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误》梅影

28、第十二章 隐情 （三）

　　“大哥！”元武扑到柳七身上吓道。
　　“你该回去了。”柳七说。
　　元武岔开话问：“我五哥和落月的事你知道吗？哦，我忘了，你在蜃楼当然知道他们的事了，你看我五哥都那样了，我就不用那么规矩天天回府了吧。我要跟你浪迹天涯啦。”
　　“行了，你知道什么。”柳七转身道，“你别以为你五哥喜欢落月就是狂放不羁，就会不管你是不是无所事事。你趁早回去啊。”
　　“那你们都能自由自在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这样。”元武挺着身子恼问道。
　　“人各有志，你学我们干什么。”
　　“我就是喜欢无拘无束，欢快逍遥。”元武说。
　　“谁不喜欢无拘无束，你当谁喜欢忙忙碌碌身心俱疲呢？”
　　“那你们为什么老要我安安分分读什么书，写什么文章？”元武质问道。
　　“问你五哥去。”柳七说着坐下喝起酒来。
　　元武怒气上来，看着柳七的背影生气。
　　“呀，外边有个大鸭子飞起来了，”关盼盼拉着元武到窗前，“你快看，看到没有。”
　　“那是鸭子吗，谁家的鸭子会飞啊，那是大雁啊。”
　　关盼盼故意说：“我只见过鸭子在水里游，大雁也能在水里吗？”
　　“当然啦，你以为大雁只会飞啊。”元武笑道。
　　“就你知道的多行了吧。”关盼盼委屈的说。元武大笑不止。
　　柳七轻叹了口气，手指沾着酒水在桌子上重复的写着“落月”二字。
　　落月此时则在望江楼的另一雅间中和钱道仁说话。
　　钱道仁为落月倒了杯酒，落月说：“多谢钱老爷。”
　　“对了，你是不能喝的，我又给忘了，怪我，怪我。”钱道仁拿过落月的酒杯又吩咐人把酒全都撤了出去。
　　“钱老爷自己喝就是了，不用这样的。”
　　“没事，喝酒伤身，我让他们沏壶好茶来。”钱道仁说。
　　落月也觉得钱道仁待她太好了些，越发过意不去。
　　“对了，落月，你家是在崇安还是别的地方啊。”
　　落月不想提到故乡的事就推说：“我忘了。”
　　钱道仁安慰道：“女孩家误入风尘的多半身世可怜。都怪我害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钱老爷······”
　　“好了，你尝尝这个。这是莲藕煨的排骨汤很滋补身子的。”
　　饭后，落月和钱道仁喝着茶望着江面。有小厮来说：“老爷，刘大爷去钱庄了，要您回去呢。”
　　“就说我在陪着落月，改天再见他。”
　　小厮站着没走，大约是什么紧急的事。钱道仁说：“还不快去！”
　　“我原来是陪着您来的，怎么能让您为了我推掉别人呢，钱老爷有事就去忙吧。”落月说。
　　“这怎么行，”钱道仁说，“你去告诉刘金虎，我改天见他。”
　　小厮不得不出去了，钱道仁说：“你以为我和世人一样把你当成筵席间陪笑的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吗？”
　　“钱老爷对落月照顾有加。”
　　“我和那些纨绔公子一时兴起可不一样，他们喜欢你会不择手段得到你，或者用些阴谋诡计把你抢到手；而我是真心喜欢你所以真心待你，也绝不会为难你，要不然把你赎出来接到钱府是很容易的事。”
　　“落月知道钱老爷光明磊落，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是啊，我要你心甘情愿进我钱府的大门，你要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强求你的。”钱道仁说，“落月，你······”
　　“钱老爷对落月很好，落月才不敢耽误您的事，既然刘大爷等着您，您就去见见他吧。”
　　“好吧，”钱道仁笑道，“一会我派人来接你。
　　“没事的，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那你自己要小心点啊。”
　　落月点了点头。钱道仁走后，她望着江水很久，才往回走，经过一个门前时，门里的关盼盼发现了她。
　　“落月，你怎么在这儿。”关盼盼叫道。元武探出头问：“你自己吗，我五哥不在吧。”
　　“我自己。”落月说。
　　“那我就放心啦。你快进来吧，人多了热闹。”元武不由分说把她拉进了屋里。
　　柳七知道她要进来，忙把酒泼到“落月”二字上。元武拉着落月笑道：“大哥，你看落月来了，我早就认识她了，你还不知道吧。”
　　落月见柳七在颇觉惊讶。柳七笑道：“怎么，不认识了吗？”
　　“好久不见。”落月淡淡说。
　　“落儿怎么会忘了你呢，那个时候你们喝的昏天黑地。”关盼盼笑道。
　　柳七说：“酒是断肠毒药。”
　　元武问：“大哥，你和落月也见过吗？”
　　“你真傻，他们都在蜃楼里怎么会没见过。”关盼盼说。
　　“二姐，我没你聪明行了吧。”
　　“二姐？”落月纳闷道。
　　“哎呀，别提了，他非要这么叫我。”
　　“落月，别听她的，她求着我我才勉强叫她一声的。”
　　“李公子也和落月结拜了，你也应该叫她姐姐啊。”
　　“我好吃亏啊。”元武笑道。
　　“那你怪谁啊。”
　　“好好好，我命不好行了吧。”元武说。
　　“你是命太好才会遇见我们的，知道了吗？”
　　“好好好，我叫她就是了，落姐姐。”
　　“哈哈。”关盼盼叫道，“七哥，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我要腾出时间叫让你说啊。”柳七笑道。
　　关盼盼嗔笑说：“哼，不和你玩了，元武，我和你去看大雁去。”她和元武刚见面好说笑，于是拉着他到外面玩闹去了。
　　柳七见落月站着就说：“没有人不让你坐啊。”
　　落月坐下来柳七笑道：“你以前可从不听我的，怎么现在我说什么你都照做了？”
　　落雨说：“你出来不都是带着清芙的吗，怎么今天换人了？”
　　“我们何必这样争锋相对呢，是吧？”柳七低声下气。
　　“是你先问我才回答的，为什么怨我？”落月反问道。
　　“怨我行了吧。”柳七问，“你怎么一个人在望江楼？”
　　“自己不更好吗。”落月低声说。
　　“愁苦的时候是一个人待着更好。”柳七赞同着。
　　“是啊。”落月说。
　　“那你有什么愁苦的事呢？”柳七问。
　　“我吗，”落月说，“我的愁苦我自己知道就好了，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你都没告诉我，怎么晓得我知道了不能怎么样啊。”
　　落月苦笑了一声说：“我看你整天和清芙相处，以为你很知道风尘女子的苦楚的，看来各人的心事只有各人知道啊。”
　　“清芙是清芙，你是你。如果我猜猜你的心事，你会允许吗？”
　　“你猜吧，”落月说，“我看看外人是怎么看我的。”
　　“外人怎么看很重要吗？”
　　“我也想不顾外人的看法，因为除了我其余人在我全是外人，但是······”
　　“有什么不能说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你还怕我给你说出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混迹教坊也是不得已。”
　　“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这里没有别人了。”
　　“是啊，这就很好，我只希望和我喜欢的人在在一个不被别人打扰的地方就心满意足了，但是这样的愿望对我来说只是个虚幻的梦。历史上多少人因风尘女子所累，家财散尽身败名裂的不计其数，就连丢了性命也不足为奇。所有的梦都有成真的时候，我的梦是永远也不能成真的。”
　　“如果你了解元白的话，你就会知道他是能让你梦想成真的人。”
　　“元白？”落月对柳七这样叫很诧异。
　　“我和李家人是相识的，很惊讶吗。”
　　“怎么会，元武和你那样熟，他的哥哥和你认识也不足为奇。”
　　“你很聪明，元白喜欢你实在是情理之中。”
　　“他是因为我聪明才喜欢我吗？”落月问。又苦笑道：“见了不过几次，他怎么会因为这个喜欢我呢，我实在不是聪明人。”
　　“你喜不喜欢他？”柳七问得很直接。
　　“我不知道。”落月回答的很干脆。
　　“你不喜欢？”
　　“不，”落月说，“我······不敢······”
　　“你不敢什么，？”
　　“我不能。”
　　“不能喜欢是因为不敢承受他被世人嘲讽被族人责怪吧。”落月不答，柳七笑道，“他是考虑周全的人，既然这样做了就早已经找好退路，你还杞人忧天，以为跟着他就会遭到什么恶果是吗？”
　　“你也不想想，罗睺他们怎么会放过我，又会借我的事怎样为难他。”落月说。
　　“你还是为他担心啊。”柳七道，“罗睺嘛，只要搞定他的上级就好了，你不用想这么多的。”
　　“他的上级是相爷，连皇帝都不能不听他的，何况李家。”
　　柳七苦笑道：“相爷再厉害也需要人守卫国土，才能当稳这个宰相，如今南有陈王起义，北有外敌入侵，能征善战的将领除了李元修李将军还有别人吗？他怎么敢再动李家人。”
　　“我听说李中堂曾经因为和郅相意见不合被参倒入狱，怎么能再冒着这样的风险呢。”
　　“算啦，你非要想的这么严重我也没办法。我只问你一句，如果任何问题都不存在的话，你是愿意跟着元白的是吗？”
　　“你是替他问的吗？”
　　“算是吧。”
　　落月沉默了一会说：“可惜没有如果，所以我不能。”
　　“我知道了。”柳七说。
　　“你不要告诉他我跟你讲过这些好吗？”
　　“当然。”
　　“我发现你原来并不是大多数人看到的那样。”落月说。
　　“大多数人看到的我是什么样我并不关心，但是在你眼里我还是个放荡不羁的浪子不是吗。”柳七玩笑道。
　　“毕竟有人喜欢浪子啊，关姐姐就很欣赏你呀。”落月也笑着说。
　　“我也很欣赏她。”柳七笑道。
　　“你们说我什么？”关盼盼正好推门而入，“七哥，你在说我坏话。”
　　“你问她，我说的可净是好话。”柳七指着落月说。
　　元武叫道：“只要五哥不在，我就会活得很好啦。”
　　“这句话我会转告给他。”柳七笑道。
　　“那我也不怕，落姐姐会保护我的，对不对。”元武说。
　　众人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