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令》阿奺

64、连营大火惊险夜

　　夜正深，暂住在衙府尚睡得安稳的程锦侯被随侍摇醒，听了因由，即便他在不情愿也只得收拾起情绪，快速的更衣洗漱，满面堆笑的几步走向厅堂。
　　厅堂中的灯烛已悉数被点亮，先行返回厅堂陪候的随侍诚惶诚恐的立在一旁，一个面容恬静的伊人正靠在椅上把玩着掌中一对锃亮的铜铃。听见脚步声，她抬眼看了看程锦侯，牵动朱唇柔柔笑道，“半夜打扰了大人歇息，本宫给大人赔个不是。”
　　话虽如此，颜柳月依旧靠在椅上，半分没有要认错的意思。程锦侯在朝野中沉浮数载，自知这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场面话，谁要是较真让公主给自己道歉那才叫不像话。他当即抱拳作揖，甚是敬重道，“臣惶恐。”
　　颜柳月轻哂，屈指弹了弹哑了的铜铃，眸中的色彩却渐冷了下来，“免了罢，程大人可知皇姑姑的去向？”
　　闻言，程锦侯只觉脑子一懵——落羽来了，什么时候？突的他忆起了昨夜里引动唐轶亲自去见的人，怕就是那落羽了罢。他恭敬地答，“臣疏忽，望殿下言明。”
　　“本宫也不清楚，但皇姑姑怕是不在这嘉峪关了。”颜柳月听了程锦侯的回答，笑靥依旧，目光灼灼的看了过去，“程大人，父皇可不想听见您与皇姑姑失之交臂的消息呢。”
　　“殿下息怒。”见颜柳月还想说些什么，程锦侯忙单膝跪下，眼一转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道，“臣以为镇西将军唐古应当知道落羽长公主的去向。”
　　“唐古？”她语气轻缓的又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垂了垂眼似乎在想着些什么，随后她抬头认真的看向程锦侯，一双美眸中闪动着莫名的光亮，“听闻唐将军骁勇无比，名号一出便能震慑境外蛮族，不知本宫能否有幸一睹唐将军的伟岸英姿？”

　　按照唐古的指示，颜初瑶一行顺利的在延绵近一里的契丹营寨里找到了分散各处的粮仓，粮仓外围的巡卫自然是严密的，颜初瑶一行悄无声息的躲在暗处仔细注意着哨岗的替换。
　　入夜，除了轮值巡卫四周的士兵，契丹将士皆欢声笑语的围坐在堆堆篝火前享用晚餐。带队的统领已经说了，明日，契丹强壮的铁骑就要踏破嘉峪关的铁门，关内的金银、粮食和女人都将成为强壮的契丹勇士们的所有物！
　　晚餐进行到后半段，契丹将士们的兴致正高，突的传来一声长啸，众人一愣，紧接着长啸声此起彼伏，契丹将士们立马反应过来。扔下手中的食物提了身边的兵器便分头冲向长啸声发出的地方。各种叫嚷声响彻半边天——
　　“敌袭，敌袭！”
　　“狡猾的汉人，尽使阴险招数！”
　　“列阵，不要乱！敌人走不远，契丹勇士们追上去啊！”
　　营寨中火光人影乱作一团，但渐渐的也恢复了一些秩序，契丹将士们朝着四处奔走，留下的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注意着周遭的风吹草动，没有人注意到在场面最混乱的时候，两摸飘摇的人影早闪入了营寨，此时正蹲在一座营帐下屏息，静候那边成队成列的巡卫经过。正在周围山林中搜寻敌人的契丹将士忽的听见营寨的方向“轰”连响了两声，等他们闻声望去，漫天的火光照亮了夜也映红了他们的双眼。
　　“那是粮仓的位置！快救火！”有人大喝。
　　“天杀的！要让我将这人抓到了，定要将他剁碎了去喂狼！”也有人这样骂着。
　　紧接着，另外两座粮仓也先后燃起了熊熊的大火，四处粮仓的大火烧得又急又快，甚至有舔向周边营帐的势头。契丹将士们红着眼也顾不上再搜寻偷袭的敌人，急忙返身怒吼着就冲回了营寨。
　　“是谁在这里！”身后一声暴喝，颜初瑶甚至不及回头去看，脚尖一点地的同时再次提起了极致的影烟步，手一扬扔掉了桐油火把，身形一扭近乎是擦着烧至两人高的大火边往左侧冲去。
　　身后的脚步声沉重而混杂，那愤怒的声音继续高声喝道，“一个女人？！我等堂堂契丹勇士竟被汉人这样愚弄，简直岂有此理？放箭放箭！”
　　弓弦铮铮，颜初瑶的身影又是一扭，竟是扑向了烧成一片的火海中。箭矢破空而来，灼热的气浪有限的阻拦了箭矢的冲势，但这对她而言，已经是有了大帮助。感受着在背的寒芒，颜初瑶摸出了玉骨折扇的同时，返身扬臂将咫尺之间的利箭悉数拍飞，随后不敢作留的又回身继续亡命奔走。
　　但这一来一去间，她与契丹将士的距离拉近了几分。
　　“还敢跑？放箭，接着放！区区一个汉族女人，爷要叫你尝尝我契丹勇士的厉害！”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喜琛点燃了他任务中的第二座粮仓，却没有像颜初瑶那般直接撞上了就近赶来的巡卫。听着愈来愈近的一片闹哄哄的奔跑声，喜琛轻松的一闪身，运起了在进入天音门前便成了型的独家身法，按照印在脑子里路线，笔直的冲了出去。
　　等他赶到与颜初瑶约定会合的地点时，颜初瑶正带着熙熙攘攘、骂骂咧咧的一队契丹将士从营帐的另一边跑过，喜琛甚至听清契丹将士的叫骂声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竟是“女人，来尝我等契丹勇士的雄风！”
　　喜琛忍着笑循着颜初瑶选的方向，也展开身法追了上去，此番一追才觉若不是她时不时不及躲闪，要返身击飞身后的箭矢，自己恐怕拼尽全力也未必能追的上她的。与她抢玉麒麟的那次，她所表现出的勉强追上，是为了防人识破她的身份？
　　心中翻来覆去的想着，并不妨碍喜琛从环在腰间的布帘中摸出一叠的千叶刃，也不妨碍他在契丹将士们放出又一轮箭矢时抬手掷出手中的千叶刃。正准备返身击飞箭矢的颜初瑶惊觉从旁掠来的细微破空声，心下暗惊，不等她判断出那是契丹将士的另一种箭矢还是其他，一片密集的金石交鸣的“叮铛”声在她背后响起，她心神微定，呼了口浊气，终于得了闲能抬臂用袖沿摸一把脸上不知是火烤出来的还是被冷箭吓出来的汗水——喜琛可算是来了。