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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速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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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清墟一月,大事虽无,小事不断。师父授艺严苛,课余却爱拉我一处吃酒,这一笔正史中却是没有记的,因而我觉得甚是有趣。妙的是三哥仿佛料到师父会拉我同吃,而我吃不得白酒,于是他让他坐骑白凤送了黄酒。但他决不会料到师父在享用他的仙醴时,说了他的多少桩妙闻。唔,这下不愁没把柄了。
一夜,师父与我在月下对酌时,递了一双剑与我,叫我试试看。
我接过来,只觉此剑沉重异常,单是举起,便几欲闪了腰。
师父及时接了过去,抽出剑来,剑身反光,一若青霜,一若火龙。
他收剑回鞘,低声自语:“九儿也拿不动吗?罢了。”
次日问及师哥们,他们亦不知,我虽有疑窦,也就此作罢。下了阵法课时,六师哥约我子夜出来相见。
素闻南陵民风开放,喜好风雅,原来月夜相会的,也不只才子佳人。而且这事放在孤僻的六师哥身上,便更有令人前往一叙的念头。
是夜登临望月台,六师哥青衣加身仿若璧人。半晌,他指向身后一把琴,说白日里听我琴音绕梁,故邀我鼓琴。
待我抚了半曲,他吹箫和着,箫声渐转悲凉,我转而和着他的调子,心中亦升起无名的悲,渐渐深切终至泣下。
我罢了弦,师哥递过绢子与我拭泪,手指纤长莹润。我轻声问:“师哥何悲至此?”
他转过身去,背影凉薄,长叹数声,又问:“那九儿呢?”
我无言以对,默然相向。
他轻声问:“九儿可有想要的东西?”
二哥想要江山大业,我想要什么呢?我想要的东西,三百年前就消逝了。
我涩然道:“无。师哥呢?”
他不答,立了半刻,道:“我送你回去吧。”
我只当他月夜伤怀,也就不去思量,暂且无话。
过了半月,到了花朝节,这是东陵女子的大日子,其地位相当于南陵的七夕节。我因身在南陵,又伪身男儿,不好意思庆祝。是夜大师哥约我手谈,我不愿冷清,便去了。
孰料白日练习仙法累了,一局弈完,我已困得不行,遂起身告辞。师哥复又携了我的手坐下,轻声道:“我睡不着,你同我坐坐。”
我想了想,决定再坐一会儿。
他替我斟满茶水,柔声道:“你颇似我的一位故人。”
我浮着茶水思忖片刻,现今我这模样性情,最是似我三哥。但若是故人,但他眼里这般柔情似水,却是为甚?
我细细想了想同我从小玩到大的三哥,直到发肤纤毫毕现了,才断定他确实不是断袖。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尚未沾严实,又悬了起来。若师哥是个断袖,那我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撤!我起身道:“师哥,我困得紧,回房休息了。”遂抬腿迈步疾行。
他拉住我的袖子:“既是困了,便在这里歇了罢。”
他只一张榻。我一时心急,抽身欲走,却不想被他死死拽住,将那袖子生生扯了下来。
他白了脸提着那半截袖子,我脸上一红,恼得摔门而出。
翌日与二师哥弈棋,被他问及与大师哥出了什么嫌隙。我心头一阵无名火,面上不发作,却把那棋子用力一捺,白玉棋盘便出现了一道划痕。
师哥蹙眉道:“你恼便恼,拿我棋盘出气作甚?”
我闷声道了歉,师哥叹气道:“九儿度量大些,便是原谅大师哥——”
“师哥来做说客耶?”我拂袖而去,不留神中了五师哥设在门口的绊子,摔进了莲池。待我爬起来,因折扇落在房中,便抽出贴身绫缎,与五师哥打了起来。
之后——
我被绑到了正殿,同门师哥手执武器分列两旁,师父以从未有过的语气威慑我,让我说出隐瞒武器的原因。
我已是吓傻了,师父拔剑出鞘,大师哥挡在我身前。师父却看向我身后,目光如炬。
身后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神君既是要清理门户,在下就不叨扰了。谨奉孤影鬼君拜帖于此,同时请神君允我带回孤妄殿下。”我周身一震,不待回头,眼泪便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