想看到那张脸。
　　卫丹青回去，想给白珊打个电话，想了想又作罢，不想给她平添烦恼。接下来的几天吴恙再没有找借口来订鲜花，小乐在卫丹青耳边嘟囔，“那顾客可能搞定女朋友了，抑或是跟女朋友回去了，这几天都没订单。”
　　卫丹青不想听到他的任何消息，不过从小乐口中至少可以肯定一个信息，那就是他离开长虹岛了，回到了盛威酒店，如今的他再风光，也不可能不上班，坐在远处指手画脚就行。
　　原以为那天吴恙在酒店说的话只是走头无路下的借口，卫丹青毕竟还是知道他的，死鸭子嘴硬，什么都不肯低头，转让花店大概也是不象话的借口。没想到几天过后，当初把这个门面租给她的老板找上门来，以有顾客用天价买下这块地为缘由，让卫丹青做好心理准备。
　　卫丹青知道是某个人的手段，只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和老板讲道理，商人都是见利忘义，不管卫丹青怎么让步，怎么咬牙让房租增加，那老板都不予理会。
　　卫丹青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忍着脾气找到前几天的记录，找到吴恙的电话号码，恨恨地拨过去，电话接起来却不是吴恙的声音，而是柔和的女声：“总经理正在开会，请问有什么事，我会帮您转达。”
　　卫丹青按捺住心中的怒气，他也太过分了，这花店是她这么多年的心血，哪能说转让就转让，还有依附她的阿芳，要是没了这工作，让她怎么供自己的孩子上学，被越来越强烈的怒火包围，只想找一个地方宣泄，电话被她骤然挂断，也不顾失礼不失礼。
　　卫丹青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不能委屈店里唯一的好帮手，怎么能让她丢了饭碗，小乐那里倒是没有问题，她是假期打工，卫丹青把一个月的薪水给了小乐，小乐其实很喜欢这个工作，可眼下这个境况，也只得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正在她焦虑之际，她的电话响了起来，看到上面的号码，本来想用毕生知道的脏话骂他一个来回，最后卫丹青想了想，果断挂掉电话，他收拾她，难道她就没有办法。
　　一分钟之后，电话又响起了起来，卫丹青看也不看毫不犹豫地掐掉，等到一分钟电话又响起，卫丹青恼怒地看号码，发现这次是短信，上面写着：“刚才我在开会，手机放在助理那里，你别生气，明天我就过来找你！”
　　卫丹青再看一眼，发现上面那个电话是唐木子打来的，连忙拨打过去，唐木子接起来，埋怨她，“你怎么不接电话阿，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高中同学，明天有空，要不要赴约。”
　　卫丹青本来就心乱如麻，自己花店的事情肯定要吴恙才能处理，想到他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他死心，别在她面前出现，她语调扬起，“说，那好吧！”
　　卫丹青并不是要刺激谁，而是的确到了该考虑自己终身大事的年龄，从电视上看过那么多的婚礼，她并不是不羡慕的，和一个不错的男人相识相爱，那也是她想要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