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蛋疼人生》Miang

41、第四十章

　　托了女配光环的福，叶萌背上的伤奇迹般在第六天就减退了伤痛，至少不是让她疼到不得动弹了。于是她立即决定去救墨吟，虽然她胆小怕事，虽然她同墨吟并无甚感情。可至少，在这碧落上下中，墨吟曾是她唯一的依仗，也是叶怜尘的亲生母亲。更何况，墨吟还掌握着千阶殿开启的秘密。

　　她不曾到过水牢，却也明白这是一个凶险所在。她自己死了就死了，把命还给叶怜尘也许自己就回家了，可她不想白白害人性命。于是她推推嚷嚷要林峥和两个侍女先从地道走，林峥不肯，扶风亦不肯。

　　林峥道：“就你这点儿三脚猫功夫，去了也是平白送死，六爷不忍。”

　　林峥说这话是笑着的，轻松地仿佛和他少年时随手从摊上顺一个烧饼似的。

　　扶风则道：“少宫主，我生而被挑选，就是为了护你周全。如今你要赴险，扶风不能离开。”

　　她神情依旧淡淡，如同叶萌两年前第一眼醒来时看见的她。

　　而落梅则一直偷偷掉着眼泪，偷眼看着扶风和林峥，嘴撇撇的，就是不说话。

　　叶萌看了看落梅，道：“落梅出去吧，你不会功夫就别跟着我们去了。你……还年轻呢。”

　　落梅继续掉着豆大的泪珠儿点了点头，还不忘耍嘴贫：“少宫主这话说的，扶风姐姐不年轻么。”

　　她低低啜泣了一会儿，让叶萌有一种此刻是生离死别的错觉。后来仔细一想，也确实勉强算是生离死别了。先在的碧落宫里真是凶险的很，上下都是梦然的人手，而梦然又分外想除掉她。

　　落梅哭完了，擦了擦红通通的眼睛，道：“少宫主的恩情，落梅一辈子不会忘的。”

　　叶萌无奈地开起了自己的玩笑：“我死了，别忘了给我立个衣冠冢。”

　　“哪儿来的衣冠？”落梅已经不哭了，可声音依旧颤着：“少宫主你还是别死了，现在菡水殿被代宫……梦然的人给搜了，我们连多余的衣物都没有，立衣冠冢也不成。”

　　眼看着夜色浓浓，正是月黑风高杀人越货的好时机，叶萌在落梅走进地道后将暗门闭合。她内心求上天保佑这门真是生的，不然落梅可真是……她忍着背上的疼痛，将自己的头发束起。因为条件简陋，她直接梳了个大马尾，这等不符合少宫主身份的发型应该会让扶风愤怒吧。

　　可是扶风也什么都不说了。

　　林峥出门看了看天色，觉得此时天上乌云蔽月，地上积雪已化，怎么看都是个非常合适的时机，于是就招呼了屋内无言的两人一同出发。

　　叶女配惯用软剑，在六七天前被人从菡水殿带到明光殿时就早已备下武器。后来经过那一场没命的厮杀，报废了一把剑，现在还剩下另外一把，倒也是勉强用的顺手。而扶风的武器更简单，直接是从拿所晗月宫里的架子上拿下来的装饰性的宝剑，还好已经开刃。

　　林峥在前边跑得飞快，影子忽闪忽现的，一会儿到前，一忽儿又跑到叶萌身边道：“慢，慢，慢，实在太慢！”

　　需知叶女配的轻功也是很厉害的，即使如此还是被林峥吐槽慢慢慢，就更别提身后的扶风了，那用功的模样也是蛮拼的……

　　“喂，”林峥在风中附在叶萌耳边道：“你喜欢爷不？”

　　“你~说~什~么~？”叶萌撩开面上的发丝，回答道：“风声好大啊我听不清！”

　　风声确实挺大的，林峥默默想。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叶萌，想着她背上那可怖的口子。虽然当时为叶怜尘疗伤的时候圣女让他回避，他还是可耻地爬到房梁上偷窥了……并且还沾了一手灰尘蜘蛛。

　　他想，眼前的少女，虽然有时挺傻的，但至少还算可爱，在天下女子间难得可以入他的眼。如果他平安地带她离开这个充满是非的地方，他就安顿下来，好好过日子。

　　恩，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他想着，一个箭步跃起，很快落到了下一处。

　　叶萌不怎么认识路，反倒是跑在最后面的扶风精通碧落上下所有偏道小路。三人一路走着各种荒废小道林间土路，让叶萌感慨原来碧落也有这么多破败的地方。

　　这个碧落宫果然是有点儿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意思啊。

　　别人眼看到的那么辉煌，内里却那么混乱，每一任的权力的交迭都夹杂着鲜血与倾轧。

　　水牢虽然为牢房，却是设置在地下的，地上的部分也是外表看起来金碧辉煌的宫殿。因为关押的是墨吟这等人物，所以看守的人手愈发多，简直是里三层外三层，看起来就很难突破。也许梦然知道叶怜尘会来救人，就在这儿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着叶少宫主自投罗网。

　　盯着那门口严阵以待手持刀剑的白衣卫，叶萌犯了愁。

　　她自己本身功夫不错，对付那些人不在话下，可如何不打草惊蛇才是要点。若是把门口那些放倒了，搞不好就惊动其他人。出来的时候若是要多添一个老太太墨吟，行动不便，那被抓住就更容易了。

　　林峥趴在矮矮的草垛里，嘴里嚼着一根枯草，随手扒拉着地上要化不化的雪，想了一会儿，道：“我跑得快，我去引开这群女人，你们进去。”

　　叶萌翻了个白眼：“那么多，你引得开？你以为你有俊美到这个程度么。”

　　林峥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什么试？试一次失败了，就玩儿泥巴去吧。”

　　“少宫主，我去吧。”扶风道：“我是女子，可以伪装成少宫主。”

　　叶萌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白衣卫谨慎提防的是叶怜尘，而一个突然跳出来的男人，并不太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叶萌思量一会儿，道：“好吧，你去吧，且注意安全。……你，保命要紧，引不开也就引不开了，早些跑。我们……碧落外见。”

　　林峥笑了下，道：“哪有你这样的，说引不开就不引了？这不是害自个儿嘛。”

　　扶风说着，已经单手解开了束发带，披散了头发，缓缓起了身。

　　只见她一下子就冲出了藏身的草堆，穿过两人的视线，越到了正殿门口，大喝一声：“大胆逆众，碧落少宫主在此，还不速速交出宫主？”

　　她的声音刻意压低，倒和叶萌有几分相似。

　　除此以外，她还以极快的速度叽里呱啦说了一串“逆上梦然罪该万死尔等形同同犯如若束手尚可免除惩罚”云云，速度快的叶萌都直接晕乎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见少宫主，比如这群白衣卫，就有许多人一辈子也无缘得见少宫主真容，只听这声音倒也是相信了积分。

　　只见白衣卫们集体被激活，启动，登时闹哄哄往扶风那个方向涌去。有部分是留守原岗的，虽然探头探脑极其想看热闹，但还是尽忠职守地留在原地不动。

　　这急的叶萌直跳脚，剩下这群也不走？

　　就在此时，殿内忽然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分外凄厉。门口守着的白衣卫一惊，连忙推门察看。

　　从叶萌这个角度看到的，就是那推门的白衣卫身体直直飞了出来，颈上的巨大伤口还在不停向外喷洒鲜血。

　　这么血腥的画面……阿门。

　　只见殿内闪出个浑身血淋淋的人，披头散发，叶萌也认不出是谁，但是她知道，这是一个好时机。

　　她同林峥两人瞬间抬脚，起步，一口冲进了殿内。门口那些守卫早就被杀了五六成，剩下的也在同那血人纠缠。

　　叶萌与那浑身是血的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才认出这出手狠辣的女子是烟影。只见她手持一把短刃，一手扎入扑上来的白衣卫的胸膛，扭头用力盯着叶萌，嘴唇张张合合，似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话。

　　叶萌对她点了点头，就往里边跑去。

　　烟影怕是说不出话了……莫非梦然想要烟影体验一下，梦禾旧日所遭受的一切……？

　　殿内一片浓郁的血腥味，尸首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有的还在发出微弱的□□，有的早已断了呼吸。这些年轻的生命，命丧烟影刃下，却只是两个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到了下水牢的阶梯，林峥就在原地蹲下了，闷声道：“你下去，救人，我在门口守着，有事喊一。”

　　“一？”

　　“什么事儿？”

　　“没事儿，我就喊喊，一。”叶萌摆了摆手，往下跑去。

　　下边没有一点儿响动，看起来是没有其他白衣卫，估摸着过于自信外边的守卫，或者是非常轻视那个已经毫无战斗力的老太。殿宇的地下很冷，寒意从周围铺砌的石砖上漫开。这里有一股浓浓的潮意，像是有一片雾，始终蒙在眼前不散。叶萌呼喊了一声师傅，回音层层回荡。

　　下方忽然传来了一点响动，叶萌加快了脚步。

　　她拨开水汽，果然看到了浸在水中的墨吟。

　　她满头银发都散着，面上皮肤全部萎落，一双眼睛突兀着。她的脖上套着一个铁环，铁环上连着胳膊粗的链子，扣在枪上。给人套上这等羞辱人的枷锁，也只有梦然会因为仇恨而这么干了。

　　墨吟盯着叶萌，目光中有一种奇怪的悲哀，让叶萌一瞬间也满心都是伤感与痛楚。

　　“师傅你等等，我马上把这个锁链斩了。”叶萌深知不能浪费时间，外面还有三个人拼命帮她挡着那一波一波的白衣卫。

　　“别浪费力气了……”墨吟视线跟着她，声音已经格外低微道：“过来，好孩子。”

　　“师傅？”叶萌举着剑，跪在池边，忽然间手足无措。

　　“这是昆仑精铁所制，天下所有剑刃都无法破开。这锁链原是我为她准备，倒不料，为她人做了嫁衣。”墨吟缓缓道，语速极其慢，不时停顿一下，大口喘气，再用力借着说话：“如今她自以为得到了开启千阶殿的方法……是不想留我了……我，已活不下去了。”

　　“师傅，师傅，别这么说。”叶萌语无伦次：“我，我救你……”

　　“尘儿，尘儿你且过来。”墨吟两只枯瘦的手扣在池壁上，声音如同嘶哑的风箱：“虽然，我想要你为我复仇，为我夺回这碧落宫……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叶萌觉得面上湿湿的，她一摸面颊，竟然是她在哭泣，可明明内心并不悲伤。一瞬间她已明白，这是叶怜尘的灵魂在哭泣。

　　“别为我复仇。我和她斗了一辈子……谁也没有赢。”墨吟的目光渐渐空了：“谁也没有赢。我们都失去了一切……你还年轻，你还有一辈子……千万别像我们这样……不能这样……”

　　“好，好。”叶萌面上的泪忽然流的更凶了，内心深处也忽地涌起一股悲伤。

　　她朝叶萌伸出手，摊开手心，满是皱纹的苍老手掌中，有一颗裹在水意中的小小绿珠，颜色通透，光华流转。

　　“这才是开启千阶殿的钥匙……”墨吟拉过叶萌的手，将那颗绿珠塞入她的掌心，将她的双手扣好：“我不能便宜了她。她就做一辈子的代宫主去吧……”

　　叶萌握着那颗绿珠，忽而听到上方传来刀剑的鸣响。那声剑鸣是林峥的剑出鞘的声音，同时而来的还有一声他大喊的“一”。

　　“他们来了，我们得走。”叶萌手忙脚乱的抹干净面上眼泪，慌张地想要斩断锁链。

　　“别浪费力气了！你快走！”墨吟忽而就喊出了这么一句话，似乎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嘴角忽而淌出了鲜血。

　　“师傅，师傅，你怎么了？”叶萌看她嘴角鲜血，急匆匆道。

　　“阿萌，还没有好吗？”林峥的喊声传来，上方金铁交击的声音不断回响：“人太多了！”

　　“我服毒了！活不久了！哈哈哈哈！”墨吟道：“尘儿，去找贺兰甄，他才是你生父……！他会好好待你！保你这一辈子，即使不是碧落的少宫主，也可锦衣玉食地过一辈子……！”

　　叶萌看着她嘴角越来越多的鲜血，看着老人苍白的面孔，心知她说的话是真的，连忙提了剑想上走，一面走一面不住回头看着墨吟。

　　墨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面上浮现出一个微笑。

　　她感觉自己的灵识似乎漂离了这具腐朽的身体，站在不远处。

　　她看着水中的自己，依旧是年轻时的模样，毫无皱纹的肌肤，低垂的眸光，发髻垂下的玉坠子叮当作响。她优雅地站起，在原地转了个圈，飞起的广袖萦风回雪，在阴暗的地牢中格格不入。

　　“姑娘是否相信，我同你一见如故？”

　　有人同她说话，她停下了脚步，拿袖口掩住了面容，偷偷地看着对面的人。

　　不知何时，眼前的景象已然转换。正是三四月间，婀娜而放的樱花树飘洒漫天浅红，落英款舞似妖娆女子。细碎的花瓣落她了一肩，拂去还满。对面的年轻人，亦然。

　　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年轻人，笑起来简直比这绽放飘落的樱花还要美。

　　虽然觉得大师姐的夫君也很好看，可是也不如眼前的人。

　　不过她向来自恃高贵，不屑与人交谈，只是拂袖离去。

　　她走着走着，身上不知不觉间换了一袭艳红，绣着飞凤牡丹。额上的金冠沉甸甸的，让她想要一把取下丢在地上。她坐在床上，戴满各色金玉镯子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眼前的人一手甩着一块红帕子，笑道：“虽然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我们可同年同月同日死啊。”

　　她方想说大喜之日说什么生生死死的问题，一转眼间她就走出了望月谷。她在雪地中行行止止，有时被风雪迷了眼便跌倒。她用力抓一捧雪，爬起来继续走。面上的眼泪早已流干，心底却以血代泪。

　　不远处早有人在等待她，那是驾着马车的烟影，怀抱着孩子一直安守原地。那才是她的归处，无垠碧落啊。

　　再走了几步，眼前却忽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穿着一袭朴素衣衫，头上并无发饰，素颜不施粉黛却依旧倾城。她眸光袅袅落星辰，朱唇一点半留芳。她微微一笑，自手中的竹篮中取出一朵纸花丢给墨吟。

　　墨吟接过那朵纸花，才发现是晗月十五岁生辰之时，她们几人为她叠的花朵。

　　“大师姐……？”她喃喃念道。

　　晗月不言不语，转了身，回头看她一眼，渐渐走远，一边走一边抛洒着篮中的纸花，如同九天玄女一般。纷纷扬扬飘落的纸花未落到地面便消散不见，如同烟一般。

　　“宫主，走吧。”

　　烟影不知何时也站到了她身边，也是初初见面时，十二岁上下的稚□□孩，却一脸老成。

　　墨吟轻轻笑了，牵起烟影的手，跟着晗月抛洒纸花的身影向前缓缓走去，不远处是一片将暗未暗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