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武士与玫瑰-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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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三枝工作室的门，第一眼看到的仍是那片巨大的圆形玫瑰丛。
案发过去两天，现场尚未被清理，还保留案发时的样貌，然而，那些如血般鲜红的花瓣已然衰败，萎靡地挂在干枯的茎叶上。
这里是案件的原点。
凶手精心准备舞台，于此处展露獠牙，拉开死亡的序幕，残忍地夺走一条又一条生命，甚至还安排那样一出大戏，把身为警视的他拽进嫌疑的泥沼……
肆无忌惮的挑衅，步步紧逼的魔术师，乱成一团的美术馆……
他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房间很乱，杂物堆得到处都是，工具，纸箱，画板，雕塑……明智谨慎地一一扫过，然后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向外看去。
窗户下方便是大片玫瑰花田，和上次不同的是，今天没有花工。
他眺望了一会儿，抬手拉好窗帘，不疾不徐地走到门口，低头拨弄门锁。
锁芯顺滑地嵌进门扣，没有感到半分艰涩，看样子保养得很好。
门锁上方的玻璃上有一个仅能容纳细线通过的小孔。
他的手指碾过那个小孔，沉思了十几秒，对等在一边的本田说：“本田刑事，我们去远藤的房间。”
明智双手插兜，率先出门，在踏上走廊的瞬间，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
有一点审视、又有一点恶意的视线，像是在那里等他很久了。
是谁？
明智猝然回头看向视线来处，然而目力所及是空无一人的走廊，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明智先生，怎么了？”本田疑惑地问。
“没什么。”明智说。
这时，前方岔口突然出现两条人影。
其中一人身板宽阔，啤酒肚尺寸惊人，脸色发青，每一丝皱纹都在诉说他的坏心情。
另一人身量中等，大背头打理得油光闪亮，炯炯目光透着精明。
是嵯峨稔和渡边康平。
嵯峨看到他，目露惊疑，犹豫了一瞬，然后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迎了上来。
“哎呀，这不是明智警视吗！您不是在医院吗，怎么来这里了？”
渡边则颔首致意，不动声色地审视他们，若有所思。
明智公事公办地说：“我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个案子闹得人心惶惶，与其在医院浪费时间，不如尽快抓到凶手，这样大家都能安心。”
“您的敬业精神让鄙人颇为钦慕。那个……”嵯峨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本田，才继续说，“现在已经有三个人遇害了，如果大家还留在馆中，我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
明智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认可地点头：“确实是值得担忧的事情。我让本田刑事给大家安排别的住处，保证所有人安全无忧。”
本田立即应道：“在下稍后就办。”
嵯峨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劳烦明智警视多多斡旋。”
“不必客气。”
“我们还有事情要办，先失陪了。”
嵯峨不欲停留，草草告别后就带着渡边离开。不知为何，他离去的脚步杂乱无章。
明智看了一眼他来时的方向，那条走廊通向嵯峨的休息室。
老旧的电梯摇摇晃晃，发出痛苦的呻丨吟，令人心惊胆战，好在它在罢工之前顺利把二人送到五层。
远藤的505房间并未留下多少线索，而那扇防盗门从外表看，没有动过任何手脚。
明智关上门，把本田挡在外面。猫眼靠近门框外侧，他俯身从猫眼向外看，本田呆愣的大脸占据整个视野。两只硕大的黑眼圈，混乱的鸡窝头，皱巴的西装，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本田“咦”了一声，大脸凑近：“明智警视，您怎么把门关上啦？这是在做什么呀？”
本田用超大嗓门在嚷嚷，明智开门，用眼神阻止他制造噪音，正色道：“密室的手法我已经知道了。”
“这么快？我还什么都没搞懂呢！”
本田惊奇地望着他，这种程度连搜查也算不上，然而他却如此胸有成竹，这就是警视厅本部精英警视的本领吗？
“这只是第一个谜团。”明智冷静地说。
最关键的是凶手的不在场证明，以及尸体失踪之谜，还有死亡舞台上凭空出现的玫瑰道具……
明智的视线不自觉飘到旁边——邻近的506号是姬野的房间。
昨天半夜的事情发生后，他一直没见过姬野。她受自己牵连被卷入案件里，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明智上前敲门，不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打开，露出姬野略微惊讶的脸。
“明智同学。”
明智问：“我可以进去吗？”
姬野点头：“当然可以，金田一同学和七濑同学也在。”
她让开门，让明智和本田进屋。金田一和美雪坐在吧台两端，离得远远的，谁也不理谁，金田一正用一罐冰啤酒敷被扇了巴掌的半边脸。
明智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姬野解释道：“在你们回来之前，楠木小姐找到我说，开幕式已经结束了，而且又发生了命案，希望我能尽快离开。我想等你回来再决定，收拾完行李后，打算去找金田一同学问你的情况。没想到刚打开门就碰上金田一同学和七濑同学，我看金田一同学被打成这样，就让他进来冰敷一下。”
明智好笑地瞥向金田一。
金田一不爽地别过脸，拒绝和他对视。
“我已经听金田一同学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有你从医院跑出来的事情。”姬野的眼神充满了无奈，“不过，这也是明智同学的作风。谜底快要解开了吧？”
明智叹了口气：“暂时还没有。”
姬野柔声说：“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先喝点东西吧。咖啡还是红茶？冰箱里还有啤酒，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不要喝比较好哦。”
冰箱？
明智听到这个词，脸色大变，犀利的目光扫过房间一角的冰箱，又扫过金田一的脸。他紧紧抿着嘴唇，神情严肃无比，但是双眼亮得出奇，像是有惊喜的火焰在燃烧。
姬野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匆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奇怪地问：“怎么了，明智同学？”
“姬野老师，谢谢你。”明智恭敬地说，平静的语气底下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心情。
他知道了！不在场证明的秘密！
明智猛然拉开门，深吸一口气，嗅到走廊里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气。
零碎的片段在他的脑海里飞速闪过。
那一天，下着绵绵细雨的一点半，在中庭劳作的花工，奇怪的倒地声，消失的三十公分……
死者口袋里的钥匙，语焉不详的遗书，下毒的水杯，未拆封的口红……
三个密室，三扇防盗门，奇怪的小孔，凶手的不在场证明，神秘失踪的尸体，像变魔术一般出现的玫瑰道具……
还有木村和远藤的反常举动……
原来如此！
明智不顾自己的头晕，快步奔向电梯，本田不明所以，又要遵守监视他的命令，只好慌张地跟上去。
电梯停在一层，明智匆匆走向前台，急切地说：“这几天的订餐记录给我看一下。”
前台的工作人员被他严厉的态度吓了一大跳，慌忙翻出登记簿递过去，明智翻开一看，上面的登记表格横轴分列早、中、晚、备注等若干栏，纵轴则是登记日期。
表格内容如下：
3月27日，606晚餐1份。
3月28日，212（即三枝工作室）午餐2份。
3月29日，212早餐1份、午餐2份、晚餐1份；403晚餐1份；606下午茶1份。
3月30日，212早餐1份、午餐1份；405午餐1份；604午餐1份；605晚餐1份。
3月31日，506午餐1份；402晚餐3份；403晚餐1份。
4月1日，606早餐1份；午餐1份。
明智问：“餐品的内容是主办方定的吗？”
工作人员为难地说：“非常抱歉，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是餐厅初步拟出菜单，给三枝小姐过目，由她提出建议。毕竟是双方合作，三枝小姐又是一个注重细节的人，各方面总要符合她心意才好。”
楠木站在员工通道的出口，出声替同僚解释。她的脸色很憔悴，看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让她颇为焦头烂额。
“菜单能否给我看一下？”
“可以，我记得前台有一本菜单。”
楠木示意前台服务员找出菜单让明智过目。菜单被精心设计过，每一天都有所不同，厨师选用当地最新鲜的海产，极尽所能让食客品尝到最原汁原味的特色美食。
明智翻着菜单，随口问道：“嵯峨先生一直是单独用餐的吗？”
“基本上是的，不过他偶尔也会去餐厅就餐。”
“我了解了。前天晚上给木村送餐的服务员在哪里？我需要见他。”
“好的，我这就让他过来。”
楠木给餐厅打电话说明情况，过了几分钟，一名年轻的服务员出现在明智面前。
明智温和地询问：“那天晚上给木村送晚餐的情形还记得吗？”
服务员回忆了一番，回答说：“那天晚上七点半左右，我给木村先生送晚餐。刚好电梯坏了，我只能走楼梯把晚餐端上去，端着一大盘东西走七层楼，可累呢！我敲门告诉木村先生晚餐送来了，然后他说知道了，让我放在门口就行。我放好之后我就走了。八点的时候木村先生打电话要求回收餐盘，然后我就去回收餐盘。”
“送了什么菜还记得吗？”
“记得，送的是海鲜丼、海胆饭、木鱼花素菜汤、茶碗蒸、腌萝卜、鲑鱼子、青豆甜虾海鲜汤，我还记得那天晚上酱瓜刚好没有了，临时换成了鲑鱼子。”
明智微微一笑，低声说了两句话。
服务员一愣，随后重重点头：“是的，就是您说的那样！”
“楠木小姐，那天电梯故障是什么原因？”
“那天我们发现电梯故障后，请电梯维修工过来修理，发现是因为短路断电了，重新启动电源就恢复正常了。”
明智也问了楠木一个问题。
楠木吃惊地点头：“确实有说过这个事。”
一切都连成了一条线。
如果他推理的没错，凶手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手法就是那个！
谜团已经全部解开了！
明智果断合上菜单，找到本田，用命令的语气说：“本田刑事，现在去鉴定科，我要看一下三枝的遗物！”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武士与玫瑰-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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