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博弈》山楂锅盔

36、地狱深处的悲鸣-10

　　那人瘦长脸，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正是“忒弥斯”号游轮之旅的东道主松冈秀明。

　　此刻他十指交握，神情有些紧张，两腮因为焦虑深深凹陷了下去，整个人不再像往日那样神采奕奕，反而透着几分忧郁。

　　高远望着他，微笑着切入正题：“松冈议员，您特地来找我，恐怕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船上已经有两个人命丧毒手，都是和我很亲近的人，那个凶手一定是冲着我来的！我不能让他轻易得逞，为此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松冈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攫住高远，恳求地说道，紧握的手指、僵硬的肩膀都暴露出他的惶恐不安。

　　高远凝视他过分紧绷的面孔，轻轻笑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解决他咯？”

　　“你开个价，下船后我叫早川去办。”

　　“唔……我考虑看看。”高远垂下眼帘，似是陷入了思考，“但是，如果不知道缘由的话，在船上几百个人里找到凶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找上我。”松冈苦恼地说，“如果是很容易的事情，我又何必特地请你出马呢？我很欣赏你的犯罪艺术，也信任你的才能，我衷心希望你能让这件案子完美落幕。”

　　——好一出装模作样的戏码，真不愧是当议员的。

　　高远在内心嗤笑。

　　这个男人虽然脸上摆出迷惑不解的表情，但他分明看得很清楚，在说“不知道”这个词的时候，男人的手指无意识绷紧，眼神也偏离了少许。

　　他在撒谎。

　　看来那个真相对他很不利，尤其是不能让“某些人”发现，所以才会这么急切地找自己。

　　好吧，就陪你玩玩。反正在船上也没事情做，有那个家伙在应该很有趣吧。

　　一想到那个正义感过剩的古板警视，高远的兴致不由得高涨起来。

　　他故意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您既然出钱资助我，我自然有帮助您解决事件的义务。不过，船上的那个精英警视已经很难对付了，如果再来一帮警视厅的人，我可没办法在一堆眼皮子底下解决那个凶手。”

　　松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连忙说：“我还没来得及联络警视厅，等到岸之后再让他们来好了。”

　　高远说：“恐怕他已经和警视厅联系了。”

　　“你说明智？”议员愣了一下，本能地望了一眼窗外的瓢泼大雨，“这么恶劣的天气，就算向警视厅求援，直升机也飞不过来的吧。”

　　“但愿如此。”

　　————
　　“我知道了，谢谢。”

　　明智放下对讲机，轻轻叹了口气。

　　他通过大内联络了警视厅，简短说明案件情况，请求支援，对方向上级报告之后却答复说，由于海上天气过于恶劣，直升机没办法起飞，只能等暴风雨停了之后再做打算。

　　看来这段时间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站在一旁的大内脸色铁青。

　　这个警视厅的精英先是闯进广播室抢走他的话筒，然后强迫他和岸上取得联系，虽然知道对方是为了船上所有人着想，但也太过目中无人了点吧！他咽不下这口气，梗着脖子冷冰冰地问：“你做的这些事情有经过松冈议员的批准吗？”

　　明智望着他的眼睛，正色说：“你放心，我会向松冈议员解释清楚来龙去脉，扛起所有应负的责任。”

　　他嘴上应付着船长，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情：都这时候了还不联系警视厅，松冈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金田一先行一步去问船员们的口供，明智看了下表，时间快到了，是时候去宴会厅见见那些上流人士了。

　　刚走进宴会厅，里面的人看见他，霎时间吵嚷起来，乱成一锅粥。一堆人围着他，埋怨为什么凶手还没有抓到，他这个刑警到底在干什么，把他们叫到这里是不是怀疑他们杀了人云云。

　　明智的脸色变都没变，一双锐利的眼睛在人群里一扫，令众人产生一种内心被洞穿的错觉，声音不由自主小了几分。

　　他不紧不慢地说：“船上已经有两名贵客不幸遇害，凶手仍在逍遥法外，谁也不知道谁会成为下一个目标。松冈议员将案件全权交予我，同意我在船上进行调查，所以我把大家叫到这里来，一是确认大家的安全，二是询问大家的口供，寻找案件线索。你们是不愿配合吗？”

　　一群人鸦雀无声。

　　松冈带着早川姗姗来迟，当看到宴会厅里的景象时，他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快。

　　“这是怎么回事？”松冈严肃地说，“明智，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仿佛是换了张脸，松冈的语气不再亲切，眉宇间隐隐透出上位者的威压。

　　明智对松冈的反应毫不意外，主动低头道歉：“对不起，我擅自做主把大家叫来。我听说船上散布了许多流言，搞得人心惶惶，在这种情况下，向大家坦诚布公、实施安抚是必要的举措。这是一场和死神抢夺生命的战斗，我用我的名誉向您保证，我会在警方的支援抵达之前抓住凶手。”

　　松冈本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谁料明智先声夺人，此刻他竟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他很想把明智骂得狗血淋头，因他破坏了自己的计划，可在这种场合里，他无法把那些隐秘的心思诉诸于口。

　　他只能板起脸说：“抓住凶手的重任既然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松冈默许的态度让明智的调查顺利许多，他询问了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在案发时间段里，超过一半的宾客在海上音乐厅观看演出，剩下的也多是和同伴一起在船上游玩，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一共有五人。

　　银行家海老原隆则说是到甲板上去了，但没有人看见他。

　　东京千代队副社长久保克弥早上七点半在餐厅用完早餐之后，回房间看电视了，今天有他非常喜欢的节目。直到十一点，他才出来活动，顺便吃午餐。

　　天才制作人桥本光司一直呆在房间里看书、写东西，也没有吃早餐，连午餐都是叫的客房服务。如果不是因为听到明智的广播，他今天根本不会迈出房门一步。

　　房地产商人伊藤弘树说他不适应船上的环境，前天晚上没睡好觉，头有些痛，所以早上一直在房间休息。

　　小山综合医院的院长小山诚一郎自称早上一直在船舱里溜达，但没有人能为他作证。

　　至于松冈，他的不在场证明完美无瑕，早上七点中森到他的房间里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八点早川找他确认今日行程，然后陪同他到VIP健身房锻炼。无论何时何地，保镖一直在附近守着，要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去杀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偌大的宴会厅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沉重的神色，就像是窗外灰蒙蒙的天。宾客其实没有到齐，那个最关键的角色竟然不在——也不能说竟然，毕竟那人来了，明智也不觉得意外，不来，也很理所当然。

　　那个缺席的人自然是以意大利魔术师的身份混上船的在逃通缉犯高远遥一。

　　地狱傀儡师并不怕公开露面，更不怕自己的身份曝光；而在这种时候，他却选择躲起来，是在谋划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