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奢华方便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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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特苏
我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别墅，伤口被细心地包扎好，没有很疼，处理的手段精炼而老辣。屋子里有一个男人的气息，平稳而均匀。眼睛慢慢习惯黑暗，我在一张很柔软的大床上躺着，依稀是某个外国的高档品牌，显示着屋主人的品味和经济实力。我抄起床头柜的相框做防具屏住呼吸踮起脚在红木地板上走动，溜到厨房拿了把刀。男人还在熟睡中，我轻轻推开他的房门时也没有报警器想起。这个高挑的男人有着简单帅气的黑色短发和均匀有致的身材。他侧卧在床上，米白色松软的被子盖在腰上，露出后背的一道刀疤。我把手轻轻抚上他的伤口，很深，很长，时间大概有两年之久。我不禁好奇这个看起来面目清朗而温和的男人会有什么样的过去，又有怎样的现在。我开始想如果和这个男人待一年，也许会是件有意思的事情。反正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往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我收起刀轻轻合上门，回到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早晨醒来逛了一遍屋子，干净而没有一丝烟火气息。我脱了浸血的脏衣服去浴室冲了冲，温柔的水，安稳的错觉，直到门砰的一声锁上，是反锁。我以为他要出卖我，毕竟组织里我只能算是死不见尸，死不见尸就有生还的可能。这个时候已经过了24小时，相信悬赏的通告已经发到天涯海角。我一时很好奇我这颗年轻的头能值多少钱，但是那得等我死了。我裹着浴巾扑倒在沙发底下，开始一寸寸探索这个可能危机四伏的房间。花盆后面的红外线探测仪们首先被连根拔起，四处乱飞的针孔摄像小瓢虫也一苍蝇拍拍酥。快速冲上三层拉闸，用厨房的菜刀砍掉会放飞镖的电扇，每一寸可疑的木板都被打上大红的叉叉，然后用强力不干胶黏住。拿上沙发里藏着的狙击枪和床头柜里的手枪，我趴在阁楼的小窗户里，墙壁的夹层里装满了各种枪械弹药，我在这里等待着他带敌人回来然后把所有知道消息的人灭口。然而他只是自己散步回来，手里拿着女式衣服的袋子，神色悠闲而有一些掩饰不住的欣喜。像是一个熬过了一天苦工终于下班和老婆孩子团聚，约好要给最小的儿子过生日的爸爸。我想起苏菲老师说的话，她说女人的直觉是存在的最无用的东西，直觉不过是一个做判断的借口，而理由你早就知道。可我在这一瞬间决定相信他，而且我没有准备好理由。
不过谨慎起见我还是打晕了他，绑起来，似是而非的审问似乎只是为了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走个过场。然后他去煮饭我窝起来看电视。我不太清楚正常的家庭应该是什么样的，但我忽然觉得这种人间烟火气息对我有着极致的吸引力，我发现想要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平凡而简单，却脉脉含情。
我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只好假装睡着在沙发上，顺便想想这段时间我可以做点什么工作来糊口。然后我发现我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晚上他提出去酒吧喝一杯，我出于安全考虑没有同意。于是我们在他自己做的软件上打了20副桥牌，尔虞我诈中智力的厮杀，其血腥程度堪比我出过的最残忍的任务。我很聪明，每次我跟那些附庸风雅的石油大佬打桥牌总是能赢一、两墩，但是跟文森特打牌大概是我做过的最有挫败感的事情，他毫不留情的完虐了我，而输了的惩罚是蹲在地上学兔子跳，还要双手在头上比划着兔子耳朵！看着这个仰躺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神情促狭的男人，我忽然觉得深深地受到了他人畜无害的脸的欺骗！当我在别墅里上蹿下跳第三圈之后，我终于忍无可忍扑杀上去，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文森特的先生顿时变成了小纸片被我在沙发间悠来荡去，“毫无战斗力的IT技术男！还不快用用你聪明的头脑想想怎么才能从纸片变成气球从我的手里逃走啊”我一手拎着他的后衣领，一手叉腰，一脚踩着沙发一脚圾着拖鞋，哈哈哈仰天长啸，十足十的小人得志加泼妇样。而他耷拉着头，装出一脸小学生犯错误的表情，用千回百转的委屈声音说“我错了女侠，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哼，说你哪错了？”“我不该仗着自己聪明就欺负你。”他一脸得逞的狡黠，我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打算认错，不过是借机嘲讽我，于是又是一场大战。直到他像兔子一样也在屋子里遛了三圈。
“咕咕”肚子宣布存在感的呐喊响起，我马上变出一张灿烂的笑脸，极尽我毕生的温柔说：“文森特”。我还没有往下说，他已经整理好衣服对我摆摆手说：“没问题，我去做饭。”夜已深，没有新鲜的蔬菜可供购买，索性做一个不需要什么菜的方便面。这个男人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一把长长的青菜，一把肥肥的萌萌的蘑菇。他在每一个蘑菇头顶上用刀划了一个个十字，蘑菇就像变魔术一样有了星星样的外表。煮水，下面，放进蘑菇们，轻轻磕开鸡蛋放入，各种彩色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的小瓶子在眼前晃啊晃，他轻轻按按它们的头，就有各种颜色的粉末倒进已经滚起的汤中。空气中传来阵阵香味，最后抄一遍青菜稳稳地放进碗里，稍凉了端到我面前。我早在桌边坐好，刷刷的蹭着筷子，一碗面，有棕色的蘑菇和金黄的鸡蛋，青色而饱蘸生机和水分的菜，我立刻钻进碗里笨拙的用筷子扒拉着带吸溜的吃完了这碗奢华方便面。顿时觉得世界最美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他呆呆的看着我吃完，抽出纸巾擦去我嘴角溅出的菜汤。我还沉浸在口腹之欲带来的快感中，意犹未尽。他淡然的把他的碗推到我面前，微微一笑说：“吃吧”。我满是感激的看着他，很想吃又不好意思，毕竟他晚上还什么都没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望着他。他的手忽然握住我的手，然后又忽的抽回，半晌，歉意的挠挠头说：“那个，你吃吧，我吃点别的。”说完他就转身去冰箱拿了一盒牛奶和两颗满是裂纹的颜色深深的鸡蛋。我呆呆的吃完面，又看着他吃掉一颗蛋。当他的手指熟练地剥开第二颗蛋的时候我开口说：“这个是什么？”指了指他正要咬下去的蛋。那颗蛋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却有着棕色的纹理。像是偶然中看到的宋朝瓷器的开片，玉色的瓷器上满是细碎的纹路，乍一看以为是碎了又拼接的，殊不知原来是自然烧制而成。每一个纹路都显出金色，像是哪个巧夺天工的仙女用金丝穿在玉杯上献给王母的贺礼。“这是茶叶蛋。”他一口咬下。“啊，茶叶蛋！大陆不是吃不起茶叶蛋的吗？”我惊诧。
噗。。。他险些把茶叶蛋吐出来。“谁告诉你我们大陆吃不起茶叶蛋的啊，你准是听什么□□啊什么的这种歪门邪道听多了。BLABLABLA”他给我纠正各种国外关于中国的错误印象，我却一直盯着他拿在左手的半颗茶叶蛋。终于找到他说话的间隙，“我能吃这个么？”他一愣，说：“可以啊”他话还没说完，茶叶蛋已经在我嘴里滚了两滚，果然美味。之后他又讲了些什么，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黑暗中一只冰冷的枪口指着我的额头。
一个稚嫩的俄罗斯少年用枪指着我，我一定是喝多了才会察觉不到有人进屋，早知道就不喝那杯了。“举起双手，慢慢走下床。”他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平静而老练，但些微的颤抖出卖了他。我假装宿醉初醒，脚步虚浮，一边抱怨自己喝了太多沃特加此刻正头痛一边缓缓地尽可能让他放松的走下床，站好。“听着，你把资料交出来，我拿了资料就走。我不会伤害你，只要你配合我。好吗？”他的手握了握枪，大概手心已经出了太多汗，不得不调整姿势。“好的，好的。我还以为你是来杀我的，害的我好紧张。”我双手高举，“我可以先开灯么？”他点头，又尽量凶狠的补充到“不要想耍什么花招。”我慢慢打开橙色的灯，房间笼罩上一层安稳的暖意。“现在，把资料给我。”他说。他的枪抵着我的后脑，我缓缓调动保险箱的密码。当最后一个密码调好时我瞬间蹲下身，保险箱砰的一下弹开，打飞了他的手枪。我借机窜起，以手掌握拳狠狠打在他的胸口，他瞬间晕厥过去。我把他绑在床上，泼了一盆凉水准备审问他，他醒了却只是笑。从切切的笑到放肆的大笑。“你是谁？谁派你来的？”我一下下扇着他的脸，他的面容渐渐扭曲，有各色粘稠的液体从他脸上混着水流下。“化妆！”我撩起被子擦干了他的脸，一个东方人的脸孔却被化装成俄罗斯人。我忽然有些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又不肯相信。我打开戒指与总部取得联系，报告了被袭，正在转移。我以身伏地，细碎的脚步声快速的向上传来。我迅速收拾好装备，用被单结成绳子从窗户处跳出，9层楼的高度，我挂在空调上又砸烂店铺的遮阳布，最终在稀碎的香蕉中爬起，抄了一个苹果继续跑。
夜市里人群熙熙攘攘，我随手拎了一个黑色的袍子裹上，快速穿梭。把戒指塞进苹果里丢弃在一个等红灯的垃圾车上，闪身走进一家酒吧的卫生间。用起子剜除肩部的追踪器，将高跟鞋摆好放在马桶旁边，踩着马桶盖爬进通风管道，用脚合上挡板，用手肘艰难的摩擦着金属四壁，卸掉外空调来到酒吧后的围墙下。围墙离酒吧壁很近，只有一人宽的距离，我扒着墙一点点爬上去，铁丝网生生嵌进手里，鲜血浸染。我叼着枪快速翻过，没有时间顾虑疼痛。骑单车悄无声息的躲到大雪弥漫的树林，爬上最近的一棵大树，为了不在地上留下脚印只好在树梢间跳跃穿梭。在一个高地谨慎的滑下，白色的睡袍消失在雪野里，静待。直升机的巨大轰鸣从远处传来，所到之处吹开所有的雪，顺便吹断弱小的树的枝桠。一些人这时候大概已经追上戒指和追踪器，我摘下两支耳环引爆炸弹。直升机里出来了大概20个人，对讲机里一阵忙乱后，指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搜查这个树林。四个人一组，分为五个小组分东南西北分别搜查，留下一组原地待命。四个人分为一前一后两个在中间的菱形队缓慢的向我靠近。我把睡袍拉上来整个包住头，将身子埋在雪中。零下的气温四肢毫无保留的暴露着，像是被一刀刀缓慢的刮骨。全身绷紧了力量防止身体自觉地因寒冷而颤抖，紧咬住牙关。他们靠近了，靠近了。标准的战斗装备，没有明显的服装标识，似乎在刻意的隐瞒身份。出动这么大的阵仗，真是看得起我。
待他们走过我身边，我缓缓地从雪地里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轻轻拍了拍最后一个人的肩膀，他下意识地扭过头来，我右手扶住他头的右上方，左手托住左下方，寂静的雪野里一声清脆的断骨声。我抽出他的军刀快速的割断了中间两个人的喉管，鲜血喷溅在洁白无瑕的雪上，给空气中增添了一丝温热的气息。最前面的人回过头来，被我用睡袍兜头蒙住，回手扣住他的手腕，冲锋枪从他的手中自由落体到我的手里。左手继续用力勒紧了他的脖子，他四肢抽动到处乱抓，终于口吐白沫窒息而死。我飞快的卸掉了他的衣服穿好，戴上统一面罩。窜上各种树，在每棵树上开一枪打死一个人然后果断撤退。混乱中永远不知道哪里会出现冷枪，下一个死亡的会是谁。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战士，报告伤亡后继续按部就班的搜索，遍寻无果后指挥下令撤退，我就在这时潜入了大部队，还有七个人活着，完好无损，加上指挥和留守的四个人，一共十二个人。
指挥若无其事的下令放火烧林逼出敌人，启动探测仪在树林的边缘等待，一旦发现全力围剿。他摘下头套，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手中的枪抖了抖。他一把飞刀直扑我左眼而来，我侧身躲过，提枪近距离扫射，他一个飞扑滚入滚滚浓烟之中，而其他人大都血肉模糊。我回望了一眼无人看守的直升机，提枪追了上去。浓烟中我只能匍匐前进，眼睛一睁开就火辣辣的疼痛难忍，干脆闭上根据温度来感应。我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他，被背叛的痛苦和仇恨占据了我的心脏，我只想杀了他。灼热的火舌撩拨着我的手指，我在这火热中强迫自己安静下来，我想起小时候我们躺在茵茵绿草上，眼前满天繁星，他说以后要给我最好的生活，不用每天训练，不用再担惊受怕。所以他总是挑最难的任务，因为有最高的报酬和最快的成长速度。所以他总是那么抠，他们都戏谑说他在攒钱娶我。火焰就要撩遍我的全身，霎时灵台一片空明。我站起来用肌肤感知最清凉的方向，毫不犹豫的奔跑，直到我跌进一个结冰的小湖里。凌厉的掌风从后面上方传来，我抬右手格挡，却在左腹飞来一顶，避无可避，只来得及收腹以减小打击力道，借着他拳力后撤，飞起一脚直奔其□□，中。他夹着腿躺在冰面上，手枪被甩在一边。我一脚踩在他胸口，抽出军刀。就在我的刀离他的心脏只有一寸的时候，“我爱你”他忽然说。一秒的迟疑，足够他捡起地上的枪，在我把刀刺进他胸膛的同时打中我。清凉的湖面上有鸟声清脆婉转，寒冷一寸寸袭来，两个人相对而眠，纯洁的血缓缓流淌出死亡之美。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奢华方便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