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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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萌应该感谢先宫主晗月，将碧落宫扩建地如此之大。一座连一座的山上都满是殿宇，哪怕有些已经荒废。白衣卫想要找到她，也要把附近的山全部搜索过来。而叶萌所藏身的殿宇建在离主峰较远的山上，乃是晗月宫主少时夏季修身之所。大抵是对晗月有什么抵触，墨吟和梦然都对这座山避讳万分，从不提及，这儿的殿宇也逐渐荒废，渐渐变得杂草丛生，野蔓织结。
那夜的后半夜叶萌发起了烧。她身上被纱布包的如同一个雪白的粽子，整个人又翻来覆去地醒醒睡睡，嘴上说着胡话，倒是让落梅和扶风好一阵折腾。圣女不能久留，因为代宫主必然会召见她询问叶怜尘的行踪，所以圣女如此安置了一番之后便匆忙离去，反倒是林峥一夜未眠，也不言语，就在门口守着，时而站时而蹲，始终抱着他那把黑漆漆的剑。
叶萌浑浑噩噩地做着噩梦，梦里除了尖叫的叶女配还有尖叫的原著作者。作者愤怒地拍案质问她怎么搞的，竟然打乱了剧情，让女主角提前出场了，她要辞退叶女配云云。而叶女配却是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模样，躲在角落里眼巴巴地掉眼泪，那泪眼汪汪小脸通红的模样，让叶萌看了也心生怜惜。
梦梦醒醒间，到了第二日的午后，叶萌才算是真的醒了。彼时她只觉得梦里有个黑影追着她跑，那黑影手中银亮亮一把大镰刀，看起来像是来收割她的性命的。她卯足了劲的跑，终于在前方看到一片光明，纵身向那光明出扎去，身子一轻，仿佛有一块压在身上的大石消失了，她陡然惊醒。
她睁眼，感觉到额头上冷汗涔涔。眼前是褪了色的木梁，原本是华丽的金红色，如今早变得斑驳乌黑。房梁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仿佛人说话声稍微一大，便会有灰尘扑簌簌地落下来。每个柱角都结着或多或少的蜘蛛网，成了空荡殿堂内的唯一装饰。
叶萌想要起身，稍微一动弹，只感觉背后一阵火烧火燎一般的疼，顿时嘶嘶地抽起冷气来，人也倒回了床上。折腾了一夜的落梅早已睡得死死，而扶风正在假寐，一听响动，登时睁开了眼，警觉四望，发现是叶萌醒来后便推了推落梅，小声道：“少宫主醒了，你快醒醒。”
落梅揉着睡眼，与扶风一同上前。扶风为叶萌取了水和稀粥，一口一口喂了叶萌，又托着叶萌的肩让她缓缓靠下，温柔体贴，让叶萌有一种变回幼儿的错觉。毕竟叶萌是背部受了伤，手其实是没事儿的……
扶风自己通些医理，看了看叶萌的面色，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只烧了一夜半，倒是极其幸运的，少宫主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
叶萌哭笑不得，吉人自有天相？吉人会被逼成现在这个样子嘛？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回忆起了昨夜那一场搏命厮杀，只是隐约几个片段，电光火石一般闪过。若要问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却是一丁点儿都想不起来了，不记得怎么杀人，不记得杀过谁，大抵是因为被叶怜尘的灵魂所触动了吧。她只记得最后是林峥带着她杀出重围，然后跳跳跑跑地逃了。
想到那唯一的几个回忆片段，她还是不寒而栗。那似乎还在鼻尖隐隐回转的血腥味，那铺天盖地的肃杀的暗红色，那交叠相错的剑影刀光，景象真是如同地狱一般。
“我，我师傅呢？”叶萌拉住扶风的手，问道：“我师傅怎么样了？还有烟影和圣女他们……”
扶风低下了头，道：“宫主被押进了水牢……烟影大人就要被处死了。圣女倒是无妨，毕竟她的声望这么重，若是处死了她也会大失人心。”
水牢？
将大半个人浸在水里关起来？
这大冬天的也不给个暖炉，她可不认为梦然会引温泉水给墨吟泡啊，在冰水里放条鳄鱼倒是极有可能的。墨吟因为中毒已经如此虚弱，又怎么经得住水牢的刑罚？
“不行，得把师傅救出来！”叶萌说着，就爬起了身，身上的疼痛让她双眉紧皱在一起。
“少宫主，不可以，你的伤还不能……”扶风上去就想阻拦叶萌，却被人抢了先。
林峥直接将叶萌抱起来放回了床上。
他坐在床边，翻了个白眼，道：“你这样子，还想去救谁？别人来救你就不错了。如今你受伤未愈，这么出去无疑是自投罗网，让那个大婶开开心心地把你捉进网兜。怎么也要休息个几日。”
“可是，林公子，圣女也说了……只多不过三天，白衣卫就会搜到这儿来。”扶风忧虑道。
“那就想办法让你家的少宫主快快好转起来，至少得走路看起来不那么难受啊！”林峥翻了个白眼，道。
叶萌无法，只能躺会床上。
连着三日都是如此，直到第三日，白衣卫已经搜到了附近的山头。圣女赶在白衣卫之前派人来接应，说是备好了马车，要接应几人出碧落。原本扶风打算这就走，熟料叶萌又昏睡了过去不能行动，情急之下，林峥带着几人又跑到了更远一座的山头。
扶风惋惜地看着马车空无一人的启动了，心想错过了这次机会就难以逃出碧落了。待那行驶到了出宫的偏道上，四周山林里忽然一片风声响起，竟然有数百只羽破空激射而出，瞬间将马车连同赶车的车夫射成了个刺猬，最要命的是，一瞬过后那马车便轰地一声响，然后烈焰腾腾地烧了起来。
扶风看到这一幕，又暗自谢天谢地，机缘巧合没有登上马车，不然真是要被烧成烤肉了。看这阵仗，怕是所有出宫的大的小的道路都被提前埋伏了，梦然如今这是不愿意放一只苍蝇飞出去。
几人风餐露宿了两夜，除了叶萌腹中有些隔壁殿宇偷来的点心之外，剩下的三人都是饥肠辘辘蓬头垢面，连着叶萌也是头发油光光的了。扶风看着自幼看到大的叶少宫主，不由也是心酸，从小锦衣玉食金堂玉马的少宫主，又何时受过这样的苦？独独林峥没有丝毫不自在，一身轻松。他十二岁的时候就独自一人孤身闯荡江湖，与其说是闯荡江湖倒不如说是流浪。那时候年岁又小人又瘦弱的他要过饭做过苦工，后来练了一身武艺又在在大街小巷做过地痞头头，混得不如意时也常常饿着吃不着，几日没住所。如今这点苦，对他来说倒是小意思了。
他们看着附近到处无头苍蝇似得乱跑的白衣卫，看他们借着机会了结了私仇，去搜一搜讨厌女人的屋子，去揩些油没收些珠宝，倒是林峥先看出头绪，他们个个对那所晗月宫主少时夏日修身的宫殿敬而远之，像是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他如此一提，落梅倒也是想起了一些传闻。先前她太过紧张，如今稍有放松便思绪清明，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这所宫殿，听闻闹鬼呢。”她神秘兮兮道：“说是惨死的晗月宫主之魂，日夜在里边游荡个不停。”
林峥没有反应，倒是扶风觉得有一阵阴风刮过。
落梅继续道：“晗月宫主是在临盆之日被□□人所杀害，这算是枉死之鬼。她日夜盘旋在生前最挚爱的宫殿，想要找人帮她复仇……传闻是这样的。晗月宫主死后，也有一位老长老搬来此处居住，那可真是位老长老了，和前前宫主一般年纪，住进来没两天，原本身子硬朗的长老就这样子，去了。说是被吓掉了魂儿……后面还有位不信邪的住进了偏殿，也是没两天就陨命了！后来……这殿宇就逐渐被荒废了。”
扶风稍微动了动，眼神直直盯着不远处的宫殿，道：“我们还要……回去吗？”
“当然。”林峥道：“这么好的屋子，白衣卫都不肯进去搜，我们不去那儿，去哪儿？去菡水殿住着？”
“不要啊！”落梅小声喊道：“菡水殿里的宫人已经全部处死了，那儿才是枉死鬼最多的地方啊……！”
所幸这些对话叶萌都没有听见，她这两日困顿地很，终日里昏睡个不停，再醒的时候眼前又是那褪色的朱漆木梁。这些天他们吃着圣女断断续续送来的粮水，最大分的口粮全交给了叶萌，但叶萌又无甚胃口，她急着去救师傅。
直到有一天，林峥从那落满了灰尘的的内室走出来，道：“去救你师傅吧，我们有办法出去了。”
几人均是不明所以，直到林峥领着他们走入内室。落梅抱着手臂心惊胆颤地打量着四周，深怕什么时候就窜出来前宫主的魂魄。只见这宫室内其他家具都撤了，只有一个大书架和几个小桌案，地上铺着看不清纹路的地毯，也是斑驳积尘。看到这书架，叶萌倒是有些眼熟。书架上隔空错位放置着一些杂物，全部暗沉沉的很有年份。几样物器上还有个明显新按上去的掌印，在满是灰尘的表面特别显眼。这般错落有致的安排摆放，乍一眼看是没什么，但叶萌到过南岳章长老的书房，也曾看到慕容九设置的机关，顿时也就明白了其中天机。
“地道……？”叶萌道。
“是，而且直通外边。”林峥搓了搓手上的灰：“我下去走了一遭，果真如我所料。”
听到他擅自下地道走了一圈，叶萌不知怎的心里一怔，闷闷地不想说话。她想，林峥总是这么不顾后果肆意而为的么，这碧落的地道能随意走么？万一有些什么机关……岂不是……她如今失去的太多，天天都在患得患失担心身边人走掉，而林峥，不知不觉也占了头一份。
“闹鬼的事情也好解释，”林峥道：“有人从地道里出来了呗，结果被人看成了鬼。”
扶风道：“倒是符合晗月宫主的性子，她年少时就爱出宫玩，据说常常被人发现跑出宫外，最终被她师傅带回来。想必就是通过这条地道出去的。”
想到那个莲华她娘，叶萌嘴角一抽，确实挺爱玩的，都尼玛开起了青楼做花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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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没有看错？”
梦然坐在珠帘后，垂下的密密麻麻的水晶珠挡去了她的身形，让所有跪拜的人都看不见她的容颜，只觉得她的身影苍老万分。
绿竹恭敬地跪在珠帘前，道：“弟子绝对不会看错，那挟叶怜尘逃走的人正是林甫华。”
一会儿她又道：“应该不是林少公子。”
只听哐当一声脆响，一个青瓷茶盏被丢到地上，瓷片碎了一地，茶水也流了出来。梦然提高了声调，声音尖锐却可怕，如同一跟即将断掉的细绳一般：“到底是不是？”
绿竹见那茶杯，心知梦然又发怒了，连忙道：“弟子已派人去过问剑山庄，庄中人回复说少公子这半月来不曾离开问剑山庄……怕是我们宫中那位，是个假货……虽然不知相貌为何相同，但……”
“蠢货！”梦然想要冲过帘子，可她的自尊心已不允许她在属下和子弟面前露出她的面庞。只见她依旧华服贵钗，却满头素白，面上皱纹横生，眼角下垂，额上也是一道一道的痕迹。她捏紧的手上皮肤皱巴巴的，指甲依然有着艳红的丹蔻。
“你这个没用的废物！当初说是林甫华的人是你，如今说不是林甫华的人又是你……你可知，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易容之术？！”
“弟子知罪。”绿竹连忙道：“但是绿竹愿意将功补过，绿竹已从圣女的侍婢中问到了开启千阶殿的方法……”
一听闻此言，梦然有些激动，登时忘记了林峥这一遭，道：“快，快说。”
一会儿，又狐疑道：“区区一个小小婢女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你这个蠢货又被诳骗了？”
“当念晗月宫主传授开启千阶殿之法时，圣女也在场……那名婢女就躲在角落中，机缘巧合之下听见了此等机密，宫主且试过也无妨。”
梦然道：“说吧。”
“开启千阶殿的钥匙，就是墨吟手上那只翠绿玉镯。”
作者有话说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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