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莛雨，被传奇（gl）》寿头

2、Chapter 2

　　“找你。你叫雷莛雨？爱人叫卓雅宁，是不是？”关世云故意提起卓雅宁的名字看那人的反应。不过半秒的怔忪，门内的人嘴角已卷起苦笑，空洞无光的眼睛里瞬间布满忧伤，纵然关世云性情冷漠也不免为之感染。那张原本毫无生气的面孔一下子生动起来，令她想起晚上那碗脱水蔬菜泡水后的汤。

　　“是，我是雷莛雨，你是雅宁的朋友吗？请进来再说。”听到卓雅宁的名字，雷莛雨抬手擦去嘴边的酒渍，示意来人进门。

　　关世云捂着鼻子，勉为其难地跟着进了屋子。迅速环视一圈，客厅算得干净，从茶几上的积灰不过浅浅一层，想来这房间前几日还有人来打扫过。各式酒瓶四散一地，桌上有食物的包装袋，沙发上散着毯子和衣服，从褶皱来看这个人最近应该都睡在沙发上。一旁的小桌上有个被翻倒的相架。

　　挥挥手帕，将酒气赶跑一些，关世云拿起相架。相片里两个女孩均是一脸幸福、笑得明媚。不难想象，这个人曾经有过怎样美好的爱情，从幸福的巅峰落下，也无怪她如今这般颓废。

　　是拥有后失去痛苦，还是从来不曾有过痛苦？

　　如果知道有朝一日这样的幸福全都会被收回，当初还会求取吗？

　　“喂，不要随便动别人家的东西。”在酒精的作用下雷莛雨的反应慢了许多，她抬手想夺回相架，给关世云避过了，避开后还给了她一个十分嫌弃的眼神。

　　这个女人是在嫌弃什么？她？还是她们？

　　不耐烦地看着一边喝酒一边瞪着她的雷莛雨，关世云将相架放回原处。这人的状态实在不像是会自己打扫房间的，不过幸好还晓得生气。对外界的刺激有反应就好。还没等她开口说明来意，就听到有人用钥匙开门进来的声音，雷莛雨维持原来的姿势没有变。她有些好奇地等来人进门。

　　来人是个朴实的中年妇女，拎着两环保袋的东西，见到关世云明显吃了一惊，“你是谁？是雷小姐的朋友？”

　　关世云挑挑眉，“你是打扫卫生的阿姨吧？我姓关。”一个晓得叫阿姨来家里打扫，应该不会想着自杀什么的。至于某一天死于酒精中毒或者胃病肝病，就不在杨回拜托的事情里面了。

　　中年妇女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将屋内的酒瓶和垃圾装进箱子里，当着关世云的面打了个电话出去。“秦小姐……”她在这里工作了月余从来没见过眼前的女人，虽说主人家一副不理世事的样子，但出于对这个酗酒女孩的关心，她觉得有责任要告知一下雇她的东家。

　　关世云听着中年妇女同电话里的女人汇报这里多了个人出来，微微一笑，没想到关心雷莛雨的人还不少。中年妇女将手机递给了她，“关小姐，秦小姐想和你说话。”关世云接过手机打开了免提。手机这种私人物品，她不惯用别人的。

　　“关小姐你好，我是秦玫卿，雷莛雨的朋友。请问你是？”

　　关世云笑笑：“杨回找我来的，打扫一下这里的这个人。”

　　“原来是关医生，听杨女士提起过你。”知道了她的来意，这叫做秦玫卿的女人似乎松了口气，她在电话里珍而重之，“拜托你了。”

　　把手机还给中年妇女，关世云对着雷莛雨抬了抬下巴，“运气不错，很多人关心你。”

　　雷莛雨好似没有听到这句话，把黑方丢在一边，又拧开一瓶新的酒。她实在不喜欢烟熏火燎的口感。

　　中年妇女看她又进入了忘我喝酒的模式，叹了口气，“雷小姐，你就少喝一点，先吃点东西吧。”

　　“她这样有多久了？”关世云问道。

　　中年妇女答道：“我是一个半月之前受秦小姐委托来的，来的时候雷小姐就成天在喝酒。每个星期我会来打扫两次，每次都会收走很多空的酒瓶。陆陆续续听说了一些关于这家人的事情，只是人死不能复生，雷小姐这样伤害自己，走的人知道了也不会安心。”

　　关世云眼角余光扫过雷莛雨，注意到她在听到中年妇女最后那句话时，手停了一停。“她哪里会在乎这些。莫说逝者难安了，活着的亲朋好友为她担心，也没见她有半分在意的地方。”环视各色酒瓶，她道：“还是第一次见那么多酒，还不带重复的。喂，雷莛雨，你是在找什么？”

　　有些意外关世云会这样问她，雷莛雨开了口。“醉生梦死。我想知道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一种酒叫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关世云笑了出来，“喝了会怎样？”

　　“忘记前事，一切重新开始。”林林总总的酒瓶仿佛在暗示她的生活，似是试过了无数的可能，但没有一个是她的可能。

　　“如果你只是想要忘记，这并不难。你确定你在找的是醉生梦死而不是醉死？”顿了一顿，关世云又道，“你有过许多人梦寐以求却从未得到的幸福，你真的想忘记那些美好吗？倘若你忘记又醉死了去，到了地下黄泉，可有面目去见故人？”

　　握着酒瓶的手紧了一紧，雷莛雨瞥她一眼，道：“你出去，我不认得你。请你离开我家。”这个关小姐，从出现的那一秒开始，就用她的眼神和话语来戳她的心肺，字字句句，时时刻刻。她自然知道雅宁不喜欢她现在的样子，可是她有什么办法，若是有半点办法，她会由得自己到今天这步吗？雅宁死了啊，就那么猝不及防地从她生命中消失，再不会回来，她能怎么样呢？

　　眼开那只脏兮兮的手就要抓到自己，关世云用手帕挡住了她，“力气不小，不过不是你找我来的，我也不想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道理你懂吧？”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酒喝了不少，脑子倒还算是清爽。关世云伸出一根手指，把雷莛雨按回沙发上，一边擦着手指一边道：“你要老老实实的安安分分的，那些人就不会担心，那些人要是不担心，我也不用来这么一趟。你说，和你有没有关系？嗯？”

　　不知道这女人到底在嫌弃什么。雷莛雨将黑方递了过去，道：“关小姐，你要用酒精消消毒吗？”这些日子来第一次，愤怒的情绪大过悲伤。

　　关世云笑笑：“你身上这件衣服不知穿了几天，最多脏了点，应该不会有毒。你说呢？”

　　中年妇女及时将干净的衣服递过来，“雷小姐，正好我准备洗衣服，麻烦你先换一下。”

　　雷莛雨接过黄色的T恤，瞪了关世云一眼才去换了衣服。

　　黄色衬衫、黄色T恤，关世云看着中年妇女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里，除了内裤竟全是鲜黄色的。

　　待雷莛雨走出来，她问道：“喂，你那么喜欢黄色？”

　　坐回沙发，喝了几口酒，雷莛雨才道：“黄色的衣服很显眼，雅宁说，她能方便地从人群里认出我来。”又喝了几口酒，脸上露出缅怀的苦涩，她补充道：“有一次同她闹不开心，她前男友来找她，她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一怒之下就离家出走，走得很远。回来的那天，她事先从朋友那里得到了消息，就来机场接我。她说我那么小的个子背那么个大包，幸好穿了件黄色的衣服，她才能认出我来。我一直觉得人死了是有鬼魂在的，如果鬼魂留恋阳间的人事会恋栈不去，穿黄色的衣服，她好认一些。就算她转世投胎，说不定也能认出我……”

　　声音渐渐转低，最后变成了呜咽。无论是转世还是鬼魂，她挚爱的姑娘都没有来寻找过她。而她，她日日夜夜地想念她，酒精或许侵蚀了她的意志，却从未腐蚀过她对她的思念。她因这一世都无法找寻到她而痛不欲生。她知道父母家人、程悦、秦玫卿和旁人的关心，只是他们都不是她，他们无法想象她的伤痛和绝望。他们不知道，在和雅宁一起的近四年时光里，她们的生命早已交织在了一起。没有了雅宁，她一人已无力面对将来的人生，还有他们。

　　抬起已满是泪水的脑袋看向关世云，“我感激你们的好意。只是……我认真地思考过，人生对我来说已毫无意义。”

　　关世云似并未被她的话语所动，平静地说道：“很多人像你一样在失去爱人的时候痛哭流涕、痛不欲生，但最终他们都还是走了出来有了新的人生。我明白你的感觉，那种就像是抱着块木板在汪洋大海中漂浮的感觉，看不到边际，又没有尽头。更准确地说，你现在就在一口井的边上，你坐在边缘，时刻想着是上来还是下去。如果没有人拉你一把，你是打算要跳下井去的。”

　　关于井的描述与雷莛雨的感觉不谋而合，她确实在井上和井下之间徘徊，稍一决绝，就会结束自己的生命。“别说的你好像真的很了解我的感受似的。”

　　关世云道：“如果你相信有灵魂，可以说一个故事给你听。我曾经有一个病人，有一天醒来后发现自己不再是原本的自己，镜子里的脸虽然与原先的自己有几分相似，但终究是不同的。而她所处的世界也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每一样东西都与从前完全不同，纵然还有些对这个世界的记忆，纵然她知道自己会来到这个时空，她仍旧觉得惶恐。我想初来贵境这种全世界独我一人的孤独无望感，应该与你此时颇为相似吧。然而，没有你这般幸运的是，她没有任何来自于他人的支持。”

　　为她所述故事所震惊，雷莛雨放下了手中的酒，道：“如果我没有听错，你的故事是说，你有一个病人是不知道从哪里穿越来的人？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

　　关世云淡淡一笑，道：“她倒是知道自己是从哪里穿越来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好了，我该回去了。”叮嘱中年妇女烧一锅粥放在这里，她想雷莛雨多半已许久没有好好吃饭，还是从粥开始吃起好了。

　　“等一下，你怎么就走了？”哪里有说了个开头就走的道理，对穿越的好奇盖过了无助，如果真的能穿梭时空，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也许有一日在某种条件下，她有再见到雅宁的可能？或者，她能够和那些小说人物一样，回到过去阻止那场造成她们生死离别的罪恶。

　　“方才还有人叫我离开她家呢，这会儿就忘了？酒精果然能杀死神经细胞，叫人变成白痴。”说起这故事不是关世云的初衷，也不在她的计划之中。不过，既然成功勾起了那人的好奇，那么一时半会儿她也不会自行了断。

　　雷莛雨问道：“……你的故事，究竟是真是假？还是胡说八道现编的？”

　　关世云反问道：“你猜呢？”随即皱了眉头冷声道：“我不像你那么闲，我还得要上班。如果想听下去的话，你最好乖乖的吃饭喝粥，最重要的是，明天洗个澡换身衣服，我讨厌脏，也不要再让我闻到酒味。”

　　“你以为……你是谁？”

　　关世云打开门后，回过头来对着雷莛雨微笑道：“我这里有很多生离死别的故事，没有现编的必要。那个故事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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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关于心理治疗在此必须做个注解，免生误解。
心理治疗有其必须的设置，比如咨询时间、咨询地点、咨询费用……地点的话通常都是在医院或者咨询室里，一般不出诊。
在文坑中是为了情节需要才有关世云上雷莛雨家这么一说，而且她是作为帮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治疗或者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